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外景是较为复杂的工程,很麻烦,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要求比较高。当红小花会配合,高定一上身,气场十足,拍摄过程十分顺利。
准备周期那么长,真正上场干活的时间却相对较短,一个下午就完成了,之后的工作不归青禾她们管,交给其他人就行,剩下的只有一点收尾工作。
当红小花拍完就离开,要赶行程,据说还要坐飞机去剧组。h&f这边的员工走了一部分,余下的全得留下来处理收尾工作,青禾仍是监工,不过没白天那么负责了。
她早早就回到房间,舒服安逸地泡了个热水澡,工作什么的一概不管。
没人过来打扰,连敲门问话的都没有。
叶希林发来一条微信,让下周末把时间腾出来,届时环城北路有个演出,许多乐队都会参加,慢速火车也在受邀之列。
青禾很快回复消息:「行。」
不一会儿,叶希林问:「g市的音乐节,还去吗?」
g市的音乐节一年举办一次,每年都会邀请比较受欢迎和有实力的老牌乐队过去表演,偶尔也会挑选一两支风格独特的新乐队前去参加,算是出头露面的一种方式。
慢速火车就是今年被邀请的两支新乐队之一,早在三月份就接到了主办方的电话,当时是直接定下来了的,百分百肯定要去。
那时候江子还没退出,局面有所不同。现在队里只剩两个人,叶希林拿不定主意,只能问问她的想法。
青禾擦擦手上的水,打字。
「去。」
「重新找个吉他手,找不到就借一个。」
乐队之间相互借人是很正常的操作,有时候哪个队里谁临时有急事,或者暂时缺人,都是从别的地方找人替上。
青禾在杂志社混得差,人际关系一塌糊涂,但在圈里的口碑还行,这不是太难办的事,找个关系好的朋友知会一声就行。
叶希林对此没意见,一概支持,说完事就没再发消息。
青禾放下手机,从水里起身,扯下挂钩上的干毛巾。
文宁就是在这时候进的房间。
外面的门没关,虚掩着。青禾特地留的门,知道她会过来。
——有些事心照不宣,不用对方说也知道。她俩之间向来直接,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
今晚没有月亮,房间里关着灯,所有物件都隐匿在昏暗不清的夜色之中,稍不注意就会被绊倒。
浴室里的青禾听到了轻微的响动,清楚是文宁进来了,她没有出声,只侧头瞧了眼浴室门的方向。
这道门虽然关上了,但没反锁,拧开门把手就能进来。
青禾没有换洗的衣服,只能擦擦水,将浴巾围上。
客栈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隔着一道厚厚的墙都能听见外面的所有声响。房间门被关上,反锁,接着是不慢不紧的脚步声,窸窣一会儿,最后归于平静。
前后不超过一分钟。
青禾赤足踩在湿哒哒的地板上,冷白的脚背上全是水,她没有动,细细听着,直到外头的声响彻底没了,才用干毛巾擦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浴室对着门的墙壁上有一张全身镜,恰巧在她面前。她看了下镜子里的自己,须臾,垂着眼慢慢动作,一点都不着急。
顶上的灯光倏地暗了两分,狭小的空间里有种别样的潮湿感,脚下的水还带着余温,不过很快又变凉。这点凉意并不刺骨,却直往皮肤里钻,到处横冲直撞。
青禾不由自主轻轻蜷缩起脚趾,抬手勾了勾垂落的头发。
也许是外头没有亮灯,这处不大的空间被黑暗笼罩在了其中,浴室中就显得格外沉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在蔓延。
因着不久前才放过热水,整个浴室都被水汽薰染过,面前的镜面是模糊的,凝聚着细小的水珠。青禾伸手在上面抹了一道,登时就清晰了,不过指间也沾上了水,冰凉凉的。
一堵厚墙的作用不大,在此刻就好似一张薄薄的纸,随时都会被捅破。
但谁都没轻举妄动,相互僵持,这是一场无形的拉锯战,双方都耐心蛰伏着。
青禾对着镜子继续擦头发,一会儿,把放在浴缸旁边的手机拿上,这才打开门。
房间里的大灯依旧关着,但床头的筒灯散发着不够明亮的光,光是昏黄色的,柔和中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朦胧。
文宁坐在床边,指间夹着一支通体细长的女士香菸。
那是青禾的烟,原本放在抽屉里。
烟已经点上,烧掉了将近一半,火星子慢悠悠往上爬,正在吞噬着剩余的那一截。
文宁背对着筒灯,昏沉沉的光线落到了她纤细挺直的背上,却照不到她的脸庞。在青禾出现的这一刻,她抬眼瞧了下,舌尖微卷,把烟含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随后用右手食指和拇指一捻,取下菸头,缓缓呼出白气。
她半隐在黑暗中,教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站在远处能瞧见她的喉咙动了动,像是在吞咽烟气,又不像。
这是青禾第一次见到她抽菸,动作娴熟,每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像经历过千百次的练习,不是故作深沉就能做出来的。
文宁这人十分自律,在良好的家教下从来都是以安静的一面示人,无不得体,就连在私下都是如此。她现在的样子与平时有所差别,像是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