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凶一个
白鸣澈黯沈的眸光微微一动。
系统此时:“美酒百坛,珍馐百道,五石散十副。”
颜染咬牙切齿:“除了五石散。”
系统(无感情地装机械音):“美酒百坛,珍馐百道,五石散十副。”
颜染:“那你还是退下吧。”
系统:“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美酒百坛,珍馐百道,就这么定了。”
白鸣澈不语,目光始终晦明不定地望着颜染。他有时杀伐果决,像是没有感情,有时又会变得像儿童那样敏感多虑丶怕被抛弃。
“师尊。”他终於缓缓放开了握银环的那只手,目光拂过颜染的发梢,手也跟着握住一缕发丝,“我还是不信你。”
他上前轻轻抱住了颜染,在耳畔低声呢喃,又像是狂妄地撒娇:
“所以,你要用往后馀生证明给我看。”
天地盟会场内,气息忽然发生了某种异动——
一片黄云卷起,数十只孤鹰惊飞,大地此刻似乎也出现了某种震颤,天色霎时间忽明忽暗,如同有大灾变在即。
魔族人纷纷举起了刀剑,皇家侍从如临大敌,修士们纷纷惊呼,用衣袍遮住席卷而来的黄沙,不知将要发生什么。
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惊雷,绽开在演武台上方——
随着震响一声,白鸣澈率先睁开了眼睛。
台下所有修士发出一阵惊呼——
“魔尊赢了!?”
“是魔尊醒了!可是林鹤上仙没有!”
“这……如何是好!?”
就在此刻,白鸣澈矣然站起,对着严阵以待丶蓄势待发的十堂主,也对着在场每一首耳朵宣布:
“在下心甘情愿,唯林盟主马首是瞻。”
话音已落,白鸣澈转身单膝跪地,身后之魔族下属则整齐跪倒一片——
“在下愿跟随我主,唯林盟主马首是瞻!”
正道之人一片惊诧之色,看着颜染在尚未褪去的云烟之中缓缓睁开双眼,将单膝落地的白鸣澈拉起,转身朝向李迁丶还真,以及天下修道的千千万万人。
会场的气氛沈默了一秒。
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
“林盟主!”“盟主高义!”“盟主威武!!”
西海真人之弟子来做盟主,总要胜过魔尊为王,况且他能压魔尊一头,也代表未来修真界不会被魔族制霸。
就在这漫天云霞丶大地震颤之下,明阳子拿出当年被西海真人交还的盟主令,交至颜染手中,各家宗主纷纷上台道贺,顺便在盟誓酒中歃血,将宗门信物交赠盟主,再次迎来场下万人的高呼。
礼毕之际,场外忽然扑簌簌飞来数只信鸽。
其中一只降落在明阳子手上,他拆下信筒,忽然脸色大变,如同见鬼般望着颜染:
“林盟主……这……随城郡之边出现了众多异象,天柱摇震,大地倾陷,众多鬼怪异兽自裂缝中奔出,西海真人所言,莫非为真……”
光清子也颤抖着手震声上前:“漠北燕沙郡也发生异动,洗标出现数十个巨大天坑,地脉震动不止,倾塌数百里,远古恶兽苏醒,我门弟子数百人抵挡不过,纷纷殒命……”
“天汐雷声阵阵,暴雷纷起,击中山林引起了火灾,天空中如同出现了巨大裂缝,村落附近发现无数三足金乌的尸体……”
异变的时间提前了。
仅仅一盏茶的时间,噩耗已经传来四封,四方天柱都出现了不同程度危机,灵兽丶异鬼同时涌出。
“此时正是我天下盟为天下人而战的时刻。”颜染拿起盟主令,手持诸宗门签订的盟誓书,“诸位且听我安排。”
“是!愿为盟主马首是瞻!”魔族众人率先应答和。
“我千兽宫弟子愿听从盟主调遣!”兰如越带领下,众弟子齐声道。
“江陵竹氏愿听从差遣!”“淮水陶氏愿听从调遣!”
……
颜染是唯一对此状况不感到意外的人。
原身救世过一次,他便能循着记忆救世第二次。
更何况,此时此刻,天下归心。
哪怕是武功盖世丶能轻易毁天灭地的大魔头都听从差遣,其他人便可全部唯唯是从,接下颜染一道又一道指令。
他微微正色,挥手向远方:
“魔尊白鸣澈听令:随城郡有上古凶兽金猊狰丶混沌梼杌等出没,即刻率领魔族子弟将其斩杀,其馀异鬼也一并诛灭,保护民众安全。”
“是。”白鸣澈沈声应下。
“明阳上仙对随城郡地貌熟悉,辛苦你率坐下子弟为魔尊指路,并协助斩除凶兽。”
明阳子顶着战战兢兢的苦瓜脸:“得令!”
“天阙宫宫主梅景和听令:天阙宫修铸技法卓绝,请你将门下弟子分为十二支,每支各有所用,预备重铸四方擎天柱,不得有误!”
“得令!”
“沧澜阁主湛宁辉听令:因天柱地维倾塌,赤江必定泛滥丶逆流,你速速带领弟子前往河源雪域,改辟河道,疏导水流,免使天下洪灾泛滥。”
“是!”
……
几十道命令分发下来,众人各自领命,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演武场内集结,即刻发往九州四海。
李迁缓缓从龙驹凤撵走下,在不远处白鸣澈冰冷的目光之中握住颜染的手:“林公子,哦,林盟主,需要我时,也请你尽管开口。”
颜染点头:“确实有需要殿下之处。”
“随城丶燕沙丶天汐丶河源四郡皆有灾异,百姓继续安置丶保护,恳请殿下即刻下令,让周围府衙伸出援手,赈济和收留灾民。”
李迁点头:“那么,林盟主打算去……”
“天汐。”颜染看了看白鸣澈,“有一件事需要我亲自完成。”
“为何是天汐?”李迁问。
“我欠上天一道雷劫。”颜染道,“此时正是我渡劫的好去处。”
白鸣澈脸色忽然出现了一丝异变,颜染即刻道:“不必担忧,事情结束,我一定会回来。”
他答应白鸣澈破解绝心功的方法,便是以道侣以半神之体,将修为等量转化为天寿,然后剪接在二十年之外的寿数上。
“我不会飞升,也不会形神飞散,诸位也要好生平安地回来,我们定然会再见面。”颜染柔和的目光望着白鸣澈。
“好。”白鸣澈犹豫后终於点头。
这一次,他选择信颜染,相信终会相见。
在随城的途中,白鸣澈感到一切是如此无趣。
不管屠戮野兽,还是看着那些仙家修士战战兢兢丶唯唯诺诺都十分无聊。一切风景丶事件丶人,都被挤干到只剩思念这一种情绪。
无比想念十年以来,朝朝暮暮相伴的人。
已是出发的第十日了。
魔族与其他几门协助修士一起越过瘴疠丛生丶野兽遍布的森林,在一处山中暂歇。
白鸣澈一人独自坐在山溪间,望着空流溪水,脑海中隐隐记起无相法界中的情形——来不及向颜染确认其中所见是真是幻,便被迫分离,这可真是令人难熬。
他一边想,一边捡起脚边石子,朝着溪涧不断抛掷。
忽然,一股人的气息逐渐靠近,白鸣澈冷厉回眸,看到的是兰如越。
“幸会。”这是出征以来,兰如越第一次单独同他照面丶讲话。
每每看见兰如越,也正是为数不多让白鸣澈在无聊中摆脱,转而感到万分厌烦的时刻。
兰如越并未介意白鸣澈的无视,径自坐在对面问道:
“那日你出手救我,是不是你师尊授意?”
白鸣澈听到她提颜染就更不耐烦:
“关你何事?”
“只是觉得,那不像你的行事。”兰如越站起身点点头,“看来我说对了。”
“我想为林鹤仙尊送一份谢礼。”兰如越继续自顾自说道。
“不必。”白鸣澈漠然打断。
“又不是送你。”
白鸣澈发出一声嘲笑:“他不稀罕。你那穷乡僻壤,有什么能拿出手的好东西。”
“礼轻情意重,有何不可?”
“我师尊最厌恶谄媚之徒。”
被三番五次表明敌意,兰如越转脸直视着白鸣澈:
“白鸣澈,你该不会以为看去了我一样功夫,就可以肆无忌惮蔑视千兽宫了吧?”
兰如越抱肩道,“灵兽诀召出的只是精魄而非实体,可我千兽宫也会饲育真正的灵宠。”
说着,兰如越转身对丛林拍拍手。
应声跑出的是一群尖头尖脑丶毛绒大尾的小毛崽,它们有的伶俐活泼,有的安静羞涩,却纷纷应着兰如越的指令坐下,好奇地歪头看着白鸣澈。
小狐狸?
白鸣澈心底一陷。
“灵宠认主后便会与饲主相伴,不但可以辅助作战,还可以在修炼时陪伴左右,作为护法,”兰如越道,“我本想要你帮林仙尊挑选一只,既然你不愿,我便自己选好了。”
说着,兰如越一转身,黑亮长辫一甩,“走了。”
“站住。”
白鸣澈厉声喝住:“我来选,代你转达。兰仙子就不必亲自登门了。”
兰如越看着他依旧端着的冷脸,发出一声轻哼。
直到选好后,白鸣澈还绷着脸,等兰如越走远。
刚不见人影,他就立即俯身逗弄起只会嘤嘤嘤丶还那么三分像颜染的小狐狸。
小狐狸十分亲近白鸣澈,黏在他膝头求抱抱,晚上都要睡在枕边。白鸣澈平日就留他在帐中,免得魔族的粗人好奇丶乱碰乱逗。
不出几日,它便充满了魔尊“金屋藏娇”的传说。
没有人知道,魔尊还向小狐狸商量过,问他虽然长得像另一个爸爸,但是一次认两个爸爸怎么样。
再会面时,已是数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