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彦之一到苏州,立时便想到慕容氏家中去大杀大砍一场,为恩师报仇,只是被鸠摩智夺去兵刃,折了锐气,再遇上阿碧这样天真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满腔怨愤,无可发泄。
过彦之这时听这老人说话无礼,软鞭挥出,鞭头便点向他的背心。他见鸠摩智坐在西首,防他出手干预,这一鞭便从东边挥击过去。
哪知鸠摩智手臂突然一伸,掌心中如有磁力,远远地便将过彦之的软鞭抓了过去,说道:“过大爷,咱们远来是客,有话好说,不必动武。”说着将软鞭卷成一团,还给了他。
过彦之满脸涨得通红,接又不是,不接又不是,转念心想:今日报仇乃是大事,宁可受一时之辱,须得有兵刃在手。当下便伸手接了过来。
鸠摩智向那老人问道:“这位施主尊姓大名?是慕容先生的亲戚,还是朋友?”
那老人咧嘴一笑,说道:“老头儿是公子爷的老仆,有什么尊姓大名?听说大师父是我们故世的老爷的好朋友,不知有什么吩咐?”
鸠摩智说道:“我的事要见到公子后当面奉告。”
那老人微微摇了摇头,说道:“那可不巧了,公子爷几天前动身出门,说不定哪一天才回来。”
鸠摩智对那老人问道:“公子去了何处?”
那老人侧过了头,伸手敲敲自己的额角,说道:“这个么,我有些老糊涂了,好像是去西夏国,又说什么辽国,也说不定是吐蕃,要不然便是大理。”
鸠摩智听到那老者的话后,哼了一声,心中十分不悦,因为当时天下五国分峙,除了当地是大宋所辖,这老人却把其余四国都说全了。
鸠摩智他也知道这老人是假装糊涂,当下便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等公子回来了,请管家带我去慕容先生墓前一拜,以尽故人之情。”
那老人双手乱摇,说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我也不是什么管家。”
鸠摩智又对那老人问道:“那么尊府的管家是谁?请出来一见。”
那老人连连点头,说道:“很好!我去请管家来。”说着转过身子,摇摇摆摆地走了出去。
只听那老人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年头儿啊,世上什么坏人都有,假扮了和尚道士,便想来化缘骗人。又冒充亲戚、假扮朋友的,我老头儿什么没见过,才不上这老当呢!”
林逸几人听到那老者的话后哈哈一声,笑了出来。阿碧连忙向鸠摩智说道:“大师父,你勿要生气,老黄伯伯确实是个老糊涂。他说话虽然老实,不过总归要得罪人。”
崔百泉拉了拉过彦之的衣袖,走到一旁,低声对他说道:“这贼秃自称是慕容家的朋友,但这儿连慕容家的下人都明明没将他当贵客看待。咱们且别莽撞,瞧个明白再说。”
过彦之立刻说道:“是!”二人当下便回归原座。但过彦之先前所坐的那只竹椅已给他自己打碎,变成了无处可坐。
阿碧将自己的椅子端着送过去,对过彦之微笑着说道:“过大爷,请坐!”
过彦之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得想道:这小丫头待人倒是不错。我纵能将慕容氏一家杀得干干净净,这个小丫头也得饶她一命。
林逸几人当那老仆进来之时,隐隐约约觉得有件事十分别扭,显得非常不对,但什么事情不对,却全然说不上来。他仔细打量这小厅中的陈设家俱,庭中花木,壁上书画,再瞧阿碧、鸠摩智、崔百泉、过彦之四人,什么特异之处都没发现,心中却越来越觉异样,不断寻思盘算。
过了半晌,内堂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瘦子,脸色焦黄,颏下留一丛山羊短须,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身上衣着颇为讲究,左手小指戴一枚汉玉扳指,看来便是慕容府中的管家了。
这瘦子向林逸等人行礼,说道:“小人孙三拜见各位。大师父,你老人家要到我们老爷墓前去拜祭,实在感激之至。可是公子爷出门去了,没人还礼,太不够恭敬。待公子爷回来,小人定将大师父这番心意转告便是……”
这瘦子他说到这里,林逸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心中一动:奇怪,奇怪。
先前那老仆来到小厅,林逸便闻到一阵幽雅的香气。这香气依稀与木婉清和钟灵身上的体香有一点儿相似,虽颇为不同,然而总之是女儿之香。
起初林逸还道这香气发自阿碧,也不以为意,可是那老仆一走出厅堂,这股香气就此消失,待那自称孙三的管家走进厅来,林逸便又闻到了这股香气。
林逸这才领会到,先前之所以觉得有些别扭,原来是因为了在一个八九十岁老人身上,闻到了十七八岁小姑娘的体香。林逸这时心中不由得寻思道:莫非是后堂种植了什么奇花异卉,有谁从后堂出来,身上便带幽香?
而林逸马上就暗暗摇了摇头,心中又想道:不对,看来那老仆和这瘦子应该都是女子扮的,而这位女子应该就是她了。
这香气也就只有林逸一人发现了,别人都并没有注意到。其实这气息极淡极微,一旁的鸠摩智、崔百泉、过彦之三人却半点也没察觉。
林逸之所以能够辨认,还是因为林逸的武功境界不低,而且身边也有很多红颜知己,对于这女子的体香也不算太陌生。
而那鸠摩智内功虽然深厚,但一生严守色戒,红颜绿鬓,在他眼中只不过白骨骷髅,香粉胭脂,于他鼻端直如同脓血秽臭,浑不知男人女子体气之有异。
林逸这时凝目向那孙三喉间瞧去,只见他山羊胡子垂将下来,刚好挡住了喉头。林逸便站起身来,假意观赏壁上字画,走到孙三侧面,斜目偷睨,但见他喉头毫无突起之状,又见他胸间饱满,虽不能就此说是女子,但这样精瘦的一个男人,胸间决不会如此肌肉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