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我非鱼肉

世人皆有自己的故事,有些很精彩,大多,却都很平淡。

就像九湖城最寻常之水一般,其实啊,大多拥有精彩人生的大人物,只要你翻看他的一生,大多还是若水一般平淡,就和现在的九湖城一样,烟花只是暂时的,黑暗,才是夜空的主旋律。

故事虽平淡,但李知焉却听得如痴如醉,也许有人觉得水,寡淡无味,但又有谁能离了它呢?

夜已深,欢闹也随着时间推移,散去不少。

廖府,也因此寥落许多,就像拍岸的潮水,退了回去,留下满地的海货。

也像干旱时节,曾流水潺潺的湍流,经暴晒后,留下的干涸河床,然后贝壳,鱼干陈列其上,让人一见后,一目了然。

本就为彰显主人地位的长方大桌,依旧置于大殿正中,在其四周,数十张桌椅未变。

今日发生之事,足以震惊天下,但并没有想象中激烈的打斗场面,所以小说里,那些打斗的配角,并没有因此缺胳膊少腿,还依然健在。

只见长方桌左手方,一圆桌上,正坐着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人。

那男的是真大,虎背熊腰,看去就知孔武有力,一个臂膀,足有小童那么大。

那女的,又是真小,竟真的只有那大汉臂膀那般小。

若从远处看,定会认为这是一对父女,但若行近看,你就会发现这男的,还是一少年,而女的,已是皱纹满面,年老色衰,甚至口中的牙齿,也亦不再完整。

此时两人正有意无意,向长方桌那边张望。

而在长方桌右手处,则坐着数位女子,其衣着暴露,裸露出来的腰肢,不堪男人盈盈一握。

当然,于男人而言,更在意其胸前,那两块软玉,此时正半遮半掩,与人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再佐以一条青龙刺青,若隐若现,平添几分情趣。

且当首那位,比起其他,更甚之,也因此聚集了场中数位“正人君子”有意无意的目光。

只是让这些“正人君子”奇怪的是,于他们火热眼神,女子显得颇为厌恶,此时正看向那发呆的少年,心道:这可恶的小白脸,也就仗着老天爷赏饭,不就有一个好看皮囊吗?那些女子也真是肤浅,男人的魅力,不正是应该粗放、豪迈一些吗?

人的一言一行,都具有自我辩护和自我保护的潜意识,若这人是一个帅哥,他也定不会如此说。

当然,没人在意他如何想,如何说,就像他很少在意他人的想法一样。

在长方桌下方,则同样坐着一位少年,满桌美酒佳肴,他却一点未动,从自己腰间取出酒壶,为自己斟满,一饮而尽,然后继续如此,周而复始,看去,甚为惬意。

在其身侧,则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也不吃菜,也不喝酒,或许觉得现在,已到了睡觉时候,正闭眼假寐。

奇怪的是,这人既然要睡觉,为何不回自己家去,虽然这里颇为热闹,也有美女,也有烟花,有好酒好菜,但要知道,于真正要睡觉之人,这些都是累赘。

难道是在等人,抑或是在等某件事,不得而知。

此时说故事之人,已去的很远,听故事的人,还沉浸其中。

李知焉于周围奇怪的情况,还未曾察觉,即使没有这个动人的故事,想必他也是察觉不到。

直到一物自头顶而来,才让他抬起头来。

此物,乃一张渔网,在九湖城,每家每户都有渔网,并不奇怪。

毕竟河道城市嘛,百姓即使不以捕鱼为生,也算半个渔夫,只是奇怪这渔网,不撒在河道里,要撒在这廖府大殿内,难道廖府大殿还能长出鱼不成?

做过渔夫都知道,一网下去颗粒无收,那是常有之事。

现在出网之人,也的确在收网,也的确是颗粒无收,但出网之人,却异常愤怒,因为问题出在一网下去上。

只因他的渔网,还未真正撒出去,尚在半空,就被人用匕首射了回去,只见他道:“朋友,断人财路,犹如取人性命,这样做,可不符合江湖道义。”

说话者,正是那虎背熊腰的少年。

也在此时,长桌右手处,那美艳女子收回举起的双手,看来,匕首是由她射出,道:“朋友?既然是朋友,为何不懂交友之道?”

此言一出,就让那几位“正人君子”,如鲠在喉,恍如吃了个屎苍蝇,难受到极点,因为这女子声音,低沉浑厚,与男子声音,并无二致。

闻此,渔网少年亦有些不习惯,眉头一蹙,道:“这几位,定是那苗疆神女吧?在下熊成武,来自妖都。”

当首那苗疆女子道:“小女子巫琳,的确来自苗疆。”

熊成武道:“原来是巫神女,妖都和苗疆,素来和睦,世代交好,神女可同意此点?”

巫琳道:“的确如此。”

熊成武道:“既是如此,现在就有了一个难题,还望神女解惑。”

巫琳道:“说来听听。”

熊成武道:“若是河里只有一条鱼,对妖都和苗疆都非常重要,誓要获取,但鱼,又只有一条,且还必须是活的,所以神女,在不破坏双方关系的前提下,当如何?”

巫琳道:“善恶不计,各凭本事。”

熊成武道:“果然快人快语,不愧来自苗疆,比起中州之地这些伪君子,爽快多了,既是如此,请吧。”

突然,一道不合时宜的话,打破了两人交谈,并回荡在场间。

只见下手处那少年道:“阎某也不喜中州之地的伪君子,但两位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些,须知,这里既不是妖都,也不是苗疆。”

虽说着让人火冒三丈的话,但少年却笑得极为温煦,让人见之,大感舒适。

熊成武两眼眯成一道缝,道:“你是谁?”

阎竹青道:“布武宗......阎竹青。”

听这名字,李知焉终是将看向熊成武的视线,投向这少年,这少年他见过,就在天道学院应试那会儿。

熊成武道:“布武宗?不是数十年前就消失了吗?”

阎竹青道:“消失了又怎样,只要你能力够大,人死了都可复生,何况一个宗门。”

熊成武道:“你等属于道盟?”

阎竹青道:“道盟?道盟不配。”

熊成武道:“既然不属于道盟,便是云霄城了,妖都与云霄城,虽交往不密,但也有过几次愉快的合作。这次捕鱼,你们也想插一脚?”

阎竹青道:“这次是阎某自己的意思,与云霄城无关。”

此时熊成武身旁那小个女子道:“与他们说这么多作甚,最后还不是各凭本事。”

熊成武道:“奶奶,你看你,还是这么暴躁,少主不是说过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特别是在中州之地行走时,更要多一个心眼,毕竟这里的人,可不比我们妖都那边之人,那么单纯。”

听了这么久,李知焉也终于明白,原来他们将自己当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你还别说,这长方形大桌,还真像一块砧板,只要躺上去,就是活灵活现的待宰之物。

李知焉道:“我说几位,你们要捕获我,可有问过我的意见。”

对此,李知焉有些生气,也问的很认真。

当然,这种认真,在众人面前,就是一个笑话,从没有一个兔子的认真,会被猎人认真对待。

但熊成武是个例外,只见他道:“那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李知焉脱口而出,道:“不愿意。”

他是真不愿意,这种事情,只有傻子才愿意,他又不是傻子,所以回答的,更加认真。

熊成武听此,却有种被戏耍之感,怒道:“你大爷的,你是成心的吧。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转首向那老妇,叮嘱道:“奶奶,看到了吗?这就是中州之地伪君子的狡猾面孔,你记住了?”

阎竹青道:“熊兄,我劝你莫要小觑此人,他可是当今有数的天才少年。”

那老妇道:“既然被叫做天才,那么自然就还在成长中,既然在成长中,离大人物,自然还有一些距离,所以天才,终究只是天才。”

阎竹青听此,笑容更盛,不再争辩,提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李知焉在回答了“不愿意”后,也重新坐了回去。

他已告诉过众人自己的想法和看法,你要如何,是你的事,但我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我非鱼肉,所以请收好你的刀俎。

就像他不理解世界,这个世界有时候,也不理解他一样。

刚才的回答,已算告诫了众人,但还是有人向他袭了过来,若之前一样,一张渔网,一张视他如鱼肉的渔网,正缓缓从空中而来。

渔网很慢,但绝对很大,大到能容下整个长方大桌。

李知焉可以避过,至少从这慢速度来看,可以轻易避过,但他并未如此,因为他要在这里等人。

有人会说,在外面也可以等,避开这一网,再回来也可以等,但李知焉有自信,不离开此处,他也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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