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的头怎么断了？王道卓问我。
也是因为他这么问，我才知道躺在地上的头，就是方芳。
老王前女友的头断了？
不但断了。
他前女友的头颅上，还牵出了一根白色的丝线，我没急着回答王道卓的问题，而是
跟着丝线走，一直走到了一间卧室里，在卧室的席梦思床垫中央，还瞧见了一条断手。
断手又连着一根丝线，我顺着丝线在找，没用多久的功夫，在这件大别墅的许多房
间里，把方芳的断肢，一块块的找到了。
断脚、身子等等！
方芳被人分尸了？
此时，刺青和巫术凝结出来的幻象，彻底消失。
“那个狗娘养的富商，把方芳给害了？杀人分尸？图个什么？”王道卓吼叫，额头上
青筋暴露。
他是个痴情的人，俗称“舔狗”。
当年，他被方芳背叛，害得他成了个跛子，他倒好，不但不埋怨方芳，还挺把
姐们记在心上的。
我记得母亲曾经跟我说过，说那些痴情人啊，往往都是很执拗的人，还有一种心理
亚疾病，叫“习得性无助”，这类人总是把任何不好的结果，都怪到自己的身上来。
甭管生活里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并不会抱怨别人，只会懊恼自己：哎！要是当时
我再努努力就好了！哎！我当时怎么那么不小心。
这类人其实蛮可怜的，他们没有恨的能力，人有爱恨，少了一种，生活都不痛快。
但此时，我也不会去戳王道卓的伤疤，只是顺着咱们瞧见的头颅断肢，帮王道卓好
好捋一捋方芳的死因。
我先沉吟了一阵，把自己脑子里的思绪理清楚后，跟王道卓说：方芳的死，不是简
单的杀人抛尸？我们刚才通过刺青、巫术，所看到的景象，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杀
人现场。
说白了，方芳不是今天才死。
王道卓疯了似的，箍住了我的大臂，狠狠的拉扯着，问：那到死是怎么死的?
“她去香江后没几年吧。”我说。
“你怎么知道？”
我说：若是真正的杀人抛尸，那尸体早就扔到什么垃圾堆、大海里了，或者整个隐
秘的地方埋起来，放家里做什么？人家香江老板变态啊？
“不变态，为什么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了方芳？”
“养冥妻咯。”我说道：而且还是新加坡降头师的手法。
王道卓曾经是望月僧，没少接触过阴人，自然知道冥妻是什么。
他反驳道：冥妻是养一个死人老婆啊！哪是方芳这种？
其实他讲的也没错，别的地方不说，咱们这边的冥妻，的确是活人和女人尸体结
婚，就算养了冥妻了。
“但是……这种养法，选择度不大。”我说。
养冥妻的，就是两种想法，第一种求财，希望养了死人老婆后，旺自己的财运。
第二种是破灾，被缠上了什么东西，没办法躲灾了，请个冥妻回家，帮忙挡煞。
不管是求财，还是挡煞，都得讲就一个八字相合、夫妻属相搭配。
最好还能算算命程，命程里，冥妻旺夫，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
可若想面面俱到，只靠去挑选死去的女人尸体，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啊！新加坡那边的降头师，出了一个歹毒的想法，先去找合适的活人，找到
后，让金主和那女人结婚，一起过个三年五载的，然后再把女方给……”我做了个抹
脖子的动作。
如此养出的冥妻，各方面都合适，而起还因为跟金主有过夫妻之实，效果只会更好。
我接着讲，说：至于为何分尸？这是降头师的手法，他们有一种斗数算法，和风水
类似，冥妻头、手、其他肢体的摆放位置，都有他自己的讲究，暗合斗数。
比如说我们在客厅里，见到了方芳的头，但她的头，不是直接摆在地上的，而是埋
在客厅中央的地下三尺的地方，其余肢体，也都如此。
“二十多年前，有句讲句，来内地做生意的香江老板，正规的、爱国的人特别多，
但总有那么几个心术不正的人， 搞一些邪法，信一些降头、阿赞的邪术。”我如此
说道。
王道卓听了我的叙述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眼泪大滴大滴的流着，他垂头丧气的
说：还以为方芳嫁到香江去是过好日子，结果……
“甭想了，她自己的选择，她自己负责，不会你想替他报仇吧？”我问。
他重重的哈了口气，很是笃定的说：不报！只是想看她最后一眼，没想到啊……她比
我早走了好多年！
“最后一眼？”我听到这几个字，顿时觉得不妙，猛的一抬头，就瞧见王道卓捻了一
根我刚才做刺青的针，无比精准的扎进了自己的心门里。
靠！
你傻不傻啊？王道卓，你前女友投奔香江金主死了，结果你也跟着殉情？
这是殉情嘛？
这是犯傻！
我双手想试探着把那根针拔出来，可捅到心眼里的针，拔出来他也活不了啊。
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王道卓忽然抓住了我的右手腕，说道：小祖老弟，记得我在
餐厅里跟你说的那四个字么——奉天成仁！我不是为了方芳死的，我是为你而死。
“为我而死？”
“你能找到我，宁子强也能，他一旦抓住了我，严刑拷问我为你做了什么？我肯定
顶不住，会暴露的……不如我一针下去，一死了之，天下有两种人不会泄露秘密，傻
子和死人……”
“所以你就……你就……”我不的不承认王道卓是一个即癫狂又重情重义的人，也太为别
人着想了。
王道卓拍拍我的手背，说：我也不会真的死掉了，别忘记了，灵魂落降，秽土转
生，过几天后，我会……会变成了一个和我那四个师兄一样的怪人，到时候，我会自
己回到这里，小祖老弟，你只要帮我一个忙，把我们五个师兄弟，送到你相熟的佛
家寺庙里去，我们五个疯子，会把望月流派的修行法门，继续传承下去。
这算王道卓的遗愿了，我当然答应。
他还说：还有另外一个请求，县剧团三个月都没开工资了，你帮我把最后团员们的
工资发了，县剧团就此解散……
说着说着，王道卓咽下了气去。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拿了烟，点上抽了几口后，大步离开了县剧团……王道卓
的后事，我会找人料理清楚的。
至于帮他们五个师兄弟，安排到泰国东梵寺去！
县剧团的工资，我出了门就给云庭生打电话，让他帮我安排了……我自己嘛，当然得
最快的速度去扮演望月僧刺青，越早降服宁子强，才是对这些牺牲的人最棒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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