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盯着我，说：“我以为你是，但是……你不是！”
“你怎么知道小祖不是能降服那六人的高人，他是阴阳刺青师，身负阴阳绣阴人绝
技，怎么就不行了。”钢镚挡在我面前，朝着老族长怒吼。
他为我被“可能的诋毁”而愤怒，但其中，还深藏着一种恐惧的情感，只怕钢镚也没
有察觉到。
但我看到了——他在恐惧我，真的如同老族长说的——我并非珠玉，根本压制不了宁子
强他们。
我若是都做不到，他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到，报仇之期，遥不可及。
米仔就平静许多。
他问老族长：族长爷爷，为什么小祖哥降服不了那六个人？
“因为那六个人，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是真正的邪神，人力不可胜之！”老族长的眼
神变得温柔，他又淡淡的说道：那位小哥，你不要愤怒，别以为我在责怪小祖……我
真的没有怪他！昨天我见他之前，以为他是南粤阴行传扬的半神之境。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或许跟那六个邪神，有一战之力！但小祖不是！”
老族长说得很丧气，声音软绵绵的。
我却出乎意料，问老族长怎么知道我不是半神之境的。
“嘿！”
老族长干笑一声，两只手撩拨起了耳旁的苍苍白发，露出了他异人之兆的六只耳朵。
一对人耳、一对鬼耳、一对心耳！
前面两对耳朵，都是正常的，但那对心耳，听说他自己曾经给毁掉了。
如今，心耳已经只剩下两只肉瘤，毫无作用了。
老族长两只手微微抬起，对着自己两只心耳肉瘤，狠狠一拍！
啪！
肉瘤崩碎，绿色的血液流淌了一阵后，里面竟然多出了两根透明的芯，有点像钓鱼
的鱼线。
鱼线迅速微张，成了个喇叭模样。
“我的心耳，前些年为了救米仔，毁了，但前两年，自己又长好了！”老族长说道：
我不拍碎肉瘤的时候，能听少许的人心里的话，其中就听到你内心的声音——你的半
神之境，一直都是装出来的。
原来老族长才是什么都知道的人。
“人啊！知道的东西多了，反而不痛快，糊涂是一种幸福，耳聪目明的人，一辈子
都享受不了这种幸福，我恨我自己！”
老族长一伸手，拉扯住了米仔，要回朝家祠堂。
“族长，我不回去，我爹死了，我爷死了，我得替他们报仇！”
“打得过仇人才叫报仇，打不过……就是送死！”老族长横了米仔一眼后，又扫了我们
一眼。
这句话，他明着是说给米仔听的，其实也是说给我听的。
话音落定后，他强行扯着米仔离开。
米仔不听话，蹲坐在地上，死活不走。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知道你这条命怎么来的吗？是我从宁子强他们那儿抢过来的！”
老族长眼里噙泪，说起了当年的事。
原来，祖庙养神人云四通，在十六年前墨小玥一家出事之后，就去找过老族长。
但他没把鱼骨神的事情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事如果心照不宣，或许大家都还有
个活头，可一旦说了——不光是他这一脉，甚至朝家总祠，都会遭到横祸。
他跟老族长下了一盘象棋。
最后和棋了，他意兴阑珊的跟老族长说：人生如棋，只求我这一辈子，棋盘上至少
还能剩个子呢！
老族长多聪明，他听出了云四通话里有话。
在宁子强害死米仔父亲的时候，当时心耳未损的他，听到了动静，但没去管。
等宁子强、鲁有良要去害米仔的时候。
他出现了，面对“恶鬼索命”，他保住了米仔，在祖庙里跪了下来，说道：朝家总祠
养神人，从古至今，一直都居住在祖庙之内，他们是宗祠里和鬼神沟通的人，这一
脉，不能绝啊！总得留个念想吧！鱼骨神……求您了！
祖庙里，顿时响起了鬼音：族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有一双心耳，朝家人都听说过！”
“从此以后，也没有心耳了！”老族长抓过了一张灵牌，剁在了自己的心耳上，把心
耳砸得血肉模糊后，把米仔紧紧抱住：朝家总祠，从此再也不提鱼骨神的事情！放
米仔一马吧！
老族长说实在的，他跟鲁有良、云庭生那伙兄弟们，感情绝非一般。
昨天在老族长家里，宁子强嘲讽云庭生许多次，但一次都不敢对老族长不敬。
他们之间的情感，太过于深厚了，亦师亦父。
哪怕癫狂如宁子强，在得到了老族长的承诺后，依然还是放了老族长和米仔一马！
这也是为什么米仔能活到现在。
“米仔……为了你，我砸了一对耳朵，可我就这么一对耳朵，砸不了第二次啊！跟我
走！仇报不了，至少还能活着，不是吗？”
这一次，米仔泪水流淌在他那张青春的脸上，也不再倔强了，牵着老族长的手，离
开了钢镚的家里。
老族长出房间的那一刻，说道：小祖，你是个高义之人，我的心耳，听到了你内
心深处崔三爷心灯燃烧的声音——可我劝你，哪怕再心怀正道，这一次，不要去和宁
子强他们捉刀放对，你斗不过他们的。
“论身份，人家是太平绅士，名满香江的富豪，社会人脉、手腕，都不是你这个阴
人比得上的。”
“论道行，那六个人，在今年，可能都步入半神之境了！六个半神之境，你哪怕联
合南粤阴行，也不过送死而已。”老族长丢下了这两句话后，又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这样的人，该活得久一些才是！
我淡淡的笑，只说了四个字：邪不压正！以我心灯一盏，照他长夜寒天！
老族长的身子，忽然颤抖，但立住之后，还是牵着米仔，头也不回的走了。
钢镚看向我，说：小祖，你要跟那宁子强对着干吧？
“有我在，就没他舒服的时候！”我心里的决定肯定是做下了，但也稍微有些心虚。
难道这六个人，如今都是半神之境？
我倒是从乐清平的回魂录里，听见他们说过，说他们三年吃了四个魔神仔，每四年
消化一个，十六年后，会破入一个阴人达不到的境界——这个境界，竟然指的是半神
之境？
强得有点过分吧？
“脑子有点懵！”我挡住了钢镚的问话，脑子里细细的过着念头。
“小祖，你不会是怕了吧？你怕也没关系，帮我一个忙，让我重新请虎三爷和龙九
爷上身，我去跟宁子强对着干！”钢镚说道。
我摇头，自信的说道：哪有有怕！我只是在想，那艘幽冥鬼船，也就是复生号捕捞
船，它的气息，我似乎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