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思勒和高大师兵分两路。
一个吹哨子喊人,一个带着我们几个下了石洞。
洞内通道蜿蜒,能闻到很重的霉味,下了十几米后,味道才没那么浓郁,通道两旁
的火把,也变得多了起来。
又下了二三十米,忽然灯火通明,豁然开朗。
映入我们眼里的,是个巨大的洞穴,类似防空洞,环境干燥,空气里头没有一丝水
分,我呆了没几分钟,都感觉脸上起死皮了。
“呵,这儿也太干了。”我扭头望着怀思勒。
怀思勒笑着,说太九炼狱里头的气候就是这么古怪。
冰与火交融,水与沙漠共生。
他说的前半句,指的是雪山和草原。
我们从生门里进入这地方,就落降在雪山之上嘛,天寒地冻,但这草原离那火山不
算特别远,气候却非常炎热。
至于水和沙漠共生嘛。
怀思勒说:每年的九十月份,草原上空都会有降雨,而且降雨的量极大,很多帐篷
里都住不了人了。
那两个月,简直是景族人的灾难,要想活下来,得费劲全身力气。
至于太九族嘛,他们有景族人修建的城池、地下引水工事,不用太担心暴雨,相
反,他们还有着闲情逸致,在雨水里戏耍。
暴雨虽然狂妄,但是他们渗入大地后,最多十米,就不会在继续往下渗透了,所以
地下挖出来的大坑,几乎都是沙漠。
“既然是沙漠……那这洞是怎么建出来的?”我十分好奇。
在沙漠里挖出一个防空洞来,挖着挖着,流沙一散,洞不就彻底塌陷了吗?
“嘿!杀鼠!”怀思勒介绍,说这太九炼狱里,盛产一种体格极其庞大的海鼠,比外
头的狗子个头还大,景族人出动抓鼠,抓住了就杀,接了他们的血,浇灌在沙漠的
墙壁之上。
血液粘稠,而且海鼠的皮革很有韧性,骨骼坚韧。
这些东西,都是这防空洞的主材料。
因为这儿的气温太高,水分很低,老鼠们的尸骨也不会腐烂。
怀思勒怕我不信,一拳抽打在墙壁上,从破洞里,揪出了一个森然的海鼠头颅。
我立马给怀思勒竖起了大拇指,真是阴宫圣父,没条件愣是能创造条件。
他很勤劳、很聪明,但在这丝毫没有公平可言的太九炼狱里,也只能充当奴隶。
尽管他也是有些声望的奴隶头子,能进入思过庙里,和鱼蓝风直接谈话,但奴隶就
是奴隶。
“等我降伏了鲲鱼,景族人的好日子就来了。”我说道。
怀思勒笑,背着手回头看了一眼,确保高大师真的没跟过来后,才跟我语重心长的
说:小祖!实际上,我并不希望你祭出乌纲图腾,去跟鲲鱼图腾硬拼!
“啊?为什么?”
“乌纲图腾,那可是上古图腾的种,你不加持他,他威力不够大,对付不了鲲鱼,
你若是拼尽全力,又是以血脉之力、又是以祭坛加持,那他的确厉害,也能降伏鲲
鱼,但是……他会镇死你!”
“镇死我?”
我把怀思勒盯得紧紧的,说他应该在帐篷里面,就知晓了我请乌纲图腾的弊端了,
可为什么到了这个洞穴里面,才把真话讲了出来。
江白鹤也说:就是……既然你早知道会这样,那干嘛还费尽心思带着我们入这洞?
这不瞎耽误功夫吗?
“或许可以控制祭坛的大小,来限制图腾的威力,让它既能降伏鲲鱼,又不至于镇
死小祖……”
墨小玥的话还没讲完,就被怀思勒打断了。
他摆着手,说绝对不可能。
“我在阴宫的时候,钻研过各种神秘图腾,虽然阴阳刺青师很懂图腾,但在这方面
下的功夫不多,懂的自然不如我精深,我在脑海里,推演过这种祭坛加持,都没办
法控制那图腾的威力。”
“而且那还不是普通图腾,那可是上古图腾,一旦出窍,自动生出灵智,到那时
候,图腾就不再是图腾,而是和如今鲲鱼一样的精怪。”
“他有自己的想法,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谁都控制不住,所以,他一旦出世,肯定
不是好事,也许带来的灾厄,比现在还大。”
怀思勒说得有鼻子有眼,容不得我们不信,但我还是那个问题——
——既然你早就看出了破绽,为什么还带我们来这个坑里?
“不战而屈人之兵,上士攻心。”
怀思勒走到巨石的面前,轻轻的拍了拍,叹着长气,说道:带你们进来,就是为了
让鲲鱼、让太九族人相信,我们在引乌纲出窍。
“上古双图腾的种,一旦开窍,打的鲲鱼跪地求饶,让这个消息,瓦解太九族人的
傲慢。”
听他这说法,就是利用我,来恐吓太九族呗?
可是……我们都在这地底下,太九族人怎么知道我们在召唤乌纲图腾?
“有人会告诉他们的。”
怀思勒说。
“谁?”
“太九族安插在景族里的眼线。”
怀思勒说,这太九炼狱里,和人世间不太一样,但有些地方,又太像了。
人世间有强权,于是就有了膜拜强权,愿意给权力当狗的奸诈小人。
景族也一样。
“我知晓的这类眼线,至少有十几个人,太九族人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点小恩小
惠,在下暴雨的时候,给了他们多一些的布匹,平日里多提供一些食物,甚至在太
九族人糟蹋景族女人的时候,也会带上他们。”
“他们心满意足,于是从心底里,愿意去当太九族的走狗,日日夜夜的监视着景族
的动向,也监视着我。”
呵!
怀思勒这番话,着实震惊到了我。
墨小玥皱着眉头,问怀思勒:那怀老爷子为什么不杀……
怀思勒笑笑,先是反问我们:你们会不会觉得我是妇人之仁?
“你这不就是吗?妇人之仁,养虎为患。”龙十六快人快语。
怀思勒摇摇头,说道:那是因为以前没有杀他们的必要,杀他们做什么,不过是泄
愤而已,杀一个,太九族人就会再去补一个,怎么杀都杀不干净——只要太九族人还
把持着炼狱之中的资源。
这就跟人世一模一样,强权的身边死了几条走狗,你猜怎么着,用不了几天,又多
了几条走狗。
这新来的狗,比老狗更凶,攻击性更强,强权让他们咬谁,他们就去咬谁。
总有人是趋炎附势的。
怀思勒扭过头,脸色铁沉,他对着巨石猛地一拍,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段
话:今天,我就是要利用这些走狗,把咱们请乌纲的消息,带到鱼蓝风的耳朵里,
带到景族人的耳朵里!
“知道往下会发生什么嘛?”他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