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吞吞吐吐的说道:得做活人祭祀。
“按照阴宫的规矩,需要供奉英灵薄三天,圣父的意识才会随机选出一个族人,作
为血祭时候的贡品。”
三天?
宁子强总共就给了五天时间,在这儿耗掉三天,若是拿到了真正望月僧的画像还
好,若是拿不到……呵呵……那我们真是没退路了。
阿宝支吾的原因也就在这儿――我们实在耗不起时间了。
“没办法破一次规矩,迅速搞定祭祀?”我问。
“阴宫里不能胡乱杀人的,这是圣父定下来的法则,牺牲的族人,必须出自英灵
薄。”阿宝这会儿,又显得十分古板了。
阴宫就是这么一个古怪的团体,甭管阿宝在人世间时候,是个多么懂变通的年轻
人,可他在阴宫呆久了,思维就会出现僵化。
我还想劝的,结果迷九挺身而出。
他拍着胸脯,跟阿宝说道:教皇,我愿意主动作为祭品!用不着英灵薄挑选了,就
让我上……
“你……你是大祭司……”
“阴宫都没了,更别提什么大祭司了……就让我上吧。”迷九心意已决。
阿宝听了,面色愧疚,问迷九:是不是因为刚才我咆哮了你一阵,你失望了,才义
无反顾的选择血祭……
“不是…教皇,多难之秋,你得活着,族人得活着,但总要有人死去,我迷九被乔玉
乐关在神庙里好多年了,已经跟不上族人的思维,也跟不上您的思维,重出神庙的
这些天,我就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人从土里挖出来的老物件!
物件没损坏,可这物件怎么也融入不了现在的时代了。
“我思维老旧,可我又偏不想让大家真的觉得我是个老古董,于是我当了大祭司的
第一天,就策划在人世间的十字祭司,强行去对宁子强出手……这里头我有私心的,
就是想证明我挺能干的,我适合大祭司这个位置!”
“结果……结果……就是这满目的狼藉。”迷九回过头,看向了神庙废墟,说:有时候,
我知道李先生说得是对的,可我就是忍不住跟他争,大概是为了守护住我内心极其
脆弱的自尊心吧。
“我不适合这个时代了,也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只希望我用生命最后的华彩,
替景族人做点事情,弥补我内心的愧疚。”
迷九说到动情处,向着神庙跪了下来,拜了三拜后,双手的大拇指分别挖了一点地
上的泥土,糊在了脸颊上后,双手又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此时的他,已是双目通红。
“教皇,请答应迷九最后的请求。”
“不是英灵薄上指定的族人,在作为血迹后,是没办法前往天国,跟圣父见面的。”
“神庙塌了、树神也枯萎死掉了,景族人跟天国之间的路,早就被切断了……”迷九苦
笑,说。
阿宝想了很大一阵子,依然没有做出决断。
破坏规矩之前产生的心理压力,甚至比去杀人的压力还大,这便是心理学上讲的
“心灵枷锁”。
打破枷锁需要时间和动力。
迷九拿出了短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要给阿宝加持动力。
他说:教皇,你如果不答应,我迷九一样没有脸面活下来……这几天我之所以还厚着
脸皮活着,无非就是等到景族人跟宁子强决一死战的时候,我还能作为战士,为族
人发一份光、发一份热而已……答应我吧。
阿宝还是没答应,但迷九的刀,已经慢慢的灌入了他的喉咙。
刀尖捅破了喉咙上的皮肤,鲜血如丝绢般,流出了不少。
“迷九!”阿宝忍不住了,一伸手抓住了刀背,说:跟我走……去圣父宫。
“多谢教皇成全!”迷九眼泪夺眶而出。
……
人工湖的小岛上,有好几座庙,还有一尊圣父怀思勒的巨大雕像。
所有的庙宇,此时已经住满了景族的女人、小孩。
我们划着船,到了小岛上的时候,四处可见穿着破烂的小孩们,无忧无虑的做着游戏。
他们的天真烂漫,是我们回不去的曾经记忆,但又时刻在提醒我们――世界很美好,
每日如约而至的太阳,总会驱散内心的阴霾。
“教皇大人!”一个小孩朝着阿宝小跑了过来,双手抱住他的大腿,仰着面孔,说:
我们阴宫的房子塌了,什么时候才能修起来?
“很快的!”
“能修多高?”
“比天还高。”阿宝苦涩的说。
“太好喽,太好喽,我去跟阿妈说――教皇大人会把房子修得比天还高。”
阿宝望着蹦跳远去的小孩,脸上的苦涩更涩。
“走吧……景族人还有很光明的前途呢。”我侧着脸,望着迷九,也说:景族人会忘记
你……忘记你做过的错事,但会一直铭记你今天的血祭!
迷九先是错愕,而后激动,最后归于平静,说道:景族万岁,血脉长存!
……
天真孩子的脸,让迷九更加坚定了血祭的决心,我们几人,走到了怀思勒雕像的底
座下。
底座上,有一道暗门。
门上有两个手印,迷九和阿宝同时伸手,暗门打开。
“这里,便是景教的法器,他催动着英灵薄的运行。”阿宝叹了口气,说道:要进这
儿,必须得有教皇和大祭司的手印,才能进来……前些年,乔玉乐之所以能够篡改英
灵薄上的名字,是因为他既是大祭司又是教皇,没有人能监督他进这儿来。
哦!
怪不得曾经上千年的时光里,都没有任何的大祭司有私心,原来不是那些大祭司都
没有,而是有教皇的牵制和监督。
这就相当于给权力上了个笼子。
只可惜,阿宝一心想去红尘,自己把笼子给拆了。
“先进去吧。”阿宝带着我们入了暗门,进入了圣父雕像的内部。
好家伙!
不进来不知道,一进来吓一跳,整座雕像的内部,简直像是一个纺织工厂,到
处都是纺织机器,不是三四台、也不是几十台,至少有数千台。
每一台都互相连接着。
此起彼伏的发出了一阵阵“刺啦、刺啦”的声音。
纺头和纺线的互相拉扯,放佛一张会动的几何图像,数千台交错着进行,切割着从
雕像顶端进入的光线。
一时间,光线似乎旋转了起来,让我想起了梵高了名画《星空》。
原始工业之美,竟然在一阴人的法器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光是我被如此震撼的美感震惊,甚至连见多识广的段广义,陶醉着走上前,
轻轻的触摸着庞然大物似的法器,感叹道:好精妙的机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