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夜中琐事

夏夜的金陵城灯火通明,作为江南重城,金陵有着其独特的地位,这里人口繁多,高贾通行,文人才子数不胜数,异邦他士更是来往频繁。

在晚上,苏府的门口总要挂上两个大红灯笼,示意这是贵地,方圆一里的闲人都要避开,苏府位于金陵城西,这里多是达官贵人所在之地。

在听风亭中,罗四娘正坐在里面,用纸张制作一些窗花,她手中的剪刀转换自如,看上去不像是新手。

在罗四娘的身后,站着两名丫鬟和六个男仆,仆人每人手中都留着一盏小灯,他们微微低头,不敢正视,而丫手中端着时果,仪容有礼。

“小荷淡兮,长相悠兮,兰舟巧兮,水流知……”罗四娘低声吟唱着,语调平淡,但其中还透露出—丝凄凉之意。

钱三娘刚从厨房走出,她路过花园时,正巧碰到了正在剪纸的罗四娘她拍了拍手上的面粉,随后远远地喊道:“瞧,妹妹在这儿。”

罗四娘手中的剪刀被放了下来,她猜声望去,只见钱三娘独自一人,站在那池塘边。

“姐姐快来。”罗四娘赶忙站了起来。

钱三娘走了过来,见桌子上的窗花,说道:“平日里只见妹妹与钱财打交道,不料却有如此手艺,怎独自一人在此?”

“刚学的,打发点时间罢了。”

“还没到节日,哪里需要窗花呢,不如我差人送两份手巾和一盒金丝线给你,好叫你学着刺绣。”钱三娘坐在了石凳上,说道。

“既是打发寂寞,只是做些简单的东西便可,这纸若是被我剪坏了,也费不了几个钱,但若那锦线被我绣坏了,则无复还之意。”

“妹妹过于担心了,绣坏了那就再购置便可,也费不了几个钱,老爷家大业大,一辈子怕都是用不完。”钱三娘笑道。

“只是剪着玩罢了。”罗四娘问道,“不知姐姐为何一人出现在这里,也不怕失足落入湖中。”

“我也想着学做些糕点,便独自前往厨房,瞧,我这一手的面粉。”钱三娘伸出了双手,这时身后的一名丫便走上前来,拿出手绢帮其擦拭。

“怎么不见子如的动静?”罗四娘问道。

“怕是和大师出去学式还没回来,你也知道的,学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成的。”

“这么晚了,不会有事吧?”

“不打紧,大师乃高人,何惧?”钱三娘说道,“话说回来,既然妹妹要学做剪纸,我也不好多加打搅了,就此退回了。”

“姐姐慢走。”

钱三娘笑了一下,便站起身来独自离开了,罗四娘望着她那背影,随后对着身边的丫说道:“收拾桌子上的东西,送于我房间,回房再剪吧。”

“是。”丫鬓应道。

罗四娘端庄地走下阶梯,身后的丫鬟和仆人们紧随其后,一起离开了花园,留下来了两名小丫鬟,正在打扫着亭子。

金陵官道

苏祁隆的车马浩浩荡荡地在官道上行驶着,在他的马车前头,有一排士兵,举着黄色的虎旗,上面有隶书写道“金陵伯骏”,远远看来,也觉十分成风。

苏祁隆正在车中打盹,忽然他被颠簸而醒,揉了揉眼睛后,便拉开小帘,眯着眼睛大喊道:“铁坨子,到哪儿了?”

只见铁坨子驾马而来,回道:“前面二里便要进城了。”

苏祁隆望了望星空,说道:“现在约是子时了吧?”

“估摸着,却是如此。”

“叫前面的人停下来,就地扎住一晚。”苏祁隆打着哈欠道。

“可……大当家的,我们就快要进城了,一个时辰的功夫都不到,要不再走走,回府上睡?”

苏祁隆说道:“都子时了,这车队人马进城不得扰着百姓?大家都累了,就地睡吧。”

“是。”铁坨子应了一声后,便对着四处大喊道,“老爷有令,停车休整。”

全体士兵都原地而坐,将长矛放置在了一旁,苏祁隆靠着车轿,轻声说道:“坨子,守着点,别叫野兽靠近。”

“是,大当家的。”

苏祁隆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他心里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种种事情,那些年的自己,勇猛无比,也是经常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可这会儿,星星不曾变化,而自己却越发衰老,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内心总有数不过来的难受滋味。

次日清晨

紫金山

“噗嗤—”苏子如打了个喷嚏,随后抹了抹鼻涕,叫道:“好……好冷。”

他睁眼四周一看,发现自己躺在树林里,身靠一棵柏树,这才想起自己原来在这山上度过了一夜。

苏子如直了直身子,撑起了一个懒腰,忽然看见自己的师父正在百米开外的枯叶中端经打坐,他的白发随着凉风飘扬在空中。

太阳透过树叶照射出的光打在了清真大师的身上,金光闪闪,仙气十足。

苏子如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身旁已经熄灭的篝火堆,随后又看了师父一眼,然后喊道:“师父,天亮了,咱们可以下山了。”

只见清真大师伸出双手,将手掌置于阳光之下,淡然说道:“未到时间。”

苏子如皱着眉头喊道:“师父,你大声点,太远了,我听不到!”

清真大师站起身子,双手叉腰道:“听不到就赶紧过来,难道要为师亲自过去,附耳相言嘛!”

“好畅。”苏子如一路小跑,跑到了清真大师的面前,说道,“山上好凉啊,咱们赶紧下山吧,我肚子都快饿得不行了。”

“下山?为何下山?今天还没有练习马步呢!”清真大师捋着胡子说道。

“师父,你瞧,咱都练了昨天一天了,休息休息呗,回府上,我叫下人做些吃的给你。”

“怕是……你想要偷懒吧。”清真大师侧眼看道,“这大好清晨,自是练功最佳时机。”

“其实做徒弟的倒是无所谓,只是徒儿不想饿着师父,徒儿其实不饿,只是怕师父……”

清真大师拍了拍苏子如的肩膀,笑道:“好徒儿,懂得为师父着想,你且看去。”

苏子如顺着师父手指之处望去,忽然发现地上有近十个倒着的乳鸽,他赶紧跑了过去,看着这些乳鸽,有些还正在扑动着翅膀。

“这……这……”苏子如叹道,“师父,你在残害小动物。”

“为师检查过了,这些鸽子的腿上基本上没什么信件,看来都是送信返程的鸽子,有几只的腿上倒是绑着两封小信,但也就只是些家事而巴,也无妨,为师本想着等你醒来,与你一同吃,但听到你说不钱,为师倍感欣慰,这些只好由为师一人享用了。”

“我……我……我其实肚子还.…….”

清真大师拉起苏子如的手,说道:“为师想了想,你说得对,为师确实不该如此对这些小动物,既然你执意要顺养好生之德,那这坏人还是由为师来当吧。”

“师父,您承受这一切,真的是太辛苦了,还是……还是交给我吧!”苏子如反拉着清真大师的手,说道。

清真大师推开了苏子如,说道:“来来来,赶紧扎个马步,为师会一边烤乳鸽,一边观察着你,如果动作不对,那就别怪为师无情。”

“你……师父,我……我练功真的很辛苦不,不吃东西不行啊。”

“为师当然为你考虑了,瞧。”只见清真大师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苹果,说道,“这是为师在林间偶然看到一果树,便从中取了一个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多拿一点?”

“那果树小,就只结了十来个。”

苏子如瞪着眼睛,一脸地无奈,随后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师父你开心就好。”

“来,做一个马步,连两三个时辰,我便再教你吐纳真气。”

“师父啊师父,你真的是我的亲师父。”苏子如说道,“什么时候我能练得和你刚才一样金光闪闪的就好了。”

“那得要不少时间,为师希望你能够超越我。”苏子如随口问道:“你超越你自己的师父了吗?”

“这…”

“哈哈哈,我只是说笑而已,师父不必介意。”

“臭小子,赶紧扎马步!”清真大师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说道,“小心这棍子叫你皮开肉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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