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她的记忆封印，已经到了濒临破碎的地步。
我听到这儿，有些疑惑，问她：小，你说的记忆封印，指的是？
“家人被杀。”
墨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是平和的，但双眼已经微红，她望向了大海深处，
隐隐有了一些啜泣，说：我很小的时候，南粤的家人都死了，一晚上都上了黄泉
路，我能活下来，还是因为我师父金小四，带着我跑出去的。
“恩？”
我的疑惑更深了，心里明明知道再讨论小家族惨案的细节，会更进一步的伤害到
她，但我依然没忍住，问：为什么当时小四叔会在你身边？
“我父亲去了一趟泰国后，回来就觉得不对劲，老是遇到一些脏事，很容易撞邪。”
墨小终于没再遮掩，讲起了当年的事情来。
他父亲叫白杉，南粤朝州商会的一个大老板，做远洋捕捞的生意，当时似乎惹了一
些事，导致生意下滑很多，就去了泰国拜佛，只求生意再次兴隆。
但这一拜，回国就撞阴了。
他当时很怕，就花了重金去托朋友请高人，请来的人，就是金牙萨满――金小四。
金小四到了后，给白杉请过神，问他是不是在泰国买过佛牌、塔固之类的东西。
白杉说是，他在清迈，请过了一枚――鬼牙。
鬼牙算是泰国很冷门的法器，用人牙做的，一般都是撞邪的人去请。
请完后，用黑绳穿了鬼牙，带在脚腕上，一旦再撞邪，鬼牙会发出“诡语”，跟邪物
沟通，让对方不要再继续纠缠了。
金小四让白杉把鬼牙拿出来看看，他才看一眼，顿时摇头，说鬼牙这门法器，一般
都是用活人的虎牙做的。
泰国那边，许多小诊所，专门收虎牙，价格还不低，正常的牙口里，其实没有虎
牙，一般用牙习惯不好的人才长，有些人长一颗，有些人长两颗。
牙冠是尖的，若是这虎牙长得大了，露出来看会觉得惊悚，有那么一点像野兽的牙齿。
虎牙比一般的牙齿更容易养出灵来，在泰国，虎牙拔了之后，会放入寺庙里供养几
年，等养出了灵，再督造成鬼牙。
这样做出来的鬼牙，确实能帮人规避一些小阴祟的纠缠。
但白杉的鬼爷啊，不是一般的鬼牙。
人死之后，若是尸体保存得当，其实头发、牙齿是继续在生长的，有些尸体，生前
没长出来的牙齿，死后竟然从牙龈里顶了出来，这叫“死牙”。
白杉的鬼牙，不是活人的牙齿做的，而是死牙做的，本来就邪，带上了当然不辟
邪，反而更容易撞邪。
听到这儿，白杉就问金小四：四爷，我戴这死牙做的鬼牙，到底严重不严重？
“不算严重，这死牙就是邪了点，但也不至于太邪，我给你做趟法事，用巫人的驱
鬼词，磨个十五天，把死牙里头的阴森鬼马的玩意给磨掉，你撞阴的事，就算了结
了。”金小四说。
白杉听了，觉得时间太长了，就问金小四，说他把鬼牙给了，或者埋了，不就行
了吗？需要费这么大劲？
“呵呵，白老板，你带鬼牙有些日子了，它早就和你精神相连，你就算把他埋到天
涯海角，他都能回得来，重新出现在你的身上。”金小四说到这儿，还趴在白杉的
耳边，小声的说：而且你要惹恼了他，这鬼牙发现自己被抛弃了，心生怨恨，一旦
找回来了，可能要长你身体里头，成为降头牙，让你这辈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白杉一听这么严重，就让金小四开法坛。
法坛开了十五天，就在鬼牙里阴森鬼马的东西被磨掉的那个晚上，白家遭祸了。
墨小低着头，说：我家别墅旁边，还有三栋，都没人住，长草很多年了，以前那
里分别住着我大伯一家、二叔一家、小姑一家，那天晚上，都没了，活着的就我和
我师父，直到前些天，我才知道，我姐姐也活着在。
“我师父对这事一直很自责，他总觉得自己在替我父亲做阴事的时候，打了眼，没
查出大祸的根源，才导致这场祸事发生。”墨。
的确！
墨小整个家族遭祸，肯定不是那枚鬼牙的事，应该还有其余的祸因没瞧出来，这
类打眼，在阴行里，挺常见的。
某些雇主同时被两种阴祟缠上了，但请来的阴人，只查出了其中一种，没发现另外
一种――祸事，就这么被藏住了，直到发生的那一刻，阴人才知道打眼了。
墨小继续说：当天晚上，我大伯、二叔、小姑是怎么死的，我都见到了，太过于
惨烈，正因为如此，师父才通过巫家摄魂的法子，把我那晚上的记忆给封住了！不
让我过于痛苦。
“今日见到了大修罗，我家人被杀的记忆封印，竟然濒临破碎，哎……”墨小的情绪
有些低落起来，说：我怀疑，大修罗是害死了我家人的阴祟！
嘶？
有可能吗？
我觉得从逻辑上来说，应该不是。
大修罗是泰国四面邪佛，墨小的父亲又没得罪大修罗，人家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再者说，我小四叔的道行，我清楚，金牙萨满应该算相当纯粹的阴人，极其擅长做
阴事，但不擅长对付什么高手，若真是大修罗出手，就今晚他显现出来的道行，当
年也没理由让我小四叔跑得了路。
可大修罗又和墨小精神相连，若不是当年那桩惨事，还有别的原因？
其实我能想到的，墨小也想到了。
她说：我也不是说一定是大修罗干的，只是怀疑，小祖哥，你待会帮我询问那度茶
马的时候，尤其要问他，大修罗在十六年前，在哪儿，做了一些什么，有没有害过
什么人。
墨小一家被害的时间，在十六年前啊。
我点头，跟墨：放心，小，我一定帮你询问个清白。
……
我留下墨小一人在海边吹风，我走上了沙滩，对度茶马说：老度，别念经了，起
来说话。
度茶马睁开双目，站起身，缩着脖子弓着腰，笑着说：师爷，有什么吩咐？
“哎呀，大修罗吧，我是肯定打算收他当徒弟。”我说：但是……我心里有些疑虑，得
先问问你，你一定要仔细跟我讲明白。
度茶马就是大修罗的人，我总不能直接问度茶马――喂，十六年前，大修罗有没有杀
过墨小的家人？
要这么问，度茶马能回答吗？而且，他不得紧赶慢赶的去找大修罗报信啊。
得有技巧的问。
度茶马皱眉，支吾着问我：师爷，您说的疑虑，指的是哪方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