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中,通常说到荒原戈壁,都喜用‘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形容。
擎天峰,落凤坪,意为凤凰落脚之地,但今日,不说有无凤凰愿意驻足于此,就是那飞鸟,也怕是很难落脚觅食。
不说如今落凤坪,已被巨大能量炸的青石板坑洼迭起,就是那巨大能量的狂暴,也得惊起十里飞鸟。
所以不说拉屎,就是来看一眼,也怕是没有胆的。
不过一只怪鸟,想来也正是因为怪,才有些胆,且不说受刺激后的惨鸣,就是随意的鸣叫两声,都不愿象征意义的做一下,似是见惯大场面,也就不以为然,此时扑扇着翅膀,两颗月明珠的眼睛,怔怔的盯着前方,一群黑压压的天下豪杰。
木制云鹏,自然不会有惧意,即使你将它碎尸万段,它惨鸣一声,都算它输,不过它身负之人,倒是传来一声呼痛。
嘶!
韩飞一手拭去嘴角鲜血,一手捂着胸口,手刚到胸口部位,便嘶的一声,想必是酒仙一指化万指的神通所为。此时脸色苍白,与云鹏一并望向前方,其意,不言自明。
这居高临下之眼神,亦让人看出不少轻视,特别是被一个受伤之人如此,这轻视之意,则显得尤为浓烈。
不错,哪怕你是齐云榜上的人物,如今受伤了,也要摆好自己的位置。
所以这样一眼,又引得人群中一阵骚动。
“说实话,这眼神,老子可真是不大喜欢,有没有人上去,将这讨厌的眼珠子给大爷抠出来。”
“屠夫,口气这么大,为何不自己去?”
“老子去?老子去的话,我怕别人说老子趁人之危。”
“没事,我们绝不说你。”
另一人笑道:“他们不会说你,他们只会笑你。”
“为何笑老子。”
“他们笑你这河东屠夫,定会被强弩之末的韩飞,打出翔来。”
“张秀才,你这话什么意思,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劈了你。”
“不信,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劈了在下,不用等到现在。毕竟传言你看不惯我,可是好久之事。”
“哼,算你识相,今日暂且饶你这厮一命。”
张秀才一愣,也不知这家伙是什么脑回路,只得摇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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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嘈杂声尤为盛,不过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当属人群前方,那或站,或坐的一众大人物。
下场之事,对有些人而言,很难,毕竟今日点墨门以一敌多,就算胜了,也胜之不武,且在韩飞如此情况下,此时下场,也不符合自己道心,比如莫问天,再比如,持武道精神的诸位掌门。
下场之事,又非常简单,简单到只需向场中走上几步,就算是下场了。
这样简单之事,便由秉持正义的道盟宣和殿,做了出来,以此纾了天下之困,解了世间之难。
在见到宣和殿有人出列后,众人便将响亮的掌声,叫好声,送到落凤坪上,几乎任意一处。
“想不到是关大人,看来宣和殿要出手了,真是期待啊。”
“什么想不到,铁定是关大人啊,传闻关大人同属机关傀儡一道的强者,能与韩飞一战,定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之事。”
“不错,关夔下场,才是理所当然之事,就世间傀儡一道而言,这之中,定是要分个雌雄的。”
有人不屑道:“哼,分雌雄?真是好时候,在别人遭受重创时,去分雌雄,可真真是英雄所为,豪杰行径。“
“老兄,说话莫要如此阴阳怪气,这江湖,哪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平决斗,有时为民除害,用些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理解,有你们这些洗地好能手,什么黑的洗不白。”
闻此,那人脸色一沉,道:“阁下如此说,老子不得不怀疑你勾结魔族同党。”
“哼,以阁下栽赃嫁祸的手段,要给在下戴高帽的话,说不得这帽子比韩飞的还要高。”
说着说着,便有了剑拔弩张之势。
见状,有人劝解道:“大家伙儿齐聚擎天峰,是为屠魔而来,如今魔还未屠尽,何须与自己人斗气,伤了和气,对不对?”
“哼!谁跟他是自家人?”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许是找到了台阶下,在冷冷看了对方一眼后,便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场中,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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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关夔自宣和殿处行出,行的理所当然,那铁皮相交声,盖过场间嘈杂。直至行到落凤坪中央,与韩飞遥遥相望。
砰的一声,两拳相交,只见他抱拳,并朗声道:“道盟关夔,领命前来,行屠魔之事。”
此言一出,人群立马鸦雀无声,纷纷看向场中,那银色的铁皮上。
韩飞道:“关大人,可想清楚咯,我这魔可不好屠,说不得会要了你的命。”
关夔顾盼自雄,声如洪钟,豪迈道:“若关某之命,能铸就今日屠魔大业,死便死了,不足为惜。”
“好!”
叫好声,荡在人群之中,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韩飞冷笑道:“真的吗?”
关夔道:“我道盟的建立,是为守护人族而生,关某执工部大印,自该一马当先,奋勇向前才是。”
“好!”
人群中,又如惊涛拍岸,一下将众人的情绪调到高潮,叫好声,震撼山海。
韩飞懒得理这人的虚伪,只因他真的要杀人,杀这样虚伪之人,在关夔非常享受众人的颂扬时,他的十指再起。
随着他十指起,关夔前方,也多了一物,一只木龙,如木制玩具,关节间,还有咯吱响动,韩飞道:“关大人,任你说的再冠冕堂皇,今日也难逃一死,韩某今日就用这一寻常至极的玩具,取你性命。”
关夔正享受众人的赞美,听韩飞如此一说,颇有些不近人情,大煞风景之意,转而怒道:“病猫扮神虎,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话音才落,便真的有风,自韩飞处来,木龙携风雷之势,朝关夔掠来,带起真正的寒风。
杀人之风,自然心寒,亦胆寒。
铁皮叮当作响,瞬间让过。不敢再小觑空中那只病虎。
不错,病猫和病虎终是有所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便是这病虎,终究是虎,同样是一扑,这力道自也非同凡响。
关夔的狼狈,也令四周多了一些异样的情绪,比如说担忧,再比如说,嘲讽。
他自然看不到那许多的担忧,他眼里的,只有嘲讽,就像世人在看问题时,往往被一叶遮了双目,看不到整棵郁郁葱葱的大树,更看不到整片苍翠浓郁的森林。
在看到嘲讽后,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自己以前的肮脏与龌龊,也有了一些释然,觉得如此做,方才是对的,至少对得起这般嘲讽。
想归想,木龙再次杀到,铁皮再响,急急让过。
他武功不错,但像他这样多心思之人,又怎能行到武道巅峰,平时闲暇时,也会有此奢望,但那,也仅仅是奢望而已。
在让过的瞬间,又看到了一些嘲弄,这让他怒不可遏。随将怒气,全撒在了韩飞身上。道:“就算你韩飞是龙,今日也得给我趴着。”
暗提内力,亦铆足了劲,低喝道:“流星.....万拳!”
此言过后,那关夔处,大风起,随着大风的,还有不断增加的拳头,铁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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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盟一众处。
慧香师太道:“师姐,这关夔一上来,便用上压箱底的绝招,是为何意?”
慧能师太道:“哼,这卑鄙无耻之人,他们如此,就是想趁韩飞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出手,在与杜江斗法时,他重伤尚未愈,此时迅速施以雷霆手段,所谓趁你病要你命,便是如此。”
慧仁师太道:“这些道盟中人,可真是可恶,之前在我姑苏城为非作歹也就算了,换做此地,依然如此。”
慧香师太一笑,道:“师姐,民间有谚语,所谓狗改不了吃食,你又不是没听过,这样的人,换做任何地方,本性都难移半分的。”
慧仁道:“还真是,乘人之危也就算了,还行如此卑鄙之事,真是令人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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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谈话间,关夔身前的万只拳头,如一只只恶犬,急速朝韩飞袭去,虽说是流星,但看去,却如万坨狗屎,让人打心底厌恶。
当然,狗屎也好,流星也罢,你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拳头,极为致命。
不说寻常人家,就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高手,也得避让三分,不然,便真要丧命于铁拳下。
一拳倒是可避让,若万拳呢?
韩飞前方,万拳携风雷之势,排山倒海般袭来,瞬息而至。
韩飞忍下体内的气血翻涌,十指再起,他说过,今日用一只木龙轰杀此人,那么便不能失约。
若唤出多于木龙的傀儡,哪怕多唤出一只,今日就算胜了,也是败了。
不说如此会不会有失他齐云榜上,绝世高手的脸面,就是那言而不信,也会有损于他的道心,若真要如此,今后修道一途,也要止步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