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的这句话确实把马玉芝给问住了,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不是偷的你吓的跟个三孙子似的干嘛?”
“那……就这么定了?把它吃下?”王林说着攥紧了拳头,以示决心。
马玉芝使劲点了点头,咬牙说道:“到嘴的肥肉谁愿意吐出去?但凡你跟大军似的,一个人能成事,也不至于非得把我拉下水,硬生生跟你变成了雌雄大盗……”
没等说完,马玉芝就后悔了,大军最后啥下场?而且他虽然藏了钱,最终媳妇也没得到,所以赶紧闭嘴,并歉疚的看了王林一眼。
王林大度的笑了笑,开始征求她的意见:“按你说的,如果暂时还不能花,把它藏到哪儿保险呢?要不拿回家吧?省的一门惦记着往这儿跑。”
马玉芝回道:“家里一窝八口的,一天猫逼狗旮旯都给你翻遍了,哪里能藏的下这么两大罐子东西?当然还是在这儿挖个坑埋上比较稳妥,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破房子里还有乾坤。”
“嘿嘿!看来我这脑子还算有点东西,开始就是这么认为的,这几天为了这事,把我给累屁了,埋到哪儿都觉得不保险。”
“可不是呗!还得想着在我这儿不露出马脚。”
“这下好了,你掂量个位置吧!咱以后就轻易不动它了。”
“要我说,咱埋起来后,把它砌在墙下面,现在就动手。”马玉芝斩钉截铁的说道。
“砌墙?在哪儿?”
“糠仓子呀!”
“那以后想花的时候咋办?拆墙吗?”
“真是个死脑瓜骨子,拆墙能费啥事?这也是让咱们轻易不要动它的最好办法。”
随后两个人开始和泥,用炕面坯砌了膝盖深的一面墙,才停下来歇息,这下感觉放进了保险箱,总算安心了些。
……
可哪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不但王林一惊一乍的毛病没改,好像马玉芝也被传染了。
这下好了,夫妻俩有伴了,一起睡不着觉,脑子里轮番彩排花了不义之财的后果。
睡着了也会做些被人追杀的噩梦,不是在藏钱就是抱着罐子四处跑,醒来把恐惧再次渲染一遍,然后分享给彼此。
甚至感慨为啥得到的不是只有一二百块,那样可能就毫不顾忌的花了。
听到疑似吉普车的声音,不约而同的一激灵,然后又双双侧耳倾听,接着趴窗查看,最后再同时舒一口气。
一个人刚要起身去干点什么,另一个马上紧张的问一句:怎么了?
这笔钱给夫妻俩带来的惶恐还真是加量不加价,两个人都明白,为了那两罐子东西,已经草木皆兵了,可又不想说出口。
王林饱尝了折磨,马玉芝也备受煎熬,同时想到了大军何尝不是因为这些钱死于非命。
就这么挺过了一段时间,半夜,王林睡不着坐起来抽烟,马玉芝本来也在那儿假装眯着,翻过身,彼此对视了一眼,放弃的念头呼之欲出。
马玉芝有气无力说道:“我再也不嫌你穷了。”
王林无精打采的回道:“我也不会怪你懒了。”
两个人此时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天刚亮,马玉芝就催促王林:“快起吧!还没等把东西处理掉呢!你倒安心睡上了,咱可一天不揣着那玩意了,老娘都快被磋磨成精神病了,赶明儿还不得跟‘徐疯子’去搭伙呀!”
王林随即穿衣下地,跟马玉芝一起来到灶房,两个人蹲在灶坑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西屋门‘呼嗒’一下打开了,王林马玉芝被吓的一哆嗦,顺便挤到了一起。
正想出去解手的娟子一眼看见东屋灶坑蹲着的父母,纳闷的问道:
“爹,娘,你们在干什么?啥时候变得这么亲密无间了?倒像一个战壕的战友。”
马玉芝迟疑了一下,起身拉过娟子一同蹲下,小声支吾道:“就是,就是……”
马玉芝还是不想把这事整的人尽皆知,因为她心里还有一丝不舍。
咋说娟子在这个家也算是三号人物,有一定的主见,有时甚至强过她爹王林。
娟子见母亲欲言又止,不耐烦的催促道:“娘,啥事呀?我这还憋着尿呢?”
“你爹在咱们买的房子里发现了一笔钱,这些天可算把我们俩磋磨毁了。”
“是想自个捞下,又不安适,对吧?”娟子一下子命中要害,她完全就是高知版的马玉芝。
“可不是呗!人家都是穷汉子得了驴,白天黑夜数毛呓,我们可倒好,总觉得是颗地雷,吓得贼死亡活,天生受穷的脑袋……”马玉芝把前前后后简单叙述了一遍。
王林插嘴道:“是不是这些钱被人下了蛊,怎么自从有了它,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娟子不假思索的说道:“那是因为你们心里明知道这是不义之财,又想据为己有。”
然后话锋一转:“可是,我咋觉得这个钱不应该交给李月桂呢?”
王林马玉芝顿时两眼放光,双双往娟子跟前挪了挪,迫切的想知道原因。就是说,只要娟子也加入战队,给出的理由充分,那么这个钱可能就保住了。
“显而易见,这钱是大军藏的,他除了盗窃干啥挣下这么多?难道这不属于赃款吗?”
娟子一针见血的质问父母,见两个人嗫嚅着不知如何作答,又接着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这个钱应该上交。”
“上交?”夫妻俩同时惊呼了一声,这个可从没想过。
接着马玉芝率先反对:“这样恐怕不好吧?不管是谁藏的,确实是人家的没错,你在这儿直接充公了,算怎么回事?
那样别说李月桂,搁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呀?话说回来,买房才付了一半,还欠着一百块呢!咱咋能一点不念人家的好,反手就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来?”
娟子‘咯咯’笑着揶揄道:“呵!打算密下的时候,咋没想到还欠着人情?如今不敢再攥着了,又来冲好人了。”
“你个死妮子,非得把嗑唠这么透?”
王林赞同马玉芝的观点:“就是,咱们一个大子没花,最后还把人给得罪了,有点太不划算了。”
娟子说道:“的确,换谁都一样,这么大一笔钱,眼睁睁没了,心理怎么可能平衡?要不干脆不声张,偷偷交上去?”
“入党了咋的?这觉悟比老革命还要高,村长应该由你来当,行了,该干啥干啥去,一会儿尿裤兜子里了。”
马玉芝烦躁的怼了娟子一顿,然后看了王林一眼提议:“要我说,还是去找青富,问问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