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青禾也不能喊一声或者怎么样,毕竟周围都是房子,邻居街坊们都睡下了,站外边随便说一句话隔壁都能听到,保不准会打扰到别人。可能是太冷了,冻到身子都僵住,她只抬了下手,垂眼盯着楼下的某人,没其它表示。
文宁也是奇怪,都到楼下了,不着急上楼就算了,还站在车前不动,定定望着上面。
三楼不算高,青禾视力好,即便夜色深光线差都能瞧见对方的脸,甚至能看到文宁唇上涂了口红。半夜三更不睡觉,这个时间点了还带妆,不知道是没时间卸妆还是怎么。
与那人对视一眼,她挪开视线,见对方还是不动,又指了指楼梯口的方向,示意快点上来。站外面吹风怪冷的,着实受不住。
文宁把她的举动全都收于眼底,点了点头,却没立马上楼,反而回身重新打开车门,弯身在车后座拿了个纸袋出来。
是两杯热饮,特地带过来的。
青禾先进屋,把门打开,扔了一双干净的新毛拖在门口。
文宁很快就上来,先换鞋再进来,把纸袋递给她。
两人像以往那样相处,平和,自然而然。
今晚到底与平常不同,暂时放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和芥蒂。
青禾接过纸袋,一边打开一边问:「买的什么?」
「红茶。」文宁说,顺手将门合上,反锁,「公司带过来的。」
将东西拿出来放桌上,背对着这人,青禾佯作若无其事地把纸袋扔进垃圾桶,哦了一声。她知道这东西不是买的,一眼就发现纸袋上有h&f杂志社的logo,知晓这是现煮的,可能是杂志社的加班员工,比如某个助理或秘书动的手,也可能是文宁自己。
红茶暖热,温度刚刚好。
青禾兀自喝了一小口,暖暖冻僵的手指,问:「明天不上班?」
明知故问,心里清楚文宁为何会在这时候过来,但就是不挑明,门儿清。初一到初七本就是法定节假日,今天初六,各个公司都还没正式上班,即使文宁是坐镇在最上头的老闆,这几天还是可以稍微轻松点,不像平时那样忙累。
「下午再过去。」文宁说,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再上前拿起另一杯红茶。
两人谁都不提网上那些糟心事,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好似今晚发生的那些都不存在。
床上的暖手袋已经充电完毕,微微鼓了起来。这是两分钟前青禾特地备上的东西,没说是给自己用的,还是专门充好电等某人过来,进门正好可以暖暖手。大冬天的,又是下半夜,温度比白天低得多,光是在被窝外边站着都难受,全身都凉嗖嗖。
暖手袋充电完成的瞬间轻响了一声,青禾偏头瞧了下,没别的动作,完全没有要把东西抱起来捂着的意思。显然,这是给文宁准备的水袋。
文宁也懂,不用她说就过去把东西拿起来,不扭捏地开始捂手。
青禾的目光从这人冻的发红的手指上掠过,有些不自在。冬天还穿得这么少,锁骨都露在外面,不冷才怪了,晚上还显抽条,自己找罪受。
她才不会关心对方,可一会儿还是不争气地从衣架子上取下一件自己的厚衣服塞给文宁,说:「将就穿着,走的时候再脱。」
文宁说:「没事,不冷。」
青禾没好气回道:「这里没暖气,跟你车里和办公室比不了。」
她恢复了一贯的作风,语气凶巴巴,不容人家有一点自主权。
文宁顿了下,还是放下手里的热饮和暖手袋,脱掉毛呢大衣,穿上她的厚实羽绒服。她俩的身高和体型有差别,但冬天的衣服宽松,青禾的尺码文宁也能穿,还算合适。
文宁没把拉链拉上,不大习惯,套上就完事。
青禾不声不响上前,看都不看面前的人一眼,只是过去帮着把拉链拉上,然后理顺衣角。
她勉强算是有良心,分得清感激和矛盾。常人的感情本来就是复杂的,哪能把所有情况都一概而论,情感永远不会两极化,总是反覆纠缠。
理完衣角,她要退开,文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让远离。
青禾抬眼,倒是挺平静。
文宁说:「能留我一晚么?」
青禾动动唇,应该是要拒绝,可到最后还是没把话说出口,犹豫片刻,不咸不淡地说:「随你。」
两人一块儿躺床上时将近凌晨三点,红茶醒神,之前还困得很,关了灯却是愈发清醒。
青禾睡在里侧,文宁躺外边,床上就一床厚被子,暖和又软乎。这回不同于除夕夜那一次,两个人的心境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青禾,她自己说不出来那种感受,理不清头绪。
她俩挨在一起,身上就薄薄的一件衣物,相互都能清楚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舒适的温暖让青禾渐渐松懈,神经不再那么紧绷。
文宁是先主动的那个,睡不着,由平躺改为侧身朝向里面,而后试探性伸手搂在青禾腰上,发现青禾并不是非常抗拒,才往那边挪了些,轻轻贴在后面。
青禾闭着眼睛,小声说:「要灌风,冷,不要乱动。」
文宁抵在她背后,将暖热的气息都落在她颈后,轻轻道:「睡不着就跟我说说话。」
突如而来的痒意让青禾不适应,可她还是忍住了,任由文宁抱着自己,半晌,瓮声瓮气地说:「你想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