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杰从头到尾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表情，从头至尾都没有变化过。是这样的淡定，如此的自信。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感觉他在找死，但是现在大家明白了，原来你凌杰是渝水瑶的学生啊！
好福气啊！
多少红山院的弟子都羡慕嫉妒恨。
成为渝水瑶的学生，是他们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实力越强的人，越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越排斥收徒弟。哪怕收徒弟，眼光也极其高，一般的天才自然无法进入他们的法眼。
渝水瑶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而凌杰今天知道渝水瑶会来找自己。约定好了要去长老院隐秘测试自己的魂之脉轮。
刚开始，凌杰真的不想惹事啊。
一切都是张锦他们太过分了。
举着道德的大棒压制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杀了我？
好张狂啊！
从你动杀心并且付诸行动的那刻起，你就是个死人了。
如果这样都让你全身而退，还得了？
渝水瑶来现场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全场的人个个都压力很大，大气都不敢喘。只要渝水瑶站在那儿，带给大家的威压无穷的大。
张烈虎这时候带着张锦来到凌杰面前，张锦开口笑道:“凌杰，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虽然我言辞过激了一点，但你毕竟违背了三长老的意志，我心里愤怒啊。现在大长老来了，一切的事情都要解决。等三长老过来把事情说清楚，今天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吧。我们祭拜完玉荣荣之后，就离开回家。”
张锦有意缓和自己和凌杰之间的矛盾。
毕竟渝水瑶在场。他必须做一个姿态出来。
而这时候的凌杰却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压根就没有理会张锦说的话。
张锦继续讪笑道:“凌杰，你别搬着一张脸嘛。刚刚我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我给你道歉。好在我没有伤到你。你现在也安然无恙。我们罢手言和怎样？”
说到最后，张锦还伸出右手，有意要和凌杰握手。
凌杰没有伸手，看都没看他。
这让张锦十分尴尬。
张烈虎过来说和:“凌杰师弟，张锦主动给你道歉。你大气点嘛。好歹你也是大长老的学生。这么小气的话，难免让人说闲话。来来，握个手，事情就过去了。”
张烈虎一手抓起张锦的手，一手想去抓凌杰的手，撮合两个人握手言和。
奈何，凌杰的手抽了回去。
张烈虎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的定在原地，场面十分尴尬。
张烈虎只好收手，冲渝水瑶抱拳道:“大长老，你这个学生脾气有点大。刚刚的事情的确是我们做的不对。至少在言辞上缺乏对凌杰的尊重。还请大长老不要放在心上。”
张烈虎说话的时候故作轻松。仿佛自己有点能和渝水瑶平辈交谈的意思。
毕竟自己加入了玄清门接班人名单，未来前程，不可限量。信心难免膨胀了很多。
渝水瑶没理会张烈虎，而是静静的走到凌杰身边，然后和凌杰站在一起。
不得不说，郎才女貌，让人羡慕。
凌杰身高一米八五。渝水瑶净身高一米七六，配合高跟鞋一米八二。比凌杰矮小半个脑袋，站在凌杰身边，相得益彰，看上去像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
“既然秋兰去请混元子，那就等混元子过来再说吧。”渝水瑶说了一句，随后转头很爱惜的看着凌杰。
相比凌杰的安危，其他人的死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非她身居大长老的位置，必须事事为玄清门考虑，她刚刚就出手了。
看到大家十分拘束，渝水瑶挥了挥手:“大家都别干站着了。该干嘛干嘛去，等混元子过来再说吧。”
虽然她这么说，但众人仍旧压力很大，稍微散开一些距离，小部分聚在一起聊天说话，没有人胆敢走远。
张烈虎拉着张锦来道人群旁边，低声道:“张锦师弟，大长老身居高位，目空一切，不理会我们也正常。你不必想太多。”
张锦心中很不安，连忙道:“师兄，你说大长老不会真的同意凌杰杀了我吧？”
张烈虎摇头:“不至于，在场这么多人。你有没有犯什么大错。犯错的是凌杰，大长老没有借口也没有理由杀你。否则她也做不上大长老这个位置了。”
张锦很不淡定:“会吗？”
张烈虎道:“当然，玄清门最大的是门规戒律。就算是大长老和门主也不能公开违背门规，否则会被群情抵抗，物议沸腾，他们也不好过。”
听张烈虎这么一说，张锦总算是平静了一些:“你说的倒是没错。希望三长老早点过来吧。不然我承受不了压力。大长老一个眼神都让我感到心里发毛。”
张烈虎拍了把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放宽心好了。我现在诧异的是，凌杰这样的垃圾，怎么被大长老看上的？我虽然不了解大长老，但也听说过她的事情。”
张锦道:“什么事情？”
张烈虎道:“当初楚云霄横空出世，万弘真人和渝水瑶发生过争执，都想要把楚云霄收为徒弟，结果渝水瑶败下阵来。说是因为年龄太小。她如今也才三十多岁，比楚云霄大不了几岁，不适合做老师。从此她立誓不再收徒，如今居然为凌杰破例。我不理解啊。”
张锦也不甘心道:“这不会影响四十天后的决战吧？”
张烈虎道:“应该不会。决战是门派的规矩，哪怕她是大长老，也不得干涉比赛结果的公允。我们红山院抱的大腿是青天院，是万弘真人这一脉。我就算在决斗之中废了凌杰，有青天院撑腰，她也不敢怎么样。”
张锦稍稍心安。
张烈虎继续道:“只要我们不犯错，不给渝水瑶争对我们的机会，我们就没事。相反的，只要我们犯了错，得罪一个大长老的下场非常可怕。”
张锦连连点头:“我明白了。”
张烈虎道:“一会等三长老来了。说明事情的原委之后。你当着三长老的面，主动给凌杰和大长老下跪认错道歉。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你姿态放的这么低，渝水瑶也不好对你怎么样。”
张锦道:“师兄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张烈虎道:“嗯，到时候我们也会代你道歉，大家都道歉的话，把渝水瑶抬的很高，她再想找借口对我们，就不容易了。”
张锦笑了:“还是师兄高明啊。我现在一点都不担心了。”
张烈虎自豪道:“毕竟我是门派选定的接班人名单，这点远见还是有的。你照做的话，包你没事。”
……
另外一边，玄水院的众弟子此刻处在一种极度癫狂兴奋的心情之中。
此前知道凌杰是渝水瑶学生的人一共也没几个。如今消息公开传开，他们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剑秋更是激动的拉着韩月的手，哑声道:“小师弟厉害啊，居然成为大长老的弟子。看来小师弟以后的前程，有保障了。”
韩月的手被她拽的很疼，此刻却仿佛忘记了疼痛，兴奋道:“何止是有保障，简直前途无量。往常我玄水院还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弟子。这是我们整个玄水院的骄傲。当初我就知道凌杰这个小子有出息，果然没说错。”
剑秋道:“你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不知道。”
韩月一阵尴尬，讪笑道:“我自己和自己说的，你当然不知道。”
“切，马后炮。”剑秋呵斥一声，不过脸上挂满了笑容。
韩月道:“我现在感觉之前为小师弟所做的一切牺牲都值得了。得到了渝水瑶的教育。小师弟在接下来和张烈虎的决斗之中，也多了几分胜算。”
说到这里，剑秋变的十分激动:“如果小师弟能够赢下张烈虎，那就可以彻底改变我玄水院被解散的命运。十多年了，我玄水院经历了两次希望，又经历了两次失望。玉荣荣，风菱纱，前仆后继的为我玄水院的未来而奋战。现在，终于轮到小师弟了。我也相信，小师弟，一定可以给我们带来转机。”
一旁的邱非看的目瞪口呆，心服口服:“凌杰师兄，可以。我很少佩服过一个人，今天，我特别佩服凌杰。”
“小师弟好样的，不愧是我们的榜样。”
“小师弟，加油啊。我们都看好你。”
“……”
玄水院的众弟子纷纷激动出言。
多少年了，玄水院没有像现在这样兴奋过，激动过。
风菱纱倒是比较淡定，她一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并没有感觉很吃惊，而是冲一旁的玉蓉妃道:“师父，看来小师弟也不是一个莽夫。他一早就知道今天大长老会来这里。这才站出来坚定的阻拦他们。这小子，现在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玉蓉妃轻笑道:“凌杰的确变聪明了。我刚刚还担心他会出事。现在看来，他已经长大了很多。不需要我这个做师父的操心。”
风菱纱笑道:“这是好事。他做事越来越让人放心，我们也就安心了很多。”
玉蓉妃不置可否的点头。
这一刻，玉蓉妃原本绝望的心中，浮现出一丝丝的希望。或许，凌杰真的能够在四十天后的决斗之上创造奇迹呢？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刚出现，玉蓉妃就把这个念头给掐灭了。
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玉蓉妃不敢让自己有希望。
失望了太多次。
风菱纱继续道:“这一次，虽然凌杰最终未能够改变什么，但至少也给红山院提个醒，让他们以后收敛着点，做事情不要太嚣张。”
风菱纱并不认为凌杰真的可以击杀张锦，也不认为凌杰最终能够阻止张烈虎他们去祭拜玉荣荣。毕竟三长老马上就要来了，一切都将真想大白。渝水瑶虽然是大长老，也不能颠倒是非黑白不是么？
凌杰能做到这样。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见玉蓉妃不说话，风菱纱道:“师父，你说四十天后的决战，小师弟会不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别说了，别说了！”玉蓉妃真的不敢有期待。
一点一滴，都不敢有。
她害怕，希望，再次变成绝望。
……
话说凌杰这时候和渝水瑶站在一起引来无数人的羡慕嫉妒恨。
渝水瑶也不是一个擅长社交的人，她不太喜欢公众场合，甚至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越是人多的地方，她的话就越少。
此刻轻声的重凌杰道:“你小子一点都不安分，到处给我惹事。人家拿着老三的亲笔手书来祭拜玉荣荣，合情合理。你瞎阻拦人家做什么？你不会真的认为有我这个老师，你就可以在玄清门内肆意妄为吧？门规这种东西，表面上还是得遵守，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能例外。”
凌杰轻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个道理我懂。但是张锦刚刚要杀我，对我出了不可控的杀招。他杀我不成，张烈虎也想杀我，他都对我拔剑了。你来的时候，他刚好在拔剑。你看见了的。”
渝水瑶道:“你想表达什么？”
凌杰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来的及时，你的学生。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渝水瑶顿时怒了。
是非对错，有时候并非绝对。
凌杰道:“我是你的人，我都被人这么欺负了。你难道不应该站出来罩着我？”
渝水瑶说了一句话:“放心吧，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我自然罩着你。”
凌杰笑了:“有老师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渝水瑶轻哼道:“我渝水瑶的学生，岂是他们这些杂碎可以击杀的。如果不给他们一点颜色，我渝水瑶以后还如何在这片土地上立足？”
凌杰道:“一会老师知道怎么做了吗？”
渝水瑶点了点头。
很快。秋兰带着一个穿着墨绿道袍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凌杰远远的瞥了这中年人一眼。
墨绿道袍，道骨仙风，手上拿着一把白色的拂尘，头上带着一个道士的帽子，脚下穿着帆布鞋，步法飘逸灵动。怎么看都像一个隐士高人。
这就是混元子？
混元子的事情，凌杰打听过一些。修为奇高，在整个玄清门内都是一等一的顶尖级人物。原本是二长老的人选。奈何玄清门大力发展炼药，给了很多资源倾泻，力捧了一把瑞明。
在上方的施压之下，混元子只好把二长老的位置让给了瑞明。
饶是如此，混元子仍旧地位超然。加上渝水瑶平时不理会长老院的事务，那么长老院上下所有的事务都由混元子代理。
所以，他是个实权派的长老。如果不是有渝水瑶压着，就是实打实的大长老了。
秋兰快速来到渝水瑶身边，行礼道:“大长老，三长老已经来了。”
混元子含笑走来，冲渝水瑶微微颔首，淡笑道:“大长老，您深居简出，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渝水瑶微微道:“我来找我的学生聊点事。这你也要管？”
混元子浑身一震，连忙道:“大长老说笑了，您的事情，我哪里过过问啊。对了，恭喜大长老喜得良徒。回头我在家里准备一桌酒菜，为大长老庆贺如何？”
渝水瑶哼了一声:“少客套，说正事吧。”
混元子这才松了口气，冲秋兰使了一个眼神。
秋兰给张烈虎使一个眼色，张烈虎马上站了出来，拿出那个信封，大声道:“这是三长老您当初给我写的亲笔信，让我来玄水院祭拜过世的玉荣荣。我一切遵照您的意思，今日前来祭拜。奈何凌杰明知道有您的手书，却仍旧胡搅蛮缠，多加阻拦。还口出狂言要杀了我们。刚刚大长老亲临此地，过问此事。我只好冒昧请三长老过来见证。”
说完，张烈虎恭恭敬敬的把信封递给混元子。
这信的确是混元子写的，而且还是当着张烈虎的面写的。
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混元子还是装模作样的拆开信封仔细的阅读起来。
没办法，大长老在现场。他必须表现出一副严谨负责的姿态。不然被大长老呵斥一顿，那就丢人了。
不等混元子看完，张锦此刻站了出来，冲混元子道:“三长老，刚刚我完全是秉承您的意思，要求凌杰让道。奈何此人不肯，我只好代替三长老教训教训他。奈何他扬言要杀了我。加上他是大长老的学生，我承受无妄之灾，还请三长老公允说话。”
说完，张锦冲渝水瑶直接跪下磕头:“之前我并不知道凌杰是您的学生，言语上多有冒昧，对不起。请大长老恕罪，请凌杰恕罪。”
这姿态放的很低，也没谁了。
张锦琢磨着，自己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事情应该结束了吧？
张烈虎也冲渝水瑶跪了下来:“大长老。张锦是我的师弟，言语冒失，我代替师弟给大长老道歉。”
张烈虎说话就有讲究了，只给渝水瑶道歉，至于凌杰，他则没有提及。
秋兰见此情况，也跟着冲渝水瑶行了一礼，道:“大长老，我这两个弟子年少无知，冒犯了您的学生。我代他们给您道歉，请您不要和晚辈计较。”
三人同道歉，而且一口咬定张锦的过失只是对凌杰言语不敬。
和渝水瑶没关系。
他们道歉，只是因为对你的学生不敬。
如此把渝水瑶抬得很高，让渝水瑶不好责怪。
他们的想法，渝水瑶如何不知道？
越是如此，渝水瑶越是厌恶。
气氛很沉闷，沉闷的让人窒息。
三长老混元子看信看了很久！
十几个字，看了足足一刻钟……还没看完！
而且，看混元子认真看信件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要以为信件上有几万个字呢。
不是混元子不想看完，而是不可能看完啊！
看完了，就要表态了。
支持张烈虎，还是支持大长老？
两难的选择。
渝水瑶这时候道:“混元子，我问你。你写过这封信吗？”
混元子浑身一震。
草！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听渝水瑶的口气，分明是要自己赖账啊！
渝水瑶这一问，可把红山院的众人给吓尿了。
我草，你渝水瑶要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
混元子顿时压力很大:“我……写过还是没写过啊？”
渝水瑶真想一巴掌抽死这丫，你别问我行不行？
你演戏能不能认真一点？
渝水瑶继续暗示道:“当年长老院大长老的位置原本应该是你的，毕竟你处理事务的能力很出众，也深得人心。但是你的修为实力和名望不足。大长老必须拥有力压群雄的实力。你三招被我击败，从此我坐上了大长老的位置。没错吧？”
混元子额头冷汗都流出来了:“没错。”
渝水瑶继续道:“我虽然做了大长老，但是仍旧把长老院的所有事务交给你打理。一方面是信任你的能力，另外一方面是信任你的为人。你一直是个公允正值的人。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今天，你摸着良心告诉大家，写没写过这封信？”
渝水瑶义正言辞，大义凛然。
但是混元子听出了其中的玄外之音——多年前我三招就击败了你，你这个三长老的位置，是我给的。你现在手上的实权，是我给的。因为你听话，因为别人服你，所以我放手让你有实权。
我可以扶持你，也可以废了你。
你好自为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混元子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当下猛的把手中的信纸撕成粉碎，往天空一抛，直接焚烧起火，化成灰烬。
“这都什么玩意？我混元子以自己的人格发誓，我绝对没写过这封信！”混元子怒吼一声:“我现在很生气，回去就着手调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在伪造我的信件，这是不想活了啊。”
静！
死静！
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你否认就否认，居然还把信纸直接烧掉了，这是毁灭证据啊！
张烈虎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完了！
全完了！
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