谩骂与诅咒,夹杂众怒,响彻山谷,来回穿插其间后,又荡回来。
南盟弟子刚欲呵斥,便被当先几位师太制止,然后领着南盟一众向山上而去。
“姜师弟,等此间事了,我们再叙。”
姜余新点头,不过却皱起眉头,不再看离去的南盟一众,而是冷厉的看着那群起哄的山下来客。
秦万里和曾开济迅速低下头去,不敢直视,低声细语,却在低头中,传在两人之间。
秦万里小声道:“这些蠢货,没本事去激怒雄狮干嘛?”
曾开济道:“可不是如此,他们不会认为今日人多势众,就能无法无天吧。”
秦万里道:“你还别说,真有此可能,祁老六在路途上,便被抢了,想他抢人一生,没想到如此时刻,竟被他人抢了,你说讽刺不。”
曾开济道:“这些家伙,满口仁义道德,本乃假仁假义之辈,借着替天行道之名,行自私自利之事,与我等何异?当然,你也不能否认这里之人,有大义凛然,真正是为屠魔而来的,但具体有多少,人心隔肚皮,又有谁知道。”
秦万里道:“刚才那呵斥你的赵罗胜,不就是如此之人。”
曾开济道:“就算是这样的人,也令人讨厌,唉,世间之人,就没一人是曾某欣赏的。”
秦万里打趣道:“曾大侠,怎的眼光如此之高了,难道连吴静师太这样的美人,都不欣赏了?”
曾开济喉结一动,咽下口水,淫笑道:“吴静嘛,还是要欣赏欣赏的,你也知道,在那年代,可是与圣女殿下齐名的大美人。”
秦万里道:“唉,说到这些,就感觉自己已是老了,你看吴静一旁那小丫头,都已是亭亭玉立了。”
曾开济道:“可不是如此,想当年,祁老六那家伙被吴静迷的,可说神魂颠倒,硬是在姑苏城边,绕着望月斋转了不知多少圈,都说你秦万里,行万里路,夺万家宝,但我看啊,不一定有祁老六那家伙行的远。”
秦万里道:“那倒是,祁老六变了,变得不再绕行望月斋,吴静也变了,依旧好看,但再无当年的灵气,许是李乘风的离去,带走了她的这些。世间也变了,一切都变了。总感觉现在较之以前,变了许多,也总感觉,未来还会变更多,变的我们这些人,身在其中,越来越糊涂,就像这围剿擎天峰,秦某总感觉有一个天大阴谋。”
曾开济道:“想这么多干嘛,真将你自己当做道盟盟主了?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去到擎天峰,趁乱时捞一把。”
秦万里道:“看刚才那架势,趁乱有些难喽。”
曾开济道:“为何?”
秦万里道:“为何,南盟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与姜余新如此亲昵,不用想,南盟来此,是为助拳点墨门的。”
曾开济点头道:“若有南盟助拳,我等行事,倒的确难上不少。”
秦万里道:“我说曾大侠,真当你是个人物了?南盟助拳?仅仅是增加了你曾大侠一些难度而已?”
曾开济挠挠头,继而不要脸道:“还好。”
秦万里道:“好你大爷,不说吴静本是齐云榜中人,就是南盟五慧齐至,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还不用说望月斋、天香斋以及南盟一众宗门里的高手。你得知道,它是一个联盟,类似于道盟的联盟,这样的庞然大物,岂是只给你曾大侠增加一些难度,人家宗门里一个普通弟子,动一根手指头,都能要了你的命。”
曾开济不屑道:“我们是什么?”
秦万里道:“你是什么,秦某不知道,但秦某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曾开济道:“秦贼,你是贼,我也是贼,虽被冠以大盗之名,但贼就是贼,即是贼,我们便以贼的方式,与这个世界沟通和交流,谁说了我们非要打过他们才是正确的。我们的目的,都与他们不同。”
秦万里点头道:“那倒是,只是不知,这样的门派,还有多少,要是一多,眼线也就越多,到时行事,可的确难上不少。”
曾开济道:“听人说,点墨门连道盟长老会都不曾进驻,且各位先生在世间行走,也是独来独往,与之相交甚密的,便是吴静,若非李乘风那层关系,吴静又是南盟领袖,想必连南盟这样的势力,他们也无甚瓜葛。”
秦万里道:“如此的话,那道盟是吃定点墨门了,就算有南盟助拳,点墨门看上去,也是形单影只。毕竟嘛,不说天下星罗棋布的各大宗门,就是栖霞寺和青云派这样的道统,也可以直接将点墨门干趴下,更不用说高手如云的长老会,及拥兵百万的宣和殿。”
曾开济道:“道盟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不知栖霞寺和青云派的态度如何。”
秦万里道:“这个倒是难以捉摸,不过从这些年来看,栖霞寺与道盟同气连枝,荣辱与共,那栖霞寺绝对是支持道盟的,故此,那青云派的态度,便很是重要,重要到可以倾斜原本平衡的天平。”
曾开济赞同道:“青云七子,在我们那个年代,真可说如日中天,若非那场人魔之战,青云派便是当今的道盟了。”
秦万里道:“是啊,照当年的势头看,青云凭一派之力,便可号令群雄,且当年青云七子,比起当下点墨诸位先生,也是不遑多让,最重要的还是,青云派如同一棵参天大树,其门下附庸宗门,盘综交错,这一点,便不似点墨门这样,看去势单力薄。”
曾开济点头,极为认同,道:“是啊,所以这件事的走向,还是要看青云派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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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冢辛友诚前来拜山,见过姜先生。”
一声,自人群中来,人群如浪,似被一剑劈开,一群灰衣负剑客,腰杆挺的笔直,如同一柄利剑,自人浪分开处行来。
“剑冢?”
疑惑声,来自离风亭外,各个方向,也来自姜余新口中,只见他蹙眉道:“辛掌门来此,可是与这些人一样,来灭我点墨门的。”
辛友诚道:“是,也不是?”
姜余新道:“哦?此话怎讲?”
辛友诚道:“辛某来此,是要来看看,再决定是也不是。”
姜余新道:“为何?”
辛友诚道:“剑冢远在西北戈壁,于益州之事,只是耳闻,不曾亲见,而辛某至此,便是要印证心中一些猜想。”
姜余新道:“若猜想为真呢?”
辛友诚道:“若为真,便只好拔剑。”
姜余新沉吟片刻,继续道:“若为假呢?”
辛友诚道:“也只有拔剑。”
看向辛友诚双眼,亦看到了他眼中的坚定,姜余新道:“这些年,你的剑定是许久没拔过了。”
辛友诚道:“不错,所以先生定要小心为上。”
姜余新道:“无妨的,这些年你的确悟了一些道,但姜某也没闲着。掌门大老远自西北而来,只为一窥我点墨门真假,此等情谊,我点墨门岂会负了掌门,辛掌门,请。”
与许多人不同,辛掌门没有人云亦云,流于世俗,对当下举世皆敌的点墨门而言,最是难能可贵。
又与赵罗胜一样,这些人看去是傻,但却最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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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开济道:“秦贼,你见识广博,那就是剑冢掌门?他身后之人,便是剑冢五子中的四子?”
秦万里道:“对,剑冢的态度,倒是让人捉摸不透。”
曾开济道:“怎么个捉摸不透?”
秦万里道:“你想啊,这辛友诚既没说帮点墨门,也没说助道盟,如此态度,与我俩不是一样?”
曾开济道:“这老头儿莫不是也要浑水摸鱼,转行变作我们的同行。”
秦万里道:“很有可能。”
这就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然,没人在意两人的想法,就像这里之人,没人看到离风亭内,已是多了三人。也像这三人,不明白亭外之人一样。
不明白,离风亭内明明就有美人靠,可以坐着,这些人却非要站着。
不明白,厅内明明就可拦下高阳,非要站在外面,头顶烈日。
不明白,明明连清瘦男子那关都过不去,却嚷嚷着要上山,惩恶除奸,在他们粗陋的认知中,奸人不就在他们面前,这里不就可以除,为何非要跑到山上去?实在让人不明白。
这些不明白,汇集在李知焉脑海中,让他问道:“师父,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傻?”
离风亭内三人,便是从送仙镇赶来的林逋隐、李知焉以及史青玉三人。
林逋隐道:“他们可不傻,世间诸人,借正义之举,行自私之事,不胜枚举。且这样之人一多,就是最傻,连同这天,这地,也会一并变傻。”
史青玉困惑道:“为何?”
林逋隐道:“世间皆是聪明人时,便全都是傻子。”
李知焉似有所悟,颇为认同道:“若全是聪明人,这世间,倒是....真无趣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