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湖镇人都是无辜的？
我摇头说：无辜，但也不无辜――张瑞松在马柳身体里留下的那个指令，我观察过，
不是真正的摄魂之术，把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而是利用虚幻的承诺，引导出了人
内心的欲望。
“什么意思？”风影问我。
我说：简单点说――那个心灵指令是――一旦马柳他们帮助张瑞松完成了祭祀，张瑞松
会在全镇上下，引领投资，让大家在短短一两年里，迅速发财！金钱，引出了欲
望，引出了这些人心底的恶，谁的过错？张瑞松的过错更大，但镇子里的人，就真
的毫无过错？他们面对财富的承诺，下这么大的杀手？全村联合！就真的无辜？
当雪崩降临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我不下杀手，但让他们记忆起当时的真相，让他们的良心拷问自己的人性，这总不
过分吧？
“有理有据。”
风影竖起大拇指，说：小祖的分寸，拿捏合适，我更不担心你的心性了。
“废话！”冯春生推了风影一把，说道：老风，当然不用担心了――我小祖什么人物？
你还觉得他心性不佳？手段嘛，虽然辣了点，但心术，和小李爷一脉相承。
“前几日，是我唐突了。”风影再次跟我道歉。
阿宝则去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和几碟凉菜，说：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聊，杯酒释前嫌。
“喝酒就算了。”风影喊住了阿宝，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还是各自休息，等明天早
上，在聚在一起，聊聊怎么找寻那块妈祖石像。
袁科叶大手一挥：明日一早，去我店里喝早茶！
“别！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我说：再说了，彭金龙老哥命都捐出来了，咱们
不着急做点事，睡得着觉吗？
众人一想，都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风影更是因此高看我一眼，说我这人心思倒挺细腻的。
“接触久了就知道，小祖这人，特仗义。”冯春生把桌子上的茶具收走，六个人围着
桌子，说起了张瑞松的事。
风影说张瑞松掌控着“神之序曲”石像，但这十五年，像是失踪了一般，只通过一封
书信，和东皇太一教的人商讨价格！
张瑞松想出手，东皇金光佛要买。
但十五年了，也没成交。
显然，张瑞松要的筹码，金光佛满足不了，或者说觉得代价太大，不想答应。
我问风影：风爷，张瑞松要了个什么价格？
“不知道。”风影说：老彭虽然在东皇太一教里卧底十五年，但主要负责的任务，就
是找寻张瑞松，太机密的事，他不知道的。
我又问：那张瑞松呢？他如今在哪儿？
“没人知道！”
风影说道：当年张瑞松在京城倒手表嘛，十五年前，被杀了，竹鼠精怪披了他的人
皮，来了川西建立瓶湖养老院。
听到这儿，我心里涌起来一个疑惑。
我问：张瑞松为什么一定要去瓶湖建养老院呢？
八枚妈祖石像，是南粤一带海域里的海神，利用血珊瑚，做成的“天神秩序”。
带着“神之序曲”来南粤滋养，这个倒说得过去，本来这石像就是南粤的物件，可为
什么单单就选择瓶湖呢？这地方有什么奇特的？
“有！”
风影喝了口啤酒，低着头，说：瓶湖人不是一般的老百姓，他们是最早发现“神之
序曲”的族群！
“啊？”
我有些意外。
风影接着说。
瓶湖一代，靠海嘛，大概在一百年前，发了一场台风，台风卷起了巨浪，巨浪托着
一块“灰色石像”，推到了海边。
潮水褪去后，瓶湖的渔民，出海去打渔的时候，瞧见那石像了，都很敬仰。
瓶湖镇里，五大家族商量了一阵，决定把这石像，供奉在镇上的祠堂里，日日膜
拜，乞求石像保佑风调雨顺。
五十多年前，京城里来了一个行脚商人。
商人觉得这石像十分神异，敬了香火之后，石像周围闪着一圈五色光芒，他当时吓
得心惊肉跳，说这哪儿是什么佛像啊，分明就是活神仙，回了家后，把消息散开了。
有一个京城的大米商，叫王德瑞，他是个信佛的人，听说瓶湖镇里，有这么一尊石
像，揣着银票就来了。
他见过石像后，越发的喜欢，觉得它灵气十足，就花钱要买。
镇子里的人不乐意，说这是全镇子的信仰，你出钱我就卖？
王德瑞还不信邪了，被镇子里人赶走了，心里又气恼，觉得自己被乡下人数落，脸
面无光。
同时他又非常想要那石像，一气之下，兑了自己半个米行的生意，挟重金去了瓶湖
镇，再次购买！
这次的钱，可太多了，瓶湖镇人终于在一片“不忍”中，挥泪送别了妈祖石像。
额！
这瓶湖镇人的贪婪，原来是祖传的。
风影又说：于是啊，南粤出海的妈祖石像，就流落到了京城。
“后来呢？”我问。
风影摇摇头，说：那王德瑞在购买石像后的第七天，一个大家族，七十九口人，全
部横死，都被剥掉了人皮，只跑出了一个王德瑞家的下人，他疯了，说家里请了一
尊活菩萨回来，怎么就请了一个煞星呢？他抱着石像，胡乱瞎跑之后，妈祖石像，
从此没了踪迹！
“恩？”我眉头紧皱，感觉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努力沉思。
风影一旁跟冯春生、阿宝他们说：哎，这尊像，其实不是妈祖石像――只是长得和妈
祖一样，这石像的本尊啊，就是南粤海域里的海神！大海之神，时常吞没过往船
只，凶悍无匹，杀一些人，不过是顺带手的事。
我忽然睁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得！我算明白，为什么那个竹鼠精怪，为什
么要披着张瑞松的人皮了！
“啊？这话怎么说？”风影问我。
我反问风影：风叔，你刚才说王德瑞一家七十九口人，全部横死，而且都被剥掉了
人皮，只跑出了一个下人？
“是啊！那下人，还抱着石像跑了呢。”风影如此说。
我摇头，说：不，那个人不是下人，就是王德瑞本人。
“不可能吧？当时街坊邻居都认识王德瑞，如果抱着石像跑路的人，不是王德瑞，
他们认不出来吗？”
“嘿。”我说：我忽然想起了阴行里头的一种说法――认皮不认骨！
认皮不认骨，说的是某些法器认主的时候，只认主人的那层皮！
有些阴邪法器，某些人想夺，先要杀掉法器之主，然后剥了法器之主的皮，要催动
法器的时候，就把那层皮给披身上。
瓶湖镇里，第一个发现了妈祖石像的人，就认主了，王德瑞要把石像带回家里去，
就得剥掉那渔民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