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黎闻言动作一顿,清楚她这是在安慰自己,心头一暖的同时又更心疼了。
笙笙她总是这样,明明受伤生病的是她自己,难受全是她在承受,每次却反过来安慰他。
怕他担心,怕他自责。
明明她的手伤的这样重, 他都能感觉到她疼的手在发颤,她还在强撑着笑容来安慰自己。
这一刻,齐清黎内心无比的痛恨厌恶自己。
一直以来,笙笙处处为他着想,想方设法的给他带来快乐,可是他回报给她什么了呢?
不仅什么都没有,反倒还利用了她,现在还这样伤害她。
齐清黎,你如何配得上她的好?
“笙笙。”齐清黎吹气的动作忽然停了, 他微低着头,眼帘半垂着掩去眸中神色,开口唤了她一声后又沉默了下来。
“嗯?”
齐清黎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嗓音低低的:“我……我不……”
他话刚说到一半,阿莫就急急忙忙地回来了:“殿下,太医来了。”
年过六旬的老太医被阿莫拉着一路跑过来的,正在殿门口扶着门框呼哧呼哧地大喘气,大半天老命都要被折腾没了。
气还没喘匀,阿莫又倒回来拉着他往里走:“顾太医,您快进去给公主看看啊!”
顾太医:“……”
夭寿哦,就不能让老夫多喘口气吗?guwo.org 风云小说网
本以为乐笙就是手破了些皮,毕竟公主金枝玉叶的,破皮在其他人眼中都是“重伤”了。
结果进去看到乐笙那血肉模糊的掌心,掌心里还扎了块碎瓷片,顾太医喘到一半的气差点给吓回去。
夭寿啊,这真真是重伤啊!
皇上皇后要是知道长悦公主手伤成这样了还得了啊!
顾太医赶紧抱着医药箱上前给乐笙看伤。
那碎瓷片锋利,差点贯穿了乐笙的手掌, 万幸的是避开了要害部位, 也没伤到骨头。
“公主,老臣要将这碎瓷片拔出来,”顾太医在伤口上撒了止血药,“应该会有很疼,您忍忍,老臣尽量快些。”
乐笙点点头,手往前伸了伸:“没事,您拔吧。”
她配合的态度让顾太医松了口气,从药箱里取出夹子,试了试位置后准备开始拔。
刚一动,钻心的疼就从掌心传来,乐笙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伸了过来,将乐笙的头转到一侧,同时又有一只手伸到她唇边。
头顶传来齐清黎温柔的声音:“别看,疼就咬我。”
乐笙哪里舍得咬他的手。
哥哥的手生的那般好看,多一丝伤都是暴殄天物。
顾太医人虽老了,但动作利索,猛地一下将碎瓷片拔了出来,伤口处的血瞬间涌了出来,溅到了齐清黎的衣袖上。
乐笙脸色瞬间惨白一片,疼得眉心死死地皱紧了,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滚。
她下意识地咬唇,传来的触感却不对。
有些硬,像是骨头。
乐笙垂眸一看,是一只修长精致的手,手背青筋凸起。
她疼的太厉害,刚刚那一下随是无意识的,下口的力气却极大,咬破了皮,嘴里尝到了一丝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阿清,”乐笙慌忙松开嘴,“你……”
齐清黎眼疾手快地按住她受伤的手臂,不让她动,柔声说:“别动,太医在处理伤口。”
又说:“我不疼,别担心。”
顾太医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瞧他那面不改色的样子,心中不禁感叹了一句年轻人真能忍。
处理好乐笙的伤,顾太医又顺便替齐清黎包扎了,留下外敷和内服的药方,叮嘱了几句后就背着药箱离开了。
阿莫也跟去太医院抓药了,殿内就只剩下乐笙和齐清黎两人。
齐清黎还在自责自己伤了乐笙的事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乐笙开口打破沉默:“哥哥,你的手疼不疼?”
他摇头:“不疼。”
比起他手上的伤,她的才更严重啊。
看着她那只受伤的手,他眼神疼惜又歉疚:“笙笙,对不起。”
“我不是也咬伤了哥哥你的手嘛,就当抵消了呗。”
说着她又举起那只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掌,开玩笑说:“你看,我们一左一右,刚好凑成一对,是不是很有缘分。”
齐清黎无奈地笑了笑:“我倒宁愿没有这份缘分,也省的你受罪了。”
乐笙却忽然意有所指地说了句:“要是受点罪能换来跟哥哥的缘分,我觉得很值得的。”
她说这话时语气虽然像是开玩笑,可看着齐清黎的眼神却格外认真。
齐清黎只瞥了一眼就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她眼中那灼热的情愫,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笙笙,别开这种玩笑。”
“开玩笑?”齐清黎逃避的反应像是一盆冰水,一下浇灭了乐笙眼中的热度。
乐笙眼底闪过受伤的神色,望着齐清黎,苦笑着问:“哥哥,你当真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齐清黎攥紧了手,伤口慢慢渗出血来,他背过手,不敢去跟乐笙对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笙笙,你用过午膳了吗?”
这一瞬间,乐笙的心似是一下跌入冰冷的深渊,冷得发疼,她眼眶一热,眼泪就不受控地涌了出来。
“阿清不说我都忘了,”乐笙控制着没让眼泪落下,“今天我要去未央宫陪母后用膳的。”
听到她带着些微哭腔的声音,齐清黎手攥的更紧,心疼的仿佛快要窒息,却愈发不敢去看她失望还强颜欢笑的脸。
“我先回去了,改天……”停顿了下,吸了口气,“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乐笙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齐清黎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忍不住想追上去,可刚迈出一步,心口突然钻心蚀骨般疼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稳,扶着椅背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满头大汗。
齐文彬大概是怕齐清黎不愿回去,直接断了他的解药,往常一月一次的毒发现在变得不固定,随时都会发作一次。
那只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捏的关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齐清黎苦笑着,心中绝望在蔓延。
他只剩不到一年的寿命了,如何有资格回应她的心意?
齐清黎闭上眼,泪水滑落,喃喃着:“笙笙,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