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兽凶猛,在它面前的灵鸠渺小得让人觉得根本不堪一击。
自顾不暇的人们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被海水和雨水的双眼里尽是模糊。
一剑破风,这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只见灵鸠一剑刺去,确实斩断了狂风,可以以肉眼看到风浪被斩成两半,在她的两旁分开。
极少的人才看到灵鸠的身影,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明明前一刻看到她就在海兽的面前,下一秒就不可见了,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海兽的背上,桃花剑看起来袖珍,一剑下去却轻易刺入了海兽坚硬的鳞甲。
吼――
从海兽的恶心丑陋的嘴里发出恐怖的叫声,它的牙齿的很多,大口犹如深渊。
海兽一怒,引起的是更大的风浪。它烦极了身上能够伤害到它的两腿小虫子,忽然扎入巨浪里,沉入深海。
它的动作很大,带起的大浪又一次打击得众人落海,随后就不见了它的踪影。
无边的海域和狂风暴雨并没有因为它的离去就变得平静,甚至在众人心里觉得海兽的不见,比它出现眼前的时候更加的让人胆战心惊――因为他们无法确定,海兽会不会突然从自己的下面出现。
从海兽带着灵鸠沉入海水里后,秦魑的面色就不好看了。
他似乎想跳下水,旁边的裴妙语道:“你就这么下去,没有找到她怎么办?”
秦魑想了想,最终还是站在木筏上没动。
他相信百里小鸠的本事。
“这水是不是变浑了?”裴妙语忽然道。
这时候还能注意到这一点也只有她了。
因为她在的木筏被灵鸠早先布置的符阵保护着,她自身也帮不了什么忙,明知道只能安静呆着的她反倒很冷静,能够注意到很多别人无心去注意的事。
秦魑闻言看了一眼海水,在不断翻滚的狂浪里面看海水是否变深并不是简单的事。他也没仔细看,只是抽了抽鼻子,然后眼里闪动过光芒,“那畜生死了。”
“嗯?”裴妙语还未明白,就见旁边一道身影出现。
素衣少女本来就穿得少又宽松,沾了海水的衣裳都黏在自己的身上,勾勒出她美好的身型。偏偏她自己一点自觉都没有,跳上木筏就随意的趴在一旁,眉眼里可以看到嫌恶的味道:“长得臭不说,连血都这么臭,可惜没地方洗。”
无论是裴妙语和秦魑都没有注意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反而盯着她的眼神都很古怪。前者惊艳中带着无奈,后者炙热危险得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咬她几口。
两人视线都太有存在感,灵鸠扫了扫眼,“你们干嘛这么看我?”
裴妙语无语:“没什么。”
素面沾水,犹如青莲沾雨露,秀发粘滞比玄绸还迷人,更别提其身体那连女子见了都要惊艳的线条感。这个少女着实生得美妙动人,并非秦魑那种几乎要迷花人眼睛的瑰丽妖冶,却是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欣赏,越看越舒服,纯粹的美好。
秦魑沉默的朝她伸手。
灵鸠没有任何防备的意思,然后就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暖意,没一会把她的衣裳烘干了。
做完这些后秦魑就将手收了回来,声音有点沉:“衣服湿着更不舒服。”
灵鸠笑道:“小魑还会注意这些啊。”
秦魑不语,心里说道:从宋雪衣哪里学来的。
他还记得当年灵鸠从秘境出来后的样子,马车上宋雪衣最先注意到湿了衣裳的她会不舒服。
这份细心是他欠缺的,不过他愿意为灵鸠去学习去注意。
丑陋的海兽被灵鸠解决之后,之后又出现了几头趁着暴风雨兴风作浪的海兽,只是都比不得之前那一头。
灵鸠三人在的木筏始终平静,让裴妙语心惊两人的实力和本事。
这场暴风雨足足持续了两天一夜,就连灵鸠都感觉到一点麻烦和烦躁,更何况是别的人了。
最后风浪停止,乌云散去,依旧看不到太阳的天空明亮得刺眼。
灵鸠手指掐算,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方向感已经有了。
只是这场风浪还是带走了十几人的不知所踪和不知生死。
“往这边走。”面对低迷的众人,灵鸠第一次说出明确的答案:“这个方向就是出路。”
众人闻言,眼里再次露出希望之光。
只是他们不会想到这次的暴风狂浪并不是最后的磨难,更加危险的路途还在等着他们。
直到面对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走出归海岛了。
如果他们一直呆在归海岛,便如生在一个牢库,却能够活上好一段时间。不像现在,一次一次的面对危险,也不知道下一秒是否会死去。
然而无论他们是否已经后悔了,面对生死劫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想这些。
一年后。
汕泯关,是飞荆州和朔云州相隔的一座云国边关岛屿。岛屿的边缘都建造着厚实高耸的城墙,阻挡着外来者的来犯。虽然千百年来,三洲都相安无事,并没有升起任何的战乱。
海上村汕泯关后方靠海的边缘村子。
海上村城的人大多都以捕鱼为生,生活平淡安然,可以称得上安居乐业。
这天万里无云,晴日明朗。
十三四岁的虎头虎脑少年刚刚出海回来,帮着自家破船上的老爹,将船桨放下,又绑着缰绳。
老爹正在船上收拾着这次的收获。
少年做完自己的事情后,便踩着海水,拿出腰上的海螺想吹着自己胡编乱造的曲子,又在想起什么似的压制了自己的冲动,谨慎的看着远方的海面。
这一幕朴素又安然,直到海面上出现卓卓的影子。
少年的眼力很好,整个人先是一僵,等隐约看到那是几张木筏后才微微放松,随后就是疑惑。
这时候的汕泯关怎么会木筏过来?何况在海上用木筏行走,这就足够疯狂古怪的了。
一阵清风吹拂而来,少年眯了眯眼睛,一道身影不知不觉出现眼前。
这人出现的太突然了,少年发愣的抬头看去,当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之后,他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连对方挪动嘴唇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有听清。
“你是何人!?”直到熟悉的老爹声音响起,少年才惊醒,狼狈的偶退两步。
灵鸠先一步上岸,看到眼前年少的少年,就想问问他这里是哪里,谁知道对方满脸痴呆,好像根本就听不懂人话。
她转头看向对自己怒喝的中年人,对方手里拿着一柄大刀,谨慎凶狠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冲上来。
然而让中年老爹看清灵鸠的容貌之后,便露出和自家儿子一样的神情。这份惊愣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回神了,对灵鸠说话的语气也好了不少:“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灵鸠坦然道:“我叫百里灵鸠,还想问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说你叫什么?”中年老爹再次一怔,然后惊大了眼睛。
“你知道我?”他的反应让灵鸠在意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桃花仙,红颜祸水!”说这话的人不是中年老爹,而是之前陷入痴呆的少年。
灵鸠眯了眯眼,并没有生气少年的话,她想的是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她的名声传得这么远。
没错,一年的时间。
她和秦魑他们整整在海上漂泊了一年。
这还是知道了方向,并没有乱走的情况下走了一年才来到这里。
谁也没有想到归海岛转移的地方居然那么远,一路上还遇到各种的磨难,让灵鸠差点怀疑,他们之前是不是落入了传说中的无望海域里面了。
经过一年的漂泊和历险,他们总算回到了有人的地方,这里的人说话的口音属于朔云州。
虽然她并不清楚这里是哪,却可以确定离御海镇很远,离飞荆州也应该不近。她的名声打响之后,哪怕传得再快,也不会连一个偏远村子里的老人小孩也知道,何况还说什么……红颜祸水?
这时候,又一道身影飞跃过来。
他穿着一袭玄衣,白色的发丝和暗红色的奇异眼眸,给少年和中年老爹带来的冲击力同样的大,让两人再一次的愣神了。
“妖精吗?”少年不自觉的喃喃出声。
如果说初见灵鸠时候,会让人不自觉的放下防备,仿佛看见谪仙的话。秦魑的出现,就是极端的相反,那异于常人的发丝和眼瞳,配上精致妖美的容颜,足以让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联想到话本里才会出现的惑人又危险的妖孽。
“这里应该是朔云州的汕泯关。”岳经年也来到了岸上,他对朝自己看来的灵鸠解释道:“我曾经路过,也看到这里的地势。”
没等灵鸠询问,岳经年再次说道:“汕泯关是朔云州的边关,和飞荆州临近,所以我们的确没有走错。从这里去飞荆州的话,速度快只需十天半个月的海程,回朔云州其他地方的话,就不用我说了吧。”
秦魑看向灵鸠。
她说过,要去看看自己生活的地方。
只是,和宋雪衣分别一年多,一朝回到朔云州,她会答应先和自己走吗。
秦魑无法确定,也不想去问,他隐约有预感答案不是自己想听到的。既然不是自己想听的,他就不想问了。
轰隆!
一道剧烈的响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灵鸠抬头朝前方看去,她听到爆炸声来至他们的正前方。
这声音也惊醒了少年和中年老爹,两人的脸色同时煞白。
船上的老爹立即把今日的收缩抗在肩上,跳下船拉着少年就跑。
少年的声音颤抖又悲愤,“飞荆州的恶人又打过来了!他们又打过来了!”
两人跑路的速度在灵鸠他们眼里实在不快,然而少年的话语却让灵鸠等人都在意了。
“飞荆州在攻打朔云州?”说话的是伴随着木筏靠岸,走过来的裴妙语。她的语气也轻微的颤抖,以及疑惑和不安,更多的情绪埋藏在她的眼底。
“这是怎么回事?”灵鸠身影挡在了两父子面前。
两父子想避开也根本不是灵鸠的对手,中年老爹脸色复杂,少年像是想起来什么,对灵鸠喊道:“都是因为你,才引起战乱!”
“闭嘴!”中年老爹打断少年的话,“战乱不是因为桃花仙引起的,让你别乱听传言!”
“就是,就是,如果不是她和飞荆州的那个血娃娃跑了,飞荆州怎么会来打我们!”少年叫着,然后猝然转头看向秦魑,眼睛越瞪越大,“白色头发,他是血娃娃!不,不对,血娃娃不是女的嘛?”
中年老爹也惊醒,随后骂道:“都说了不是,跟人跑了哪能引起战乱!桃花小仙不要见怪,他年纪小……”才说完他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发现灵鸠的年纪其实和少年差不多。
灵鸠觉得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重要的讯息,便道:“你们只要告诉我,飞荆州和朔云州打了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的?”
中年老爹叹道:“已经打了大半年了,一直僵持不下,却从未停过。”
“我去看看。”灵鸠听他说完,便飞身离开。
秦魑不甘落后的跟上。
岳经年和裴妙语也朝爆炸声越来越大的前方而去,留下剩下的人面面相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个边关不大不小,却挡不住灵鸠的速度快,没有多久就赶到了已经战乱的地方。
汕泯关前方的海面上一艘艘打折飞荆州旗子的战船陈列,不时的朝汕泯关城墙打下弹药,却还是被城墙坚守住了,偶尔有弹药和飞箭越过城墙,落入关内就引起一地伤亡。
汕泯关的士兵们也不示弱,城墙众人拉弓万箭齐发。
两方打得看似不怎么激烈,并非人和人之间的拼杀,实则流血伤亡并不少。
灵鸠落在汕泯关的城墙之上,目光淡漠的看着眼前的惨状,心想:这就是国战啊,一战积累多少伤亡。
“咿呀~”过于浓重的血腥味和魂力惊醒了国宝君。
国宝君扒拉了一下灵鸠的头发,“咿呀?”
它在问灵鸠,自己可以吃了他们吗?
虽然都是一群实力不强的灵魂,但是数量多起来,也算是个丰富的小餐了。
国宝君之所以问灵鸠,原因在于这顿小餐都是和灵鸠一样的人,还有感觉灵鸠的情绪有点怪。
“嗯。”灵鸠给国宝君的回答是点头。
国宝君的肉体她暂时养不起,魂体总该要养,一开始她就是这种坐享其成的打算。
虽然同为人,可万物有灵,兽魂能吃,树魂能吃,人的灵魂不吃也会随之消散,或者受到阴气影响化为鬼灵。
灵鸠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悲悯天下的好人,只要不是为了让国宝君成长故意去屠杀万人,现成的好处她才不会放过。
唯独她才能看见,国宝君飘上半空,小爪子一挥,战乱中死去的战魂们都被吸入虚无的空间中。
这是打算先收着,之后再吞噬么?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有人发现凭空出现在城墙上的灵鸠。
灵鸠转头看去,是个身穿铠甲的壮年,留着络腮胡子,看不清楚脸,眼神很凶悍。
这时候他看着灵鸠的眼神很不赞同。因为灵鸠的出现,让城墙上发现她的士兵们走神,频频出错。
“我先赶走他们,之后将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灵鸠道。
过于自然的话语让汕泯关将军气笑了,“你赶走他们?用什么赶走?美貌吗,是不是像话本一样,脱一件衣服就让他们放下武器,再脱一件就让他们弃械投降?”
因为灵鸠出现太突然,影响到了士兵的状态,又想起这场战乱的各种缘由,令他对灵鸠的态度很不好。
绝色红颜什么的,果然都是乱国的祸水!
啪!
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汕泯将军一口血吐出,就飞了出去撞在城墙边缘,狼狈的落地坐下,半天没起来。
“可以了。”灵鸠阻止秦魑好像教训对方的打算。
汕泯将军抬头,这才看到又一个突如其来的人。
那标志性的银白头发以及暗红的眼眸,让他整个人都僵住,震惊的情绪太强烈,让他的声音都哑了:“秦家的……秦家的……”
秦魑冷眼看向他,那眼神好像要把他撕裂了。
“你若是爱脱衣服,我可以扒光你的衣服,还有你一张人皮衣。”
汕泯将军脸色瞬间惨白。
灵鸠无语的看了秦魑一眼,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残吓人。
碍于秦魑是飞荆州的人,还是飞荆州的王室,眼前海上是飞荆州的兵马。
灵鸠并没有打算杀了他们,抬起手的指尖圣术图腾浮现,浅浅的金芒衬得她面无表情的脸神圣地让人动容,城墙上的士兵不由的看愣了,连射箭对敌也忘了。
狂风忽起,卷起海水,翻滚越来越高的巨浪。
在海上,狂风巨浪才是最为强大的存在。
汕泯关的士兵们震惊了,海上飞荆州的海军们也震惊了。
面对这样的海啸狂浪,他们如何敢不退。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之后,海浪越聚越高。
灵鸠皱眉等候了一会儿,见飞荆州海军船队没有退却的行动,小手一握。
巨浪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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