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汇男区,田子坊公园。
沿着湖泊,长长的栈道以弧形的形状蜿蜒而行。
一侧是湖水荡漾,另一侧则是绿荫环绕的庭院。
沿途还有别致的亭子,供人们乘凉歇息。
年轻恋人们在湖边漫步,情侣间在青翠的枝叶间相互窃喜,孩子们在湖泊里划船嬉戏。
湖水很清澈,阳光照耀下,看起来更加璀璨夺目。
在这个美丽的景象里,人们仿佛忘却了时间,体验着恬静和自然的美,享受着轻松和自由的感受。
两个中年男人,坐在柳树下的木质长椅上,面朝辽阔而平静的湖面。
其中一人穿着长衫,另一人,也穿着长衫。
红党上海地下党,临时总联络人,王文斌。
红党上海地下党,第四小组情报员,复兴社特务处上海区的潜伏者,黄成。
黄成依旧带着他的面容伪装,两鬓白斑,嘴唇上留着浓浓的胡须。
他低头在看着报纸,然后缓慢地抬起头,对王文斌说:
“总务科的王泉,给的情报没有错,今天上午12点半,确实有一架来自德国的飞机降落在上海龙华机场,里面装的是德国的恩琪玛电台,但是,我在半路上,临时通知埋伏的人员放弃了行动。”
王文斌眉头一紧,佯装看着不远处,两个在踢球的男孩,“为什么,不具备行动条件吗?”guwo.org 风云小说网
“没错,敌人的火力装备比较猛,光是我看到的,就有四把冲锋枪,更多的武器,可能还藏在车里,还有,他们的人数很多,至少有二十号人护送,我们的同志只有十个人,配置七把手枪,三把栓动步枪,双方火力相差悬殊,我们不具备抢夺电台的条件。”
王文斌陷入到一阵沉默中。
“他们没有发现你吧?”
“不可能,”黄成摇摇头,“我做了很好的伪装,距离又远,他们不可能发现我。”
黄成对自己的易容术非常自信,他在这方面是老手了,只要化过妆,一般的特工,都无法发现他。
王文斌微微点头,然后叹了一口气:“你做的是对的,上海的组织最近被特务处破坏严重,当下,保存实力也是很重要的,不能让同志们白白去送死。”
“必须要想想办法了,偌大的上海,我们不能一台电台都没有哦,这不是睁眼瞎么。”黄成咬牙道。
王文斌苦笑一声,“确实是睁眼瞎,我那个老电台,三天打鱼,两天上网,最近又罢工了,修也修不好,坏的真不是时候,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收到新的电文了。”
谍战情报瞬息万变。
自从上海总联络站和诸多小分组,被张鸣奇捣毁之后,上海地下党的电台,决定进入静默状态。
一周前,位于济民药铺的联络分组,开始率先启动电台,给后方组织发出苏醒电文。
可是电文刚发到一半,就被突击的行动队员,抄了家。
上海地下党余下的三台电台,分别位于肖家鱼档、莱顿公寓和福盛照相馆。
肖家鱼档的电台被抄了,联络组被摧毁,联络人自杀。
莱顿公寓的电台,由于联络人王文斌匆忙撤离,根本来不及带走。
最后一个电台,位于法租界,外滩置地广场的福盛照相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座唯一的电台,也罢工了。
现在,整个上海,已经没有一台可以正常使用的电台!
上海的同志,也被迫切断了与后方组织联络的渠道。
“现在情况非常的危急,我们的讯息传不出去,外面的命令发不进来,上海地下组织,已经成为一座孤岛了。”
王文斌佯装面容淡定,侧身看着一边踢球的两个孩子,还不时对着他们笑笑,但是他和黄成交谈的语气,透露着焦急。
根据组织的规定,他现在已经自动成为上海地下党的临时总联络人,担负着重建上海地下组织的重任。
可眼下的局势,让他如临深渊!
本想着,凭借着王泉的信息渠道,在国党运送德国电台的半路,打劫运输车辆,抢走几台电台,可是张鸣奇对此早有准备,派出行动队的精英,用重火力一路保卫,根本不给红党抢走电台的机会。
“有没有可能,我们去市面上买一台电台,经费不够的话,我可以自己凑。”黄成问道。
王文斌摆摆手,“非常难,上海站的人为了防范我们东山再起,已经将电台列为管制物品,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所有的电台都集中在国党72师的一个仓库里,就连他们自己内部要申领电台,都要经过复杂的手续,想从72师的军营里偷走电台,根本不现实。”
黄成的目光,越发的严峻。
他没有想到,张鸣奇会如此下狠手,让红党的地下组织,面临灭顶之灾。
“王先生,你先不要急,我会和王泉再商议一下,看有没有可能,从上海站里偷偷搞一台电台出来,他是管总务的,站里所有的军用物资,都要由他经手归档的,看可有没有可能,在上面做一些手脚。”
“好,此事就拜托你了,”王文斌郑重地点点头,“但是你务必要保障你的安全,和王泉的安全,千万不能暴露身份,行事要慎之又慎,做的干净利落,不漏马脚。”
暖暖的微风,吹过岸边,拂起湖边柳树的纤细枝条,像是少女的长发,迎风飞舞。
王文斌看着被风吹起的柳条,想起了一个人。
“黄成,有个人我和你打听一下,你可知道,你们特务处上海区,除开你和王泉,可还有第三个我们的同志,潜伏在里面?”
黄成听闻,脑子咯噔一下,身体骤然坐直了。
“啊?第三个我们的同志,我不知道啊!”
王文斌说,有一个小报童离奇的进入福盛照相馆,对着店员连续重复八次,“你们的合同无效,需要重新签订”,这时候他才猛然发现,自己不慎将租赁合同遗落在了莱顿公寓。
“那份合同,只有特务处的人有机会拿走,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印证了我的猜测,这名同志,是秘密潜伏在你们特务处的!”
黄成听闻,大为震惊!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他也参与了捣毁莱顿公寓联络小组的行动。
那个突击小组,一共有六个人。
根据王文斌的描述,报童是来送信的,背后是谁在指示,相貌如何,年纪如何,都还搞不清楚,没法对号入座。
尤其是,王文斌在莱顿公寓的住所被临时查封后,情报科和行动队其他小组,又陆续来了不少人人,搜集遗落物品,拍照取证,做了很多后续工作。
如果这份外滩的租赁合同,是行动中被拿走的,那还能锁定几个队员和队长赵大飞。
如果合同是后续来的人取走的,那范围可就太大了。
王文斌见黄成下皱眉思索,提示他:
“我提醒你,这名同志既然不愿意现身,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你就和平常一样,按时上下班,千万不能主动去寻找这名同志,这可能会破坏他原本的潜伏计划。这件事,你要守口如瓶,其他同志你也不能透露,我们要安心等待,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刻,特别是接到上级的指示后,再和他主动接头。“
“要感谢这名同志啊,”王文斌目光凝重,”要不是他,帮助保留了唯一的联络小组,留下的火种,否则我们上海地下党,早就全盘完蛋了!”
黄成倒吸了一口凉气,郑重地点点头。
“王先生,当务之急,是尽快搞来电台,这样我们才能和组织重新建立联系,这些日子,我们失去了太多的讯息,组织上可能和我们产生了信息脱节,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境遇会越来越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