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解约?

阮卿卿在收拾东西。

和学校贴吧的那些消息没关系,她知道,那些消息只要报个警都能解决,尽管抓住的只会是明面上发消息的小喽啰,背后的指使者连衣角都擦不到。但报警也是威慑。

但她只选择离开。

她了解聂先生,一开始签订合同,就要求她演一个“爱他的江云歌”,合同履行期间,也经常会看着自己的脸以至于发呆。他对江云歌用情至深。

并且,聂泽之在外的风评也不错。一年来,就算是应酬也没有碰过别人,没有做出“男人都会有的错事”,几乎每晚都回别墅,作息稳定。现在想想,聂先生唯一不理智的地方就是找了她这个替身。

解约合同拖了这么久还没签完。不正常,但一些边角的无关支线不影响最终结局。阮卿卿行事从容,她慢慢收拾。

衣柜里半柜的素白长裙和醇红大衣,会联想到母亲,她不想要,大概到时候让阿姨随便裁了给她家的金毛当尿布。

珠宝首饰不多,她也对这些不感兴趣,那些手镯戒指项链收拾起来太费事,费盒子,戴起来咯手,也浪费她画画的时间。留着。

聂先生送的银行卡黑卡信用卡倒简单。信用卡申请停办,黑卡销户,银行卡带走。

——她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件地摊衣服,身份证银行卡,手机,薰衣草香水、还有画室的画。画作她平时都收拾得很好,走的那天再装包里提走,没什么需要更在意的。

断舍离。对阮卿卿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断的。

挑衣服吧。

聂泽之拿着被扯掉领带扣的领带,努力平复心情回到家,就看到女孩在整理衣柜衣服。

屋里有些乱糟糟的,他压制内心因杂乱而生的烦躁感,定定神,拿起一件宽腰T恤,上头印着钢琴。

他没什么印象,扬着笑问道:“这衣服没见你穿过。”

女孩温和笑笑:“怕冷,夏天也不怎么敢穿。”

聂泽之“唔”了一声。不是很在意,随手扔回床上,皱巴巴的一团。女孩拿起衣服,也没生气,再端端正正地叠好,捧着放进衣柜。

背对聂先生,女孩微微沉眸。这件钢琴T恤她确实穿不了,但她会带走。因为是舟舟的同款。

女孩动作麻利,很快把乱糟糟的衣服都收拾好,叠好放进衣柜。

聂泽之恍惚看着,他的继母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也是如此,继母笑意盈盈地叠被子叠衣服,和刚离开公司的父亲聊天。

家的气息。

……他的父亲和母亲是联姻的夫妻,母亲的家族有人犯了事,牵扯甚广,于是父亲和已然病重的母亲离婚,娶了继母。

……他不属于那个新的家。而他和他母亲的简陋小家被人蓄意搅乱,满地狼藉,夹杂臭鸡蛋的味道。母亲病重,躺在光线昏暗的床上,无声流泪。

女孩关好衣柜门,终于注意到他手上的黑色领带。白色细线象征的伤痕如此明显,拎在手上更是会成为目光焦点。

当做没看见是不可能的,她纵然不在意,也得诧异开口:“江小姐送给先生的领带扣……不见了?”

女孩的眸色十分纯粹,关切地看着他。仿佛他在下属面前压抑着的负面情绪都可以在她面前倾倒。

他也确实如此认为,把女孩拉进自己的怀里,下巴搁在女孩的肩背,紧紧抱着,像抱着抱抱熊一样,毫无保留。

女孩身上细微的薰衣草香气安定他的心情。但心内的彷徨纠结,近乎在暴风雨中孤舟飘荡的恐惧让他把女孩抱得更紧,低声诉说:“你让我抱一下,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但她把领带扣砸了。”

女孩没有回应,只有压抑而平稳的呼吸心跳。

他知道,在女孩面前抱怨江云歌相关,是对女孩的伤害,但他克制不住,他心乱如麻。

领带扣砸在地上的清脆响声仿佛砸在他的心里,他和江云歌的关系似乎就像领带扣,碎裂,无法挽回。

怀中温暖馨香的女孩让他精神安定。他像是抱着树洞,低声地说着:“她说我毁了我和她的关系,毁了和她的一切……我让助理帮忙扫地,想把碎片拼接在一起,但红宝石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去了,找不到,无法拼齐。”

女孩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状似安抚。

聂泽之说完也后悔。为什么关系毁灭?他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还不是因为他没有和女孩解约,也没有用心去追江云歌……

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和阮卿卿解约,然后回去努力追求江云歌,求得她的原谅。

他为什么不去做?

他能找理由,女孩被舆论抹黑,他不能不保护女孩;他忙于工作,也碍着工作,不能和江云歌关系太亲密,影响她的专辑宣发。

或许是屋内的光线橙黄温暖,暖气也足得让人感到暖意。聂泽之纵容自己迟迟不下决断。尽管在这同时,他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摇摆不定没有原则,负疚感无限攀升。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做下决定就可能永远失去江云歌,他也意识到,自己在这同时贪恋着怀里的温暖。这种贪恋不应该,他对不起江云歌。

女孩又一次拍了拍他略微曲起的脊背,叹笑着,替他做出决定:“解约吧。”

女孩轻轻巧巧地挣开聂先生的怀抱,带走热意和清浅好闻的薰衣草香水味,温和笑着,眉眼弯成安抚人心的弧度:“我可以理解江小姐的行为,毕竟没有人愿意和一个有情人的人在一起,除非他另有所图。所以,解约吧,在江小姐还没有回到她的伯克利学校,先生还能补救的时候。”

聂泽之心下萦绕着“都是你的错”,脑子里又冒出江云歌红眼眶的样子。他心下觉得女孩说的是对的,但不知为何还有一丝别扭。

他抓住了这一丝别扭:“可能我也不太想解约。”

一瞬间,他从女孩的面庞上看到近乎心碎的神情,温和又哀伤。

女孩似乎在找措辞,过了半晌,才轻声呢喃出一句话。

“你……我们都应该坦率一点。”

聂泽之感觉自己的胸膛像鼓一样,被狠狠地敲了一下。他昏昏然,心内的意识又开始明晰,索性再次抱住亭亭立在他眼前的女孩,唇与唇相触,打断女孩将要出口的,剖明心意的话。

在女孩近乎无辜的困惑眼神中,他用领带遮住了女孩的眼睛。他不想看到女孩因他纠结心碎的眼眸。

“对不起,我可能也喜欢你。”

他的气息渐渐混乱而灼热。

“所以,不要和我说解约……在我想解约之前。”

他听到女孩轻轻的一声叹息,不像是欣喜,也不像是哀伤。

像是纯然的怜悯,越过一年的时间间隙,从秋日午后的餐厅,徐徐叹到他的心间。

一年前,女孩近乎贪婪地看着他,随即敛眸,低声叹息说:“我们各取所需。”

一年时光流逝,他们的心态都已经改变——

女孩对他情根深种,他也终于坦率发现,自己对女孩也有几分喜欢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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