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与美人鱼
当颜染再次醒来时,他正躺在沙滩上,浑身上下充满了烧痛的感觉。
顶着阳光的眩晕和痛感睁开眼睛,颜染先看见的是自己的身体。
刀刃割破了肌腱,阳光在皮肤上洒下点点金沙,血与光共同勾勒出一副曼妙纤细胴体。
再次痛昏过去之前,颜染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
肚脐以下是一条……狐毛覆盖?或许该说是鱼的尾巴,让他至少没□□出镜。
四周围站着惊愕的人群。
一个独眼卷毛一脸恐惧,用一柄剑指着颜染,努力摆出英勇姿势的同时双腿不住颤抖。
旁边白色眉毛的老头向颜染举着一枚发黑的徽章,嘴里喋喋不休念叨着。
有人脸色惨白哆哆嗦嗦,有几个家夥叫嚣着围成一圈,像是踩了烫烟头一样吱哇乱叫……
此时此刻,变成人丶狐丶鲸的颜染和他们一样懵逼。
颜染刚想问系统话,捕鲸网刀刃上的馀毒发作,颜染感到一阵眩晕。
现在可不是昏倒的时候。
鬼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把当成什么不祥之物杀死,毕竟,根据那人大惊小怪的程度,这种物种应该不多见。
系统完全靠不住,颜染也不知道这具新身体有什么技能,上个世界的仙术又因为好吃懒做全都还回去了……
颜染用鱼尾勉力撑起身体,凹出一个美人鱼经典的妩媚造型,用不多的灵力开了个柔光滤镜——
颜染注视着那个貌似是海盗头子的独眼,露出圣光普照的微笑:
“我是我所是。意思是,我是你的神。”
在这个看起来科技不怎么发达的年代,人们普遍都比较迷信,颜染把自己的万人迷技能赌在了这一点上。
海盗头子的独眼眨了眨,随即露出一种“信了,所以呢”的表情。
颜染急了。
他把视线转向另一个派头很足丶衣服相对整洁的人,应该是大副。
大副:哦。……关我什么事?
颜染顿时灵光一现,他沈下脸色,继而露出一种博爱且慈悲的表情:
“哦,我可怜的孩子们,贫穷让你们饱受折磨,我要带你们发大财挣大钱,过人上人的好日子。”
——有奶就是娘,只认钱不认人,指的就是这群人。
一旦接受了这个信念,海盗头子顿时脸色大变,扭头看看身侧的大副,不敢置信地确认财神爷降世这个事实。
大副同样双眼发亮,像是现在便看见了黄灿灿的金子,更不用提身上补丁摞补丁丶面颊涨红的水手。
看着信徒们逐渐兴奋的脸,颜染感到一丝宽慰,心满意足地在麻药作用下昏了过去。
他在海盗们吆五喝六的怪叫中被擡上了马车,黑布紧紧围住四周墙壁,四周被紧紧簇拥。
海盗们可不想和别人分享这个发财机会。
等颜染再再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在一座巨大的金色鱼缸里,四周充满了呶呶不休的刺耳争论声。
此时此刻,颜染仍旧保持着一个肚脐以下狐皮鱼尾丶上半身人类的状态。
他没有贸然睁眼,悄悄观察着四周情况,试图唤起系统。
颜染:“喂!”
“系统?”“统统?”“统子?”
系统毫无反应。
系统仍在被毒晕的状态之中。
一只爆满血丝的浑浊眼睛在上方,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颜染。
“哇啊!——”
“海神大人,您醒了!!”
随着一声那个监视颜染的海盗惊呼,一群海盗呼啦围了过来。
他们身上带着浓厚的酒气,还有部分人摇着蹒跚的酒步,迅速停下了刚刚还在互殴的拳头。
在得知“不小心捞上一个神”之后,这群颠沛流离的亡命徒立刻开始畅想未来,有钱丶有地位和女人的美好日子,想着想着就开始喝酒,喝着喝着就有人斗殴……
颜染看看围着自己的大眼小眼,迅速思考着如何用这幅别扭的躯体摆出一个神的威仪。
他用灵力给自己加了个圆形方孔钱形制的天使光环,板起那张英俊过分的脸,将目光扫视一圈。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空气中流淌着一股“神圣起来了”的气息。
那个大副此刻已经戴上一副眼镜,手中端着一本书,激动地颤颤巍巍走到近前,对着鱼缸单膝下跪。
“我敬爱的塞壬……哦不,波塞冬大人……”
很显然,他看的应该是《北欧神话》类似的书,脑子里对神的印象也来自那个体系。
“妲己。”颜染正了正色纠正道,“吾之名为妲己。”
常言道画鬼容易画马难,扮演一个他们一无所知的角色,就可以自由发挥丶不用担心露馅了。
听着这个古老丶且带有神秘东方气息的名诲,海盗们露出满脸虔诚的崇敬。
“那么,妲己大人可否为我等绘制寻宝图?”
海盗头子率先走上前来,把大副甩在身后,两眼放光。
“是啊,海神大人知道血玫瑰的具体方位吗?”
“喔喔喔!血玫瑰!血玫瑰!”
说起这个名字,海盗们开始欢呼雀跃。
颜染完全不知道他们在鬼叫些什么,系统的沈默震耳欲聋。
“请问海神大人,何时可以为我们绘制地图啊?”
大副再次上前追问道。
颜染转转眼珠。“血玫瑰”听起来像是海底的某处宝藏。
他轻轻咳了咳,示意肃静,“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是个好日子,不如明天我们就出发。”
海盗头子一皱眉。
“画地图不好吗?”
他并不想带“海神大人”出海。
海神大人万一不小心溜掉,岂不是断了一条财路?
而此时此刻,他们的“海神大人”就在想着如何入海开溜。
“血玫瑰的宝藏量远远不止几船。”颜染说,“如果有了地图,难保消息会流散出去。”
海盗头子一秒机警。
“哪怕没有地图,也怕有人将消息泄露出去。”颜染看了看几个醉醺醺眼睛迷瞪的人,“比如,有人被收买,或者说了酒话。”
船长丶大副露出一脸贪婪过后的恐惧。
“我的建议是,”颜染摆出威严严肃的表情,“出海后行至深海处时,所有水手都蒙上双眼,听我指挥。”
海盗头子睁大双眼,用被金钱填满的脑容量思考着这个问题:这的确是个防止叛徒出卖的好主意。
“海神大人说的对!就这么办!”
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弯刀,砍断了一张木桌:
“就按海神大人说的做!”
一旁的海盗瞬间开始高呼,跳跃,尖叫着“海神大人!海神大人!”
颜染的唇角微微动了动,看着他们高高举在头顶的刀子丶兵刃。
“不必叫海神。”颜染打断道。
“海仙。”
他望望人为刀俎的局面,发自内心说道,“叫我海仙就好。”
出海当日,是个大晴天。
颜染微微翘了翘唇角。
等穿行驶到大海中央,他轻轻掐了个风雷诀——在上个世界为数不多,留着记忆里的简单法诀。
风雷顿起,大海掀起巨浪,顿时昏天黑地,闪电阵阵。
海盗头子不放心地问他:“海仙大人,这……”
颜染袒露真心且胸有成竹:“风浪越大越好。”
话音未落时,一个五米高的巨浪扫了过来。
蒙着眼的水手们还都沈浸在发财梦里,颜染则腾空一跃:
臭孙子们,再见喽!
海盗头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巨浪拍进海里,整个船泡进海水,传来一阵惨叫。
颜染则如鱼得水,摇曳起毛绒绒丝绒水滑的大尾巴,消失在风雾之中。
自由的感觉,颜染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一个字,爽!
甚至没有了系统的束缚,颜染像是在森林里蹦蹦跳跳一样,在大海涵泳优游,舒展身姿。
鱼群围绕他起舞,海平面落下银光点点,洒落在他的尾巴和发间。
颜染猛地沈潜又浮出水面,在湿漉漉的月光下,甩甩头发望着夜空。
“骗子!”
一声咒骂划破了平静,颜染猛回头——
巨浪拍碎的甲板上,一个海盗正拿着尚未沾湿的□□。
不足几米的距离,颜染猛地向后仰身,枪声嗖地从耳侧飞过。
一击不中,海盗顿时被掀翻在浪涛中——
然而,就在枪响过后,浓雾中驶来一座大船。
“是人鱼!”
船上一声高呼传来,随后几十个水兵模样的人一起在船头聚集。
望着颜染消失的背影,军官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意。
——传说中,人鱼之泪价值连城,而活体的人鱼更是见所未见。无论献礼给国王丶或者收买魔术师,都是不错的珍品。
船头三门大炮被架起。那是能让船只粉身碎骨的火炮——如果能打伤那只人鱼,抓捕就会容易许多。
“砰!”
水面被砸开一个巨大的陷坑,随着水底沈重的闷响,鲜红的血色染红了整片海域。
水兵们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海面,沈静了一秒的海面忽然掀起滔天巨浪。
强而有力的黑色腕足裹着浓黑的粘液,缠住了大船的两端。
随着一声巨响,起伏的惊叫声淹没在了折断的声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