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谏北思南表

收孝敬是不可能的。

锦衣卫势大,京师地方上的帮派之流几乎全被收编了,不然就是小打小闹的不成样子的。

但也就是这幅模样,也是从士绅口中拔牙了。

毕竟换往常,他们才是这些帮派头头的恩主。

架不住锦衣卫能给点正当的活儿干,有前途,只要身上没有纹身,帮着锦衣卫做事那就有希望成为锦衣卫。

为这个,一些个街头的流氓甚至不惜剥皮剐肉。

“怪哉,怎的还顺道骂上,骂上那些爷了,这不是上头那些爷置下的吗?”

说书人照着报纸内容很有感情的骂了两句锦衣卫贪腐无能。

下头青皮诧异。

只道是锦衣卫的用意搞不懂。

而随后说书人又自由发挥多骂了两句后,心头对锦衣卫强行给自己安排工作这事儿消了些气,看向讲报的报纸,看到了今天的重头戏。

《谏北思南表》。

一看,这说书先生就头大。

报纸这玩意儿大明不是没有。

京报小报社报,新闻这词也是在南宋就出现了。

只不过这舆论的力量,对民智的利用,大明朝也是有管制的。

皇帝老爷对市井流传的读物的态度也很简单。看书喇

心情好了,再加上人还行,说点啥引动点舆论事儿也不大,海瑞,张居正这些大的说点皇帝坏话也没啥,邸报京报一样给印了让官人老爷们看。

胆大倒霉些的类似雒于仁,马经纶之类,也不过是辞职了事,或连连降级。

看似死不了人。

但这些都是贵人,是有真才实学朋党老师护佑着。

这回可不一样啊。

这是挑动民心了。

无奈的叹息一声,说书先生也只能清清嗓子抿一口刚添上的热茶暖暖身,接着讲了。

“今有树人先生表述时势论文一篇!本报刊载!现今开讲!为北四镇事!新军论!穷搜四方口风!遍观六路时势!故有此文!”

开篇说两句后,说书先生口中自然成了白话,纸面上抑扬顿挫引经据典的,市井百姓自是不明白,所以就得换成白话来讲。

但说着也不忘提一嘴,他这车是来卖报纸的,顺道有点瓜子花生糖点心。

若是有文人雅士嫌这市井嘈杂混乱,不妨买上一纸。

“早说啊。”

一辆报车紧挨着的酒楼上头,一瘦削的中年帅哥一拍怀里精致的小暖炉,忙让旁边伺候的仆人去买一份。

“朝宗你买了那我就不买了,这小报确实有点意思,宁国县令断案有些名堂,那默容居士所作水浒后传乍一听有些躁,但晓得那居士现在北地,也就理解了。”

同案酒客此言一出,使得那中年帅哥面上泛起些许遗憾不甘,喟叹一声后:“北伐之事啊。”

说罢看向楼下:“今日就看看这树人先生有何高论吧,越发吵闹听不明白了。”

此时楼下已经因为这新开讲的时势论文而围了许多人。

这可能也是头一回。

专门有文人以类似奏疏的格式,以不错的情报网将最近几年间南北战事,包括海事在内的战事做了总结,还牵扯到了朝中大员,直接以名姓称道并对这些大员的所作所为以侃侃而谈写下了一篇文章。

然后给信息闭塞的大明百姓看,讲给他们听,还在人群之中抱团给他们肆无忌惮的可以大言不惭的发表交流自己看法的机会。

所以楼下格外热闹。

以至于说书先生拍醒木把手都拍的生疼,才能有接着讲的机会。

而听众虽多,大多白嫖,报纸手抄的所以有些贵,价格让人望而却步,但小吃便宜,却也卖不出去。

酒楼上的侯方域买来这一册,居然是楼下讲报车头一回开张。

“二十个大钱?赶上小半本书钱了,不过辟疆兄你看,这报确实有些意思,此《谏北思南表》有些文采,你瞧,文中诸事不经手军中事务写不出来,这树人先生不简单啊。”

对面冒襄冒辟疆扫过一眼顿时有了兴趣,忙让仆从也去买上一册,不,两册。

侯方域醒觉,也多买了一册。

给家里娇妻美妾带回去。

而酒楼周围,本就有不少人知晓两人乃是复社四公子,或者说三公子,因为方以智失踪了,而剩下的三公子显然也不认识黑旗大清上四旗之一的黑红旗主身边的幕僚兼老师,大智居士。

但四公子的名声还是很顶的。

阮大铖在这隆武朝并未受到重用,马士英虽在隆武朝效力亦不是内阁首辅,毕竟两人有过在隆武即位之前拥立福王的前科。

所以这回四公子是牢牢按死了阮大铖,连现在的新阉党都不接受他。

这剩下的三公子,同样也是反阉斗士。

看到这一片时势为主,骂贪官污吏阉党为辅,最后总结时提了几句看似靠谱的见解的文章,自然颇有些认同感。

三公子都点赞了,酒楼里的其他客人自然也得跟风买一波。

若是能和三公子其中两位多说两句,结交一下溜达溜达,这四公子的名额说不定自己能补个位置。

名人效应一发不可收拾。

就因为这《谏北思南表》上涉及了军方的情报,别说小民了,便是复社三公子这等有点官职在身的中上流文人都看的稀奇,这情报自然不简单。

不是不能说。

而是不能由这什么小报说,也不能大张旗鼓的满天下乱传。

官人老爷们知道就好了。

打赢了大传特传,可这近些年来不是输多胜少吗?

小民不需要知道这个。

所以见报的百姓看个热闹,街市上能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处于自己生活范围之外的讯息聊骚好一阵子。

官人老爷们看过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要举报。

可细看一下吧,这报纸好似又是站在咱东林这边的,而且上头刊载的文章涉及的面可有些广啊,没有点门路写不出来。

最主要是还骂了阉党。

有点清流做派。

只能报上去传一下,让上头的大佬看到,等大佬发话。

所以这第一期真正意义上的新闻报纸,在大明南京城很快掀起了浪潮,不止是在外头的讲报车,报社所在地自然被挖了出来,霎时围了不少人,就是要报纸的。

几百册根本不够传的。

而报社大门紧闭。

尤守龙在里头看印刷设备第一次在报社试行。

“让外头别吵吵了!咱们分周刊日刊!明儿有日刊!让他们明日再来!“

说罢正巧有人气喘吁吁的从后门进来了,尤守龙见他忙问道:“皇城有消息吗?”

报纸能不能办下去,还得看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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