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四章 上压力

头顶的巨人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前方两名表亲的哥哥正在行三跪九叩大礼,为了维持最后的体面他们并未叩的太过实在。

不能让地上的黄土污了面容,让这对爱新觉罗氏耻辱至极的场面更显狼藉。

而这场面。

让手足无措的福临顿感陌生。

本以为见到了熟识的可以依靠的哥哥能有点依靠。

想不到巨人只一声吼,哥哥们便在他的命令下匍匐在地,朝着自己行跪礼。

以往除过一些特殊场合,他们从未如此跪拜过自己。

每逢此时,福临便会有一种压哥哥们一头的快意。

可如今,他心头只一股子憋屈。

冷不丁感觉肩膀上一沉,原来是黑旗兀儿特的大手扣了上来。

一瞬间,福临感觉自己右肩的血肉和骨骼都会被这只大手轻易的捏碎,因此,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奴才求黑旗王莫要......”

匍匐在地的阉人终是忍不住开口,对上朱由检眼睛时却开不了口。

“本王只是与大汗亲近一下。”

说着朱由检俯身在福临侧边,朝着关城内的一众牛录和博洛两人一挥手:“大汗为奸人所惑,险被裹挟出关,好在为本王麾下征北将军所阻,如今却无需忧心,这是本王麾下各军将帅,肱骨之臣,此行皆是为了迎大汗入关而来的......”

起身单膝跪地的岳乐听着兀儿特说话。

心头起了杀意。

对福临的杀意。

......

四九年四月初。

黑河佳木斯旗扎萨克王,简称黑旗王兀儿特,于罗文峪口迎大清皇帝入关,并移驾通州玉田县城外的索伦营大营。

黑旗王兀儿特献上诸多为皇帝立下王帐,安排亲兵护卫,并号召旗内所有的将帅前来拥护觐见。

同时,正黑旗也将迎回清帝的消息送抵京师。

要求京师城内的诸王诸贝勒也来觐见。

得知此消息,因为前往思陵祭拜而在通州城内停留的黑旗王女大为震撼,表示一定要来看这个热闹。

此时的少女已经和之前判若两人。

以前是以少女本性强行表现的坚强独立,审时度势忍耐以待天时。

如今嘛。

时刻敦促自己乃是监国长公主,一旗之主的少女本性自是难改,但也强行演绎出一副军政女强人的端庄强大。

实则底子脆弱与稚嫩遮掩不住。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只不过一旗之主的权利,和一国之主的权利与负担不是一个级别。

不过在朱由检看来是孩子有在渐渐进步的。

这就挺好。

或许当初咱就是没人教,不然......

“我儿看过那小皇帝了?看出什么稀罕了?”

黑色长短袖金纹裙遮掩断臂,朱媺娖也单膝跪地打个千:“儿臣见过那伪帝了,自觉不过一平平无奇的庸碌人。”

“说笑,孩童能看出什么来,不说这个了,我儿可看了粘杆处最近从大明送来的折子?可算是接触到你大哥了。”

“哦?”

......

正黑旗挟天子以令诸侯。

满清内部自然是不会有响应的。

且他们正在努力的掩盖清帝福临的存在,转而将八旗诸将的注意力转移到豪格身上。

福临?

你们不需要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只要知道如今的八旗之主那是豪格。

皇台吉的长子豪格。

也是将来的大清皇帝。

只差一个登基即位的仪式而已。

所以在信使的消息被满清诸王给截留冷处理之后,黑旗兀儿特觉得自己该维护一下大清皇帝的威严与地位了。

随即在生意萧条的市集之中,在双方的对峙戒备区遣人拿上大喇叭大吼大叫。

以质问的态度吼着大清可汗,大清皇帝正在通州,大清诸王为何不往通州觐见。

这番操作自然只能引得八旗士卒疑惑,上层稍微施压一下士卒们也就憋在心里了,短时间内翻不起什么风浪,只能让豪格,多尔衮等人觉得恶心。

但随后,黑旗索伦营在朱由检的命令下开始活动,将军营向京师的方向推进了数十里,并且开始动员披甲人向之前被搁置的战壕移动,重新在战壕之中布防。

此举自然让满清上下很是紧张。

阿济格刚带着折损了百人左右的八旗兵回到京师防区,便不得不领兵靠向香河,提防黑旗军突然发难。

可南边刘良佐的‘大胜’刺激到了高杰与黄得功。

高杰将战壕与没良心炮用的越发熟练,推进虽然缓慢,但却让清军无可奈何。

黄得功更是直接让人抬着他的病榻随军行军!此举大大激励了麾下士卒的士气,使得面对黄得功所部的三顺王处境很是艰难,却又不敢再轻易后退。

因为身后就是京师了。

一战失利,再次使得大清的处境无比艰难,压力满满。

就在这时,正黑旗的信使又来了。

你们不来觐见也可以。

但这问安的折子总该给咱大清皇帝送点过来吧。

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军权在握野心勃勃,但这该有的章程可不能乱了啊。

咱两黑旗以及黑蓝旗,黑黄旗可是拥护在大清皇帝身边的,最是看重这个。

你送不送吧!

翌日。

索伦营从战壕里又退了回去。

问安折子摆在了福临的面前。

福临看着折子一脸懵,只能问边上的阉人。

“本汗该怎么做?写些什么?”

没错。

福临根本没有批过奏折,别说军政相关的折子了,就是问安折子也罕见,且入手后基本一打开,上头已经有了朱批,瞥一眼也就拿下去了。

下头递来的任何折子,都是由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包揽。

开始折子还往皇城里送,多尔衮在皇城里批折子,后来八旗的折子直接就往多尔衮的王府送了,连一些节假日外需要福临走过场时,都是能不让他动笔就不让他动笔。

免得坏事。

“大汗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福临点头。

他其实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只是长时间受到的管束和教育让年幼的他缺乏自主的自信。

即便是遇到了自己能够决断的事情,此时的他依旧需要争取旁人的支持与认可后,才会安心的下手去做。

学着写了‘朕安’二字后,福临看向阉人道:“这样可好?”

“大汗字迹有先帝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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