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霸亲一亲
一只烟灰缸掷过来,擦着陆景珩的肩头飞过——
他的脑子恍然清醒了一秒:
他不能那么做,他不能因为这个疯子丶混球做那种事,否则将会失去眼前珍视的一切。
愤怒渐渐从陆景珩眉宇间流失,锋利的双眼中,隐隐透出刀刃般的寒光。
“陆浚,我会杀.了你的。”
陆浚猛地一怔,看着陆景珩手里的剑,嘴上习惯地轻蔑道:“你敢??”
“如果用信息素把你杀.掉,丢进三湾路下面那条河,别人就会认为是你吸多了掉进去的,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陆景珩无比镇静的语气加重了警告的真实性。陆浚看看他的脸丶再看看那把放下的剑,忽然害怕极了。
“如果你还要来找我,等变成鬼再来吧。”
陆景珩冷淡地斜视着他,一字一句透着疲惫和将解脱的释然。
陆浚眼前腾起一道幻象,每个alpha都知道,那是信息素压迫造成的可怕幻觉,压得他喘不上气丶快要窒息——他深深意识到陆景珩并不是赌气,而是在发放最后通牒。
“你……你……”
陆浚手里不忘抓着钱,将几张钞票偷偷藏在背后,向前踉跄了几步,确认了陆景珩不会追上来,大喘几口向屋内大喊:
“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陆浚终於走了,开了半扇的窗吹来悠悠的风,月光平均地涂在每一处废墟之上,并没有因为陆景珩的心情而有半分改变。
陆景珩咬着下唇,捡起了那张皱巴巴的乐谱。
活着,好像对他来说真的太难了。
有过无数个瞬间,陆景珩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快要结束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今天的。
他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会对他有那么多浅薄的热情,说他长得帅丶聪明又冷酷,说喜欢他。
可他们根本就不懂——他的人生像被撕裂般,一半活在校园,另一半潜藏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他也多希望有人能看见那样的他,哪怕不能喜欢,也来可怜可怜走向死胡同丶做出更可怕交易的他。
每到这种时候,陆景珩就会自嘲地勾勾带血的唇角:你看你,多狗啊。
望着满地狼藉,陆景珩已经精疲力尽。
他疲惫不堪地蹲在地上,轻轻用手擦拭着那张乐谱,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在月光下无比鲜活,看见就会想到那张又纯真又狡黠的脸。
忽然,陆景珩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丶白色的影子,似乎是从没关好的大门溜进来。
他眼睛猛地睁大了一些,看着莹白如玉丶毛茸茸的发光体,无意识地轻轻擡手去触摸它靠上来的头。
小绒团轻轻用脑袋蹭着他的手心,软和温热的小舌头舔了舔他掌心的茧。
很痒。
小绒团黑亮的眼睛盯着他,小鼻头拱了拱,发出嘤咕的声音,像是在撒娇讨巧丶要人来替他好好顺毛,又像是在施舍眼前这个人类——
陆景珩擡起手,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动作十分轻柔,小绒团十分舒服,闭上眼哼哼唧唧,还敞开肚皮让他来按摩另一面。
心情好像得到了安慰,陆景珩嘴角向上了一点。
“可爱。”
他把乐谱塞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小东西的耳朵丶脸颊和下巴,小东西快活地打着滚衔他的手指,满是媚气的眼睛弯起来,摇晃着蓬松的白尾巴。
“你是谁家的小狗?博美还是小银狐,好乖啊。”
陆景珩一边温柔爱抚,一边用37度的嘴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颜染打了个滚站起来,含着的手指被实实咬了一口。
陆景珩的小指条件反射地轻轻蜷缩了一下,勾了勾颜染的下巴。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连看都没有去看。
“好调皮,”他似乎对动物要比对人热情丶话痨许多倍,真心地夸赞道,“真漂亮。”
“那个老东西说,我从出生就带着狗印子,是条野狗,”陆景珩翘起的唇角辨不清是伤心还是自嘲,“不过,这样也不错啊。”
颜染怔了怔——
他依稀觉得“狗印”似乎和某样东西有关,看着陆景珩的眼睛,走得更近了一些。
颜染舔了舔刚刚痛咬的地方,意思是:收你做小弟了。
终於,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少年搂着小白狐在一片废墟的空隙中睡着了。小白狐闭着眼睛,轻轻用尾巴扫去了梦中一颗疲惫的泪。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景珩眼前只剩下一片废墟和已经不那么差的心情。
什么博美丶银狐全都不见,连根毛都没有,陆景珩怀疑自己精神分裂得了臆想症。
与此同时,学校里精神奕奕的颜染比平时来得都要早——
果然他还是习惯了被人类崇拜和供奉的日子,被人如痴如醉地狂吸到睡着,体验感更是拉满。
他望望身旁陆景珩的黑眼圈,贴心地小声提醒:“早自习睡觉不算开小差。”
在陆景珩一脸“你说话什么时候靠谱过”中,颜染露出大大的微笑:“一起啊?”
——毕竟法不责众,老师总不能连陆景珩这种为校争光的校草学神都撵出去罚站吧。
颜染想。
於是,高考前夕,全班同学第一次见证了陆景珩上课睡大觉的奇迹。
同桌两人一起从早自习开始同枕共眠,时长横渡大课间,直到第一节课,被老师双双拎出罚站,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景珩学长黑眼圈也好帅!!”
“wow,还是和校霸一起睡的啊!”
“你觉不觉得他俩特别有cp感吗?!”
“废话,他们本来不就是一对吗?”
颜染微微扬起唇角笑了笑,在墙外倚上陆景珩肩膀,继续睡。
信息素浅淡地自他的腺体中弥散出来,淡淡的甜香夹着小兽皮毛暖烘烘的味道——陆景珩又想到了昨晚消失的小绒团。
他挪了挪肩,确认颜染已经睡熟,轻轻撩开他被刘海覆盖的额头,嘴唇在前额上轻轻蹭了一下。
陆景珩看着他宽敞领口露出的白皙脖颈,好想在上面再次咬上一口,反反覆覆无数次,直到完全标记——
他皱了皱眉,压下心中这股莫名其妙的强烈念头,转而望着外面冉冉升起的太阳。
炎热而漫长的夏天,好像又有了某种遥远的希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陆景珩依旧从未向颜染吐露自己的困境,给自己的房间加了道门锁。
陆浚偶尔还是会出现,在外面骂骂咧咧,翻寻着陆景珩从前每周“还给”他的“抚养费”。
陆景珩脑海又掠过了无数次那个下狠手的决定——可是他没有,他仔细想了,要在什么时候真的会那样做,最后得出结论:
如果陆浚得知了颜染的存在,并把他牵涉其中,陆景珩就会义无反顾地动手。
高考很快就来临了,陆景珩报考了全国内最顶尖院校,颜染则选择了一所相邻的院校。
黑板上的倒计时似乎写着“陪读”结束的期限,陆景珩并不盼望它的到来。
这天陆景珩告别得格外早,“今天我要早些走。”陆景珩对颜染道。
颜染看看擦黑的天色,乖巧点头。
陆景珩偶尔也会提早离开,他从来不提真正的原因,只是一概推为:有时候学不进去,想早些休息。
等陆景珩洗了个手去玄关拿自己的包时,却发现自己记得拉好的书包链背打开着,他并没有介意,拉好后背在肩上,向阿姨道别后离去。
天已经全黑,陆景珩并没有回家,而是沿着另一条陌生的路途前行着。
周围的道路越来越荒僻,夜风沙沙吹动杂草和荒郊的毛胚楼,四际格外阴森。
走着走着,连路灯和人行道也不见。
陆景珩的夜视力非同寻常,面色如常地在越行越窄的路上行走。
不知穿越了几层暗巷和荒野,一座建筑群出现在眼前,像是厂房一般厚重丶高大的围墙将它与外界隔开,然而大门敞开后,科技感和严整丶压抑混杂的氛围立刻涌了出来。
陆景珩走进一座大楼,熟悉的回廊和迷宫般的架构,最后绕进一扇门前,人脸识别自动认出了他丶打开门。
里面是一名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
“你已经好久没来了,”医生样子的人推了推眼镜,严肃的脸上显出些许不满,“先做基础检查吧。”
陆景珩躺进一座封闭的太空舱,里面嗡嗡运转,蓝色的光标掠过他的身体,最后停留在眼球上。
“你的大学志愿定了吗?打算去哪儿?”走出舱后,医生有一搭无一搭地问。
“a大。”陆景珩回答。
医生的脸色沈了沈:“你要离开南域?”
陆景珩正色道:“我会定期回来接受你们的实验。”
医生不满地撇了撇嘴角,还是没有说出别的话,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猛地掀起报告单中的一页。
“你的激素水平怎么变化这么大?”医生的眉头皱得无比之紧。
“难道你标记了别的omega?”医生猛地甩动着这页报告单,脸色忽然变得愈加确信而难看:“你竟然敢未经许可擅自这么做!”
陆景珩的眼瞳微微一抖——或许是近日的压力和失眠让他太过依赖於颜染的信息素,以至於临时的清洗和抹除未能完全清洗干净。
不过,他转瞬又恢覆了冷漠:“清洗以后再实验不就好了。”
“你怎么敢做这种事?!!”医生依旧气急败坏。
“只是临时标记而已。”陆景珩满不在乎。
“什么?临时标记?陆景珩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话?这次是临时标记,以后就敢和omega接吻丶上床……你竟然还想离开南域!你!”医生气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我会按照约定一直配合你们实验,除此之外,你还要管什么?”陆景珩冷淡地回应。
“多久了?你标记了他多久?”
“你管不着。”
陆景珩语调冰冷,“你们当初只是要一个高级alpha样本,我只要保证活着丶配合实验就够了。”
医生冷笑,原形毕露。
他忽然按下桌上的紧急制动按钮,“像你这样标准又廉价的样本实在太少见了,从你诞生起,就注定了你的身体不会属於你自己,从来都不。”
“如果当初不是我重金找你签下实验契约,你怕不是已经成了高级会所里的玩物了吧。”
门外闯进几个荷枪实弹丶看上去像是守卫的人。
“陆景珩,我本来以为你足够自律和懂事——没想到都是装的。”
这些年来,他们除了要陆景珩配合提供血液丶脊髓液丶信息素等等样本信息,以及参与实验外,还不间断地向他渗透着仇恨alpha和omega的洗脑教育,而陆景珩一言不发,用低沈丶蓄势待发的狼崽一样的目光沈默听着。
“你哪也不用去了,”医生淡而果决道,“反正谁也不会想起你,更不会有谁来这里找你!”
“你可能还不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价值——就是做个样本吧?”
陆景珩握紧了拳,信息素的味道在空气中渗透出来,带着一股幼兽初入丛林的凶猛——
“别瞎费力气了。”医生鄙夷地说,“我是beta,这里的人全都是。”
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了手无寸铁的陆景珩。
“陆景珩,”医生眯起眼睛笑了,“知道我为什么从不干涉你的生活吗?因为无论你整出什么幺蛾子,我都能轻而易举把你重新变回手无寸铁小白鼠,就像现在这样。”
就在此时,警卫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道铁门密钥破解丶轰然打开的声音——
陆景珩瞪大了眼睛,医生回过头,同样一脸不可置信,警卫跟着慌了神丶不知道该把枪口对着哪边的人。
颜染面不改色,看着满脸惊诧的医生,缓缓道:“韦德,清芝集团高级技术人员,beta大众派代表人物之一,主持第三实验基地全部工作。”
颜染一字一句覆述出系统实时播报的信息,却见韦德医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的个人信息在a星任何一个国度都不曾记录,就连陆景珩都不知道他的姓名。
身为一名地下科学家,知晓他身份的不过百人,而面前这个看上去少年竟然准确念出了他的姓名丶身份和派系。
颜染敏捷地自口袋中拿出一枚名片,刷拉朝韦德一飞:
“认识一下。”
韦德略懵地抓住名片。
上面明晃晃“江封”两字,险些让他眼珠子掉地:
那丶那不是a星最大财团的第一代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