顾念的脚步停了下来。
误会?
她是误会他害死了陆湛呢?
还是误会了他有和慕昕薇睡过?
还是误会他为了自身利益和慕天乔妥协,包庇慕昕薇呢?
“宴西啊,我想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顾念笑意浅浅:“今天你们江总来找我突然就咳血,我怕他万一有个好歹我脱不了干系,所以赶紧把他送到医院里来了,没什么别的意思。”
她的眉目依然如同那年,五官精致,眉眼清丽。
但是气质却判若两人。
如今的她清冷淡漠,黑白分明的眸子几乎不带什么感情,看什么都是很冷的样子,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宴西突然有些绝望,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啊,干脆豁出去了说:“顾小姐,算我求的您,您等他手术过后清醒了之后再走好吗?只要您肯答应,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真不愧是江亦琛的助理啊,磨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顾念嗤笑:“做什么都行吗?”
“是的,只要您肯留下来,您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顾念和宴西没有仇,虽然一开始宴西对她态度不是很好,但是后来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她不愿意为难他,说:“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多和江总说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宴西:“……”
这……他真的不敢说啊。
顾念在一旁长椅上坐了下来,她打开手机,洛涵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又撤回了。
他应该有话要说,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念摁了摁太阳穴,头有些疼。
她忽然想起江亦琛问她还会回来吗?
一声嗤笑自唇间逸出。
她失去了朋友,失去了至亲,坐了四年牢,还失去了一个孩子,就因为爱了一个男人。
上天已经告诉过她这段感情是错误的,可是她不信,所以被狠狠惩罚了。
宴西在她身边坐下,叹了口气说:“江总这不是第一次因为胃出血进医院了,上次更严重,下了飞机就开始吐血,最后是被救护车送来医院的。”
顾念语气波澜不惊:“他太拼了。”
“是啊,他没什么爱好,也就只有工作能让他稍微快乐点了。”
顾念托着腮轻笑:“这会儿他的情况应该比四年前好多了吧,父亲沉冤得雪,大仇得报,A市他说一,没人敢说二。”
“是这样,但是江总他,总是有危机感,他站得太高,下面总有无数双手要把他拉下来。”
顾念不做点评。
“顾小姐。”
“嗯?”顾念等着宴西的下文。
宴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江总前几日被家里逼着相亲了,他爷爷亲自给他打了电话。”
“哦,成了吗?”
“没有,他拒绝了。”
江亦琛到底是江家的嫡长孙,江慕谦于是亲自给他打电话要他相亲结婚,但是江亦琛总是有各种理由拒绝,听说这回相亲的对象是陆军司令的小孙女,家世显赫,地位超然。
不过江亦琛还是拒绝了。
江慕谦当时气得就挂了电话,要不是腿脚不方便,他都想亲自从京都飞过来将自己亲孙子抓回去。
“可惜了。”顾念叹了口气。
宴西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从始至终她脸上的表情都是平静不起波澜的,她曾经那么在乎他,命都不要的那种。现如今,却很难从她眼神里找到过去深爱的痕迹。
…………
江亦琛的手术一个小时就好了,顾念进病房看他的时候,他还因为麻药的缘故在沉睡着。
顾念将医生给她的注意事项看了几遍,准备等江亦琛醒了再告诉他。
床上躺着的人看起来虚弱而又苍白,顾念坐在床边,看着他那张英挺俊逸的脸。
她在心里想,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这样你就有情感寄托了,不会再有不甘心的感觉,也不会有功夫来找我了。
你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起初只是怀疑,眨了几次眼睛之后那身影变得清晰起来,江亦琛内心一阵欣喜,他伸出手,抓住了顾念的手。
顾念这会儿还在看注意事项,手被抓住之后,她将目光从A4纸上移开,看到江亦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过了半晌,他才说:“我渴了。”
顾念倒了一杯水,将枕头垫在他的背后将她扶了起来说:“小心点。”
江亦琛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问:“现在几点了。”
“晚上十一点。”
江亦琛显然是不愿意让她走的,但是你别上班陪我这种话也说不出口,所以他干脆沉默。
“晏助理刚才让我等到你醒了以后再走,不然不准我走。”顾念叹气:“真不愧是你的助理啊,行事作风都有几分相似。”
江亦琛低低咳嗽了几声。
顾念将杯子放到一边说:“医生你这次很危险,胃出血要是稍有不慎,就会变成胃癌,那可真是受罪。”
她叹了口气又继续道:“你年纪轻轻,事业有成,风光无限,大把女人排队等着嫁,所以得保重好身体,不然多可惜!”
江亦琛唇色苍白没有血色,听了她的话还是微微笑了一下。
顾念将写满了注意事项的那张纸拿起来读给他听,叮嘱道:“少熬夜多休息,不抽烟不喝酒多运动,一日三餐要规律,听到了吗?”
江亦琛像是个小学生一样的点头:“听到了。”
宴西求她的事情她也办到了,顾念起身准备离开,只不过还没有起身,她的手就被男人拽住,紧接着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环抱里面,江亦琛将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说:“再陪我一会儿。”
顾念没有伸手推开他。
生病的人她不愿意和他计较太多。
一分钟之后,顾念开口问:“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江亦琛依旧不愿意松手,过了会儿他突然开口。
“好疼。”江亦琛嗓音沙哑,落在顾念的耳朵里面像是磨了砂一般。
顾念沉默一秒问:“胃疼吗?”
“不止。”
“还有哪里?”
“哪里都疼。”江亦琛抓着顾念的手摁在了自己的心口说:“这里最疼。”
她今天说的话在他的心上狠狠刺了一刀,伤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