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跌宕起伏

也不知是今日的第几次,峰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落凤坪上,这一简易到极致的露台广场,势必要载入人类史册。

不信你看地上,不说那绝世高手留下的血迹,就在刚刚,连圣人之血,也洒在了其上,就像一张白纸,本是一文钱不值,若是被世间最有名的十位画匠绘上万里江山,那这样简单的一张白纸,就再不简单。

当下的落凤坪,也是一样,与世间许多峰巅一样,非常之简易,他虽位于闻名天下的点墨门中,但也仅仅只是用几个花坛随意的点缀了一番,看去并无任何奢华之处。

但好在够大,足以容下不少人,这点,倒是在不需要的精致外,多了些随意和粗犷,让人感觉多了一些乡下的淳朴和亲切。

不过今日之后,这里的朴素,也定是与其他地方不同,只因今日、此处,已是葬下了几位大境界高手,光是这样一事,就足以令此处不凡,正如它不凡的名字一般,落凤坪。

直至普正大师砸下,连它这不凡之名,也再度平凡不少,只因普正大师不是凤,即使放在十万大山,也是一条更稀有的龙,所以落凤坪三字,好似言犹未尽,述说的不够其意。

此时地面,与人最直观的,便是红,然后是黑。

红,自然是血,之前的打斗,可是有不少人受伤,还有不少人死去,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为这方简易的广场,添了些许颜色。

黑,则是血干枯后,在经太阳暴晒后,直至如此,也有不同的的黑,就像经打斗后,凹凸不平的地面,那些洼地里的黑。

这些黑,又是什么呢?墨,只因场间,在之前,真的有一位画师在此打斗过,他的墨,便是他的武器,留在场中,不足为奇。

奇怪就奇怪在,这坑洼里的墨汁,居然如滚烫的开水,在翻滚涌动。难道被太阳暴晒后,会如此?

没人注意到此处的怪异,就像世人永远不会将视界留在暗处过久,一是不习惯,天生对此抗拒,二是长久注视黑暗,会让人产生恐惧。

人们大多喜欢将自己置于明亮处,就像此刻,人们的目光,望向普正大师那颗光头上一样。

但黑暗与光亮交汇时,即使你不想看,也得看。

若在天上来看,此时的落凤坪上,坑洼不平,显得杂乱无章,坑洼中,墨水涌动,忽然,涌出一人来,一黑衣人。

朗朗乾坤下,着一身夜行衣,这样的人,出现在群雄面前,本就让人奇怪,但更让群雄奇怪的,是他手中明晃晃的剑。

当然,黑衣人持剑,并不奇怪,世间诸多杀手刺客,都是如此造型。

直到他的剑没过普正大师的袈裟,再送至他的心脏,那这样的黑衣人,这样一剑,才真正让人大惊失色,进而目瞪口呆。

行刺圣人境,这样疯狂的事,竟真的有人在做,且就发生在群雄之前。

嘭!

烟尘四起,普方大师反手一掌,自前向后,拍向黑衣人,那烟尘也由一点,连成了一条线,直至这黑衣人被拍入场地边缘,花台上,砸翻许多花草。

说回之前,普正大师被巨掌砸入落凤坪后,便闭目打坐起来,只因他知道,如此伤势,若不迅速疗养,今日定要如那牛鼻子老道一般,丧命于此。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位置不大好,就在他身后,坑洼中,竟然有几滴墨汁,这样的坑洼,足以隐匿一些人和物,特别是那天下第一杀手。

若在平时,凭借自己佛道金身,此人也毫无办法,但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刚受重创,一门心思,只为防备半空中那几位“同道中人”,未曾想过有破空境的后辈生,敢偷袭自己。

普正再次吐出一口血,竟然为黑色,令他眉头一皱,道:“付施主,想必已恭候多时?”

天下第一杀手,白日间,着夜行衣,付施主,这所有的信息加起来,世间只有一人符合,那便是付于卿。

花台边,凌乱的花台上,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只见他道:“咳咳咳......盟主大人,这种事情,不管等多久,就算要等一辈子,也是值得的。”

普正大师一叹,道:“真是冤家易结不易解,想不到付施主还对当年驭剑山庄一事,耿耿于怀。”

付于卿道:“付某只是一位小山庄子弟,自是没有大师这样的宽大胸怀,大师可曾想过,你道盟当年夺去的,可是付某的全世界,这些年付某苟延残喘至今,便是要待此时此刻。”

普正大师道:“阿弥陀佛,若是如此的话,施主可还满意?”

付于卿大笑,近乎癫狂,道:“满意,非常满意,能手刃权势滔天,呼风唤雨的道盟盟主,想必萍儿,父亲和母亲,以及我山庄子弟,定会以此为喜.......并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普正大师一笑,虽嘴角溢血,但也不失宝相庄严,道:“若如此能让施主欢心,也是不错,不过当年之事,老衲也是事后才知晓,且天下之大,道盟所辖之广,诸多事务,真不是老衲亲手决定的。当然,老衲作为道盟领袖,自是责无旁贷,在这里,并不是想推卸责任。当年之事,道盟处理的......的确有诸多不妥,老衲亦昏聩,受这一剑,也算是罪有应得。”

付于卿道:“既是如此,你我两不相欠,既是当年之人所犯,付某就再寻当年之人。”

见普正大师被袭,长老院和宣和殿一众执事,迅速行到其后,侍立在其旁,以防再有人行偷袭之事。

不过他们想多了,普正大师何许人也,付于卿又是何许人也,这样一事,想来....也怕是只会发生这一次。

不过,真的吗?

道盟几大巨头,以及长老院五长老,还有一群道盟执事,严阵以待,拔剑而立。

廖化文道:“你今日偷袭我盟主,受我盟主一掌,你以为.....还有能力寻仇?”

花台边,再无人声,李知焉之言,则适时响起,只因他也在场中,只因此人,他听出了是谁,只见他道:“大师都已不再计较此事,与你们何干?”

这口音,这语气,廖化文只听一个字就知道是谁,则不用说这家伙叨叨了一长串,此时一阵脸黑,恨得牙痒痒,怒道:“臭小子,莫要以为今日得人庇护,就可以在老子跟前,尾巴翘上天,信不信,信不信.......”

似是想到自己打不过,硬是“信不信”了好久。

李知焉皱眉道:“信不信什么?”

廖化文道:“与你何干?”

李知焉道:“他是我大哥,怎会与我无干。”

如此一言,绝顶聪明,只因此言一出,他就多了一位齐云榜上第四的大人物庇护。

如此一言,又糊涂透顶,只因如此一言,如此时刻,定要为他招来杀身之祸,但他好像对此,并不在意。

当然,他的不在意,与这两样都无关,只因曾几何时,付于卿真将他当做弟弟,那么任何时刻,任何地方,付于卿都是他的大哥。

罗兴发眉头一凝,瞳孔一缩,冷哼道:“偷袭我道盟盟主,势必与天下所有人为敌,小子,莫要以为得了些造化,就认为自己天下无敌,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罗某不得不提醒你,年少,还是莫要太张狂。”

李知焉也不知自己哪儿张狂了,他只是在说实话而已,怎的这些人说话,就让人完全不懂呢?不免腹诽这些人,还真是沟通困难,刚欲说话,便被花台处的声音打断,原来是付于卿,只见他道:“知焉,与这些人说话,最好的方式,就是用你手中剑。”

闻此,普正大师打坐醒来,道:“想不到......被天下视为第一冷血的付于卿,也有如此用情的一面,去而复返,你怕我等杀了你这兄弟?”

不错,就在刚才,付于卿已遁下了擎天峰,但他却听到了那声大哥。

他隐匿此地良久,自是知道李知焉在此,但他不愿打搅他,只因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如此,但他不想辜负那声大哥,所以又折返回来,付于卿道:“一生中,总是要认识些有趣之人,对付某而言,李知焉这兄弟,最是有趣。”

普正大师抬眼来看,目光,径直落向李知焉,道:“能得你付于卿赏识,想必此子,定是不错之人,能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唤你大哥,仅凭这点,此人也极为有趣。你走吧,老衲不会为难李公子的。”

付于卿道:“大师胸怀宽广,倒让付某有些不知所.......”

“措”字还未出口,便见付于卿大声疾呼道:“大师,小心!”

普正大师背后,陆定国站于众人前,与其他道盟执事,警戒的望着四周不同,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停留在一把剑上。

一把剑?

自是付于卿刺在普正大师背后,心脏处的那把剑。

许是大敌当前,普正大师不愿,也不能及时抽出这把剑。只因一旦抽出,势必会让他精血四溢,继而内力大失,在强敌环伺的当下,拔剑,对他而言,非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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