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盛低着一张老脸,儿子喜欢的他哪里会拦,他强抢民女也好,他烧杀打砸也罢,他都是睁一只眼闭着眼给些银子就把他的烂摊子给收拾了。
哪里想过宋璟有一日真会追究起来,也没想到弹劾苏耀的折子堆起来有半人高。
苏盛没脸说话,倒是一旁的苏太后,轻咳了一声,出声道:“好了,耀儿今日这般,也有哀家的一份过错,皇上是不是连哀家也要一起训一顿?”
每每如此,苏太后便会出来说一番,宋璟面色缓了些:“母后心疼苏耀,儿臣可以理解,但若是再这般纵容下去,儿臣便对不起这天下百姓。
莫不是母后想看儿臣愧对苍生?”
他这话说的要多严重有多严重,苏太后就是想再给苏耀说话,那也说不上了。
她再护,岂不是真成了宋璟那话里说的,要他愧对天下百姓?
宋璟冷着脸看向苏盛:“远安候管教不严、纵容苏耀无法无天,罚一年俸禄,禁足一个月。
至于苏耀,目无王法、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话落,苏盛脸色一变再变,忙道:“皇上,耀儿如今受了伤,这杖责五十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孤不要他的命,若是你爱子心切,可代他受刑。”
“老臣遵旨。”今日这出理亏,苏盛不敢多言,只得灰溜溜的出宫。guwo.org 风云小说网
傅大人和傅笙也一前一后的出了宫,傅笙没回傅家,马车直接去了阮软府上,傅大人瞧着,心下想到,要是他能得朝阳公主宠,那也不枉他得罪远安候了。
“公主可宠幸你了?”他问。
十六岁的少年郎耳尖微红:“没有。”
傅大人这才想到,他儿子也是半个废人了,那处不行,他沉了脸:“明日回一趟府上,找大夫治一治。”
“我不回去。”他低声回。
“反了你。”傅大人冷了脸。
傅笙低着头不说话,他这一回去,他指不定怎么对自己。
傅大人深吸一口气,觉得他年龄小,不懂这些也正常:“男女之事实属平常,你治好了,才能好生服侍朝阳公主,我当初送你过去才有意义。”
傅笙没说,她有个恩爱的夫君,压根看不上他。
正好此时,马车在朝阳公主府前停下,傅笙低着头下了马车,快步进了府。
傅大人叹了声长气,觉得养这么个废物,还不如养条狗。
这头宫里。
御书房里就剩苏太后和宋璟两人,她抬眸看了眼自个儿子,问:“心里痛快了?”
宋璟微微颔首:“孤不明白母后这话的意思。”
不明白,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苏太后笑笑,不提这茬了,换了个话题:“那谢婉你不喜欢?”
“不喜欢。”他直言不讳。
苏太后轻抿了一口茶水:“就是不喜欢你也得让人有身份有子嗣在宫里待着。”
“孤打算把她送出宫。”
闻言,苏太后搁下茶杯看他:“怎么,阮红玥回来,你又起不该有的心思了?”
这么多年,她给他安排的女人什么样的没有,他偏偏就惦记一个阮红玥。
不等宋璟说话,苏太后便直言道:“哀家的立场想必你心里是知道的。”
他自然是知道,宋璟沉默片刻,不过这次,他不打算再听从她的话罢了。
被母后掌控的这些年,他也受够了。
苏太后离开后,宋璟回到桌边,继续给秦时做凳子,没多久,李公公进来通报,谢婉来了。
“让她进来。”
李公公领着谢婉进屋后退了出去,她在堂中欠身行礼:“参见皇上。”
“起来吧。”宋璟眸色淡淡。
谢婉是来请求出宫的,说自知没有福分伺候他,便想请辞离开。
她才十八,宋璟也正有此想法,眼下她自己提出来,他当即便允了她。
“宫外可有去处?”他问。
谢婉点了点头:“舅舅和舅母二人在城里经营着一间汤圆铺子,民女可以在他们那落脚。”
闻言,宋璟便不再多问,吩咐李公公差人送她出宫。
这头,远安候府。
远安候夫人本来指望着苏盛进宫给苏耀出一通恶气的,没想到气没出,自个倒是挨了五十大板回来了。
瞧见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苏盛,远安候夫人脸色大变,赶忙吩咐下人将人抬回屋里,又招来府医医治。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苏盛疼得咬牙切齿:“失算了。”
“你不是进宫给耀儿出气去了吗?怎么弄的自己一身伤。”
“耀儿这些年干的混账事被人弹劾了,皇上勃然大怒,他被罚杖责五十,我哪能看着他受刑,我替他受了。”他疼得脸色苍白,府医处理伤口时,他一个劲的喊哎哟。
远安候夫人脸色青白交织,恶狠狠道:“耀儿也不是近日才如此,以前不见算账,这次是留着一起算总账了?
太后就没说好话?”
“说了,没用。”苏盛把今日宫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又道:“皇上这次是真动怒了。”
“那咱们耀儿这次吃的亏就这么算了?”远安候夫人语气愤愤,她儿子可是成了废人,让她自认倒霉,她可不干。
“从长计议,急不得。”
远安候夫人能不急吗,好好的儿子,不过是骄纵了些,就被人直接弄废了,她说什么都要把这笔账给讨回来。
朝阳公主是么,她可是记住了。
“耀儿怎么样了?”苏盛自己伤成这样,还不忘问他那蛤蟆精儿子。
“醒了,正在闹呢。”说起这个,远安候夫人就觉得头疼,他知道自己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也不肯配合吃药,把屋里东西全砸了。
“你去看看他,再让人寻名医上门,没准还能治。”苏盛蹙眉道。
“嗯。”远安候夫人点了点头,转身去了苏耀那屋。
刚进屋,一个花瓶就正好砸在门口,险些落在她脚上,苏盛就坐在榻边,指使丫鬟搬东西给他砸,丫鬟不敢不从,被吓的瑟瑟发抖。
“你们都出去。”远安候夫人吩咐。
两个丫鬟赶忙退了下去,苏耀看了眼他娘,还觉得不解气:“娘怎么来了,我还没砸够呢。”
“这屋里都被你砸的差不多了,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日再砸。”她上前宽慰。
苏耀不听,指着角落那个跟人差不多高的花瓶道:“把那个给我拿过来。”他看着不顺眼,要砸了。
远安候夫人依了他,让人把花瓶搬过来,苏耀一拿到手上就给推地上摔了个稀烂。
“拿这些死物出气有什么用?你好生休息,娘保证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苏耀看她:“爹不是进宫了,姑姑给我撑腰了么,有没有好好教训那个阮软和她夫君?”
远安候夫人轻咳一声:“没有,你被人弹劾了,你父亲理亏,替你受了刑。”
苏耀一听,火冒三丈,腾的一声就要站起来,结果扯到那处,就捂着下身坐了下去,他还不能乱动。
“我才是受害者,凭什么弹劾我?”
“那傅家的庶子,都去作证了,你不占理。”远安候夫人道:“你姑姑这次也没能说上话。”
说起傅笙,苏耀就气的咬牙切齿,他是有意调教调教他,可还没吃到嘴里,就被阮软给截胡了不说,他还被打了。
怎么看都是他吃亏,结果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不算,还又被人弹劾到了皇上那。
他咬牙:“傅笙是傅大人送给我的。”
好小子,敢阴他,他现在对付不了阮软,还对付不了他一个庶子吗。
等他好了,他就去弄死他。
傍晚,阮软一行人刚到膳厅,宋璟就来了,他一身黑衣,进了屋。
“外祖父。”祁慕北和秦时两人对他格外热情,他刚进屋,两人就朝着他跑了过去。
屋内其他人纷纷行礼,宋璟开口:“不必拘礼。”
说完,他一手一个,抱着两孩子入座,阮软给他盛汤:“你怎么来了?”
“想见闺女自然就来了。”他笑答。
实则是宫里用膳太冷清,不如这儿热闹啊。
“外祖父不想小北吗?”祁慕北揪着小脑袋看他。
“想,要跟外祖父进宫住几日吗?”
祁慕北蹙着眉问:“哥哥去吗?”
“自然去。”
“嗷~那我和哥哥一起。”
阮软本来不太想让他俩进宫,但想着宋璟估摸是想跟俩孩子多待,便答应了,不过只住三日,到时候她去接他俩。
饭后,宋璟带着他俩回了宫。
祁慕北和秦时都住宋璟宫里,沐浴之后,他俩睡不着,想去屋顶看星星,宋璟允了,带着他们上了屋顶。
祁慕北一坐上来就感触良多,想到了去年乞巧节,她爹娘自己出去玩,把他俩丢府上这事。
她叹气,跟宋璟告状:“外祖父我跟你说哦,去年乞巧节,爹爹和娘亲太过分啦,他们自己上街,把我和哥哥扔家里了。”
“那今年外祖父带你们出宫玩?”
“真的?”
“嗯。”
“我们想去山上打猎。”祁慕北开口。
“你不怕?”宋璟笑问。
“不怕呀。”
“行。”
翌日一早,宋璟去早朝,祁慕北和秦时则是交给宫人带。
两人洗漱更衣吃完早膳后,便在宫里转悠起来,宋璟交代了,不去苏太后宫里,所以宫女便只带着他俩宋璟的寝宫玩。
小公公们跪在地上让他们当马骑,祁慕北和秦时都不喜欢,蹙着眉头拒绝了。
另一小公公便找来了毽子,同她俩逗玩起来。
这头,宋觅一直暗中观察着宋璟殿内的事,所以祁慕北和秦时两人进宫的消息,她自然是知道的。
一早,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朝着宋璟宫里来了,不过被拦在了门口,她也不恼,便一直在外面等。
快到晌午的时候,祁慕北和秦时腻烦了,想去御花园赏花,出门时,瞧见了宋觅。
祁慕北记得她,但娘说跟她不熟,所以她也没亲近她,倒是宋觅,在瞧见他俩时走了过来。
“姐姐你有事吗?”祁慕北问她。
宋觅笑了笑,很温柔:“我是你娘亲的姐姐,该叫我小姨才对。”
“嗷。”祁慕北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既然是娘亲的姐姐,那上次娘亲还说不熟。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宋觅站起来问一旁的宫女。
“去御花园。”宫女回。
“正好,我也要去,便一道吧。”宋觅说完,便要牵着祁慕北和秦时。
两人没让她牵:“我们自己可以走哦。”
宋觅笑了笑,道了句嗯。
大概是因为之前阮软说过跟她不熟,所以祁慕北和秦时两人对宋觅都不亲近,她问十句,他俩偶尔答一句,语气还很淡。
宋觅很有耐心,她知道孩子不是那么好接近的,也知道他俩对外人很有防备。
“你们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宋觅小心翼翼的打听。
祁慕北扭头看她:“我爹爹是个好人呀,但是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宋觅轻笑:“我是你娘亲姐姐,自然想知道她嫁的人如何。”
“但我娘说跟你不太熟哦。”祁慕北无情的拆穿。
“嗯。”宋觅答:“她前些日子才被父皇认回来,我虽然是她名义上的姐姐,却是没什么来往和交集。”
祁慕北看她:“你住宫里吗?”
“嗯。”宋觅点头,她没有自己的府邸。
以后成亲,便是直接嫁到男方的府上,不像阮软,有府邸有封地。
祁慕北记得上次去参加生辰宴的那个宋翎就是住在宫外的,她蹙眉不解:“上次那个办生辰宴的公主她就有自己的府邸。”
宋觅轻笑:“她受宠。”
“哦。”祁慕北似懂非懂:“外祖父对你很不好吗?”
对她不好吗?说不上。对她好吗?好像也没有,只是完全不在意她的存在罢了。
仿佛没有她这个人,宋觅太不喜欢这种感受了。
她正打算说话时,远处,宋璟来寻人了。
宋觅虽然住宫里,但是很少能见到他,她去献殷勤,他基本不见她。
眼见宋璟走近,宋觅赶忙起身行礼:“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