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曲亮行了回去,反观郑行远,却被抬了下去。
显然,高下立判,胜负已分。
不过有时候,胜负,只是人生中一个小插曲。
就像这场架,大家只是相互试探,意义并不大。
即使这打架,也不是他们来此的真正目的。
天门教一众人来此,是为劝灵隐寺弟子加盟,而道盟一众来此,则是为阻止灵隐寺脱盟。
为此,慈灯方丈好像都不能如他们所愿。
谢渔阳也想过用强,就像道盟一众人现在这样,若真如此,只会适得其反,倒不是因为他们特别看重灵隐寺,而是在他们的计划中,以此招揽更多门派。
要招揽更多门派,那么此事,就要做得漂亮一点,这是上面再三叮嘱的事情。
既然要漂亮,就不能用强,用强的话,吃相就太难看。
虽说不能对灵隐寺用强,但要人入盟,终须还是得用到强,毕竟强大的实力,才是对自己,对盟友的一个保障,
而要展现强大实力,打败这群道盟执事,就是最好的展现方式。
谢渔阳转首向慈灯方丈,道:“方丈大师,觉得我天门教钱长老修为如何?”
慈灯大师道:“非常厉害。”
谢渔阳道:“既然如此,加入我等如何?”
慈灯大师道:“灵隐寺只想成为灵隐寺,别无他念。”
谢渔阳道:“大师,你的选择是不错,但我等若是没有赶到此间,这灵隐寺,还是灵隐寺吗?”
慈灯大师道:“不错,诸位要是未到此间,说不得灵隐寺,早已在世间除名了。”
谢渔阳道:“既是如此,大师为何不感念于心呢?”
慈灯大师道:“多谢诸位施主施以援手,延缓了灵隐寺的覆灭,老衲感激不尽。”
慈灯大师的话,也很明显,诸位只是延缓了灵隐寺的覆灭,结果,不会因此而改变。
谢渔阳淡然一笑,道:“大师话中有话,是不是我等救下了灵隐寺,灵隐寺就能加入我等。”
对这个问题,慈灯大师沉默了许久。
不错,在某时某刻,他的确有了与灵隐寺同归于尽的想法,特别是见到灵隐寺弟子去了十之七八后。
此时,他望向身周一群弟子,眼神中,第一次有了询问之意,这是他经历了这些事后的觉悟。
都在说道盟独断专行,自己呢?
自己何尝不是独断专行,认为自己是灵隐寺方丈,就可主宰此寺及寺中弟子的命运,自己可曾问过弟子、问过朋友,为何要让他们来承受自己所做决定的恶果?
若灵隐寺毫无希望,说不得他不惜牺牲性命,也会坚持自己的理念。
但这人不同,他给灵隐寺带来了希望,有希望,便延伸出了许多选择,那么自己就不能再独断专行,至少给众弟子一个选择的机会,这是他第一次征求弟子的意见,只见他道:“你们认为呢?”
无相看不见师父的表情,但却听到了这动听的声音,道:“师父,我很高兴您能与我商量此事,无相一切都听您的。”
无净小和尚,脸上全是血迹,且血迹又全都以手指的方向,来回在脸上呈现,想必是其用手擦拭所致。
他没有回答慈灯方丈的话,而是转首向谢渔阳,问道:“如果我们不喜欢,可以退盟吗?”
谢渔阳道:“首先,谢某可与你等保证,如果你们对云霄城有任何不适,都可自行决定去留。其次,如果你等加入云霄城,谢某同样还可保证,你们绝不会再想退出。”
罗兴发闻此,冷笑道:“当然不想退出,任谁被摄了心魄,都不会再退出。”
经此,云霄城三字,也重重印在了场间诸人心上,想必一辈子都再难磨灭。
无净再次用纯净的眼神,看向谢渔阳,问道:“是这样吗?”
谢渔阳道:“谣言止于智者,你看我等,像迷了心智的人吗?”
罗兴发不屑道:“要是我去打猎,我也不会将自家猎狗毒晕,但猎物嘛,就难说喽。”
无净又望向谢渔阳,这次没有再问,但意思,却很明显。
谢渔阳笑道:“小和尚,你是猎物吗?”
无净道:“不是,也不想是。”
谢渔阳道:“不错,我们对猎物会用一些手段,但对盟友,绝不会,这是写入我们城规的铁律,任何人都不得犯,诸位加入我等,自然就是我云霄城的盟友,也自然而然受这铁律保护和限制。”
罗兴发道:“谁知道你们定了些什么规矩,现在连你们城在哪里都不知道,如果本大人要招兵买马,兴许也可以一通胡诌。等招进了再说,反正到时候谁也管不了咱。”
谢渔阳转首向罗兴发,笑道:“道盟的行事风格,可真是被罗兄说的入木三分,不过我云霄城可不会与罗兄的道盟同流合污,行如此下作之事,比起这些,罗兄应该对我云霄城有很大的兴趣,对吧。”
罗兴发道:“不瞒谢兄,罗某的确对阁下所说的云霄城颇感兴趣,毕竟罗某任道盟刑部执事多年,还第一次听说有云霄城这个地方,且还是如此大的一个地方,大到像天门教这种组织,都只是其附庸门派,不得不说,让罗某大为惊讶的同时,也极为震撼。说来惭愧,这也是对罗某职业生涯的羞辱,所以罗某不得不对此感兴趣。”
谢渔阳笑道:“罗兄感兴趣?不过谢某可不会告知你?”
罗兴发大笑道:“在下何时要谢兄告知我了?在下很早就明白,有些信息是要靠自己才能获得的。比如.........擒住各位,到时刑部有的是方法让各位说,说不得罗某不想听,谢兄还非的说哩。”
谢渔阳同样哈哈大笑道:“阁下不会认为......凭这些宵小之辈,就能留住我等吧?”
罗兴发道:“我要提醒阁下两句,一,大多数天才,就是在这些普通人中诞生的,第二,千万只蝼蚁,是可以挑战巨龙的。”
谢渔阳道:“你说的很对,不过谢某也要提醒你一句,你这里虽有很多人,但绝对没有千万。”
罗兴发道:“但你,也不是巨龙。”
谢渔阳懒得争辩,他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定是要打过才作数的,与其口舌之争,不如省点口水,转头向慈灯大师一众,温煦道:“诸位,可想好了吗?”
众人不作答,到了一定年龄,好像冥冥中受了许多束缚,比如,“师父还在此处,还轮不到自家说话。”,“即使师父不在,师兄不还在........”
想着有些事情,千万不能僭越。
无净很年轻,准确来说,还很小,小到还未形成一些思维定势,只见他道:“在你们那里可以学习很厉害的功法吗,可以有很多资源吗?“
谢渔阳笑道:“只要你是天才,肯努力,资源和功法都会向你倾斜,你小小年纪,就能抓住最本质的东西问话,倒是个好苗子。”
无净道:“你说以后我长大了会打的过他......甚至杀了他吗?”
如葱白的小手,指向罗兴发,一股杀气,自其纯净的眼睛中渗出,至此,这纯净的眼睛,便不再纯净。
罗兴发被这小手一指,莫名有些心惊,同样,一股杀气自其眼中射出,向无净袭去。
不过无净腰板一挺,不作任何退让,旁侧的岳乾城见此,深锁起了眉头。
谢渔阳来回看向罗兴发和无净小和尚,笑道:“有志者,事竟成,自然是可以的。”
罗兴发冷笑道:“所谓斩草要除根,罗某更不会放你等走了。”
谢渔阳道:“说来好笑,谢某可从未要求罗兄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转而对无净小和尚,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和尚道:“无净。”
谢渔阳道:“好,这人,叔叔只把他打残,然后留给长大后的你。”
罗兴发冷哼道:“说的跟真的一样,靠吓唬,你还嫩点。”
倏地,刺眼的光芒,袭向场间每个角落,拉出长长的虚影。
罗兴发已然撑开了场域,于这半道杀出的天门教教徒,他可不会有半点轻敌之意。
谢渔阳道:“来的好。”
同样,场域也撑了开来,比起罗兴发那场域的光彩夺目,这场域,显得暗淡许多。
但无人敢小觑,因为比起罗兴发那场域,这场域,看上去要大上不少,不是说大,就能证明它强,不过相对来说,也代表了这人在他的功法领域,感悟到了什么境界。
只见这场域,也如其他场域一般,是一方小天地,里面残阳低悬,已是要贴到湖面。
想来用不了多时,就会跳进湖里,让这方小天地进入黑夜。
而湖面上的晚舟,却没有归家的意思,向那夕阳划去,此情此景,甚为诡异。
罗兴发见此,眼睛眯成一条缝,似是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道:“你是‘黄门郎’?“
谢渔阳淡然自若,道:“不知罗兄在说些什么?”
罗兴发道:“如若今日是你一人,不承认也便罢了,但刚才那十三刀客的出现,让罗某已然断定阁下的身份。”
谢渔阳笑道:“那又如何?”
罗兴发道:“不曾想,数十年前名震江东的‘黄门郎’,竟然入了这天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