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节

齐云与江天阔的目光却都被萧缜身边的丰腴美人?吸引了一瞬,齐云收得算快的,江天阔喉头一动,忍不住问?萧野:“那位夫人?是?”

他?见过的美人?也不少?,先?是自家?夫人?与姑娘,再是后来的二太?太?、周姑娘,可?眼前这个太?不一样了,就像一盘捏成花样的精致小笼包旁边突然摆了一个脸盘大的肉包子,甭管哪边更?好看,光这份量先?叫人?流口水了。

萧野见江天阔的眼神都快直了,哼道:“那是我?妹,你眼睛给我?老实点。”

萧涉闻言,瞅瞅江天阔再瞅瞅萧玉蝉,瞪着眼睛道:“那是我?姐,不许你乱看。”

江天阔:“……”

他?也没机会多看,因为萧玉蝉被萧缜撵进去了。

在女方家?里吃了一顿午席,新郎官就把新娘子接走了,周献、佟贵作为哥哥去送嫁。

因为两家?的关系已经太?熟,知根知底的,新娘子周桂没有掉眼泪,姜氏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张家?这边的晚宴就比女方家?里热闹多了,除了走得最近的这几家?亲友,张文功还请了他?卫所里的一些武官,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拼起酒来跟喝水一样。

萧延萧野萧涉、乔长安、孙家?兄弟、齐云江天阔以及潘岱被安排在了一张桌。

张文功故意等到最后才来他?们这桌敬酒,毕竟来得太?早,这群人?轻易不会放他?走。

萧野:“你小子行啊,比我?还先?娶媳妇,来,必须喝一碗!”

萧涉几个跟着起哄。

轮到潘岱敬酒时,萧野嘿了一声:“这碗文功必须喝干净,因为咱们几个大概就你能喝着小潘敬的喜酒,等我?成亲的时候,给小潘送喜帖人?家?都未必有空来啊。”

潘岱强笑道:“四爷又埋汰我?,只要你想喝酒,我?肯定随叫随到。”

孙纬看向?自家?大哥。

孙典面露讽刺。

他?们在军营当差感受还不明显,自家?老娘却告诉他?,有一次婆媳俩去南市买东西遇见了王氏母女,刚要打招呼,王氏母女竟跟没瞧见她们一样转身走了。还有张家?预备喜宴,离得近的自家?、佟家?都主动登门?帮忙,潘家?愣是没露过面!

倘若王氏母女的态度一直都这么冷淡,那可?能是性情不投,可?娘俩路上?热情进京后突然变了,肯定是潘勇、潘岱有所嘱咐,再联系潘勇与范钊的频繁走动,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也就是张文功沉得住气,换成他?孙典办喜事,才不给潘家?下帖子!

江天阔不知内情,一开始还跟潘岱喝,这会儿听出萧野话里的讽刺,再观察孙家?兄弟的表情,心里一惊,悄悄看向?齐云。

齐云只是笑着喝酒,却一次都没有去碰潘岱的碗。

江天阔师从齐家?的舞狮行,自然跟齐云一条心,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也没有再理会潘岱。

潘岱默默地喝着酒,脑海中接连闪过一群儿郎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画面,受伤了都假装不在乎,打赢了就在庆功宴上?喝个酩酊大醉。

他?很喜欢那样的日子。

可?他?更?相信父亲的判断,树大招风,蓟州派系有不服萧家?的,洛城的旧臣世家?不服所有新贵,而新贵中萧家?根基最浅,最容易被旧臣针对。

萧家?排兵布阵厉害,在太?平下来的官场上?,恐怕不是那两派的对手。

夜幕降临,张文功醉醺醺地去了新房,萧延几个又互相灌了两刻钟,直到散席。

周献会随佟贵去佟家?休息一晚,齐云被江天阔拉走了,萧姑父乔长安骑马回了自家?。

孙家?兄弟跟着萧穆爷孙一起往北走。

经过孙家?居住的福善坊,孙纬下马跟老爷子道别,孙典却骑在马上?没动。

孙纬皱眉道:“大哥,该回家?了。”

孙典:“你自己回去,我?再送送老爷子。”

他?这一送,就一直送到了清化坊。

老爷子让儿孙们都回房,他?将孙典带到自己的书房。

一进来,孙典就扑通跪下了,从后面抱住老爷子的大腿,好像在说醉话,又好像在说梦话:“老爷子,您就成全?我?吧,文功才认识周姑娘两年都如愿以偿了,我?跟柳儿都认识十二年了,您也替我?全?了念想成不成?”

萧穆回头,拍拍孙典的脑顶道:“正好明日休沐,你先?去客房睡一晚,等明天我?问?过柳儿的意思再说。”

孙典听了,又哭又笑的,拿老爷子的裤腿抹了泪才告退。

萧穆看看腿上?的湿痕,摇摇头。

翌日众人?还没起来,萧穆安排孙典先?去书房里间藏着,待吃过早饭,他?再叫上?佟穗、柳初随他?去书房。

“阿满,我?有话问?柳儿,你在外面帮忙守一下。”

柳初听了这话,立即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向?佟穗。

佟穗见老爷子已经进去了,握住柳初微凉的手,轻声道:“放心,祖父对咱们最好了,没事的。”

柳初肯定相信老爷子,她只是猜到老爷子要说什么事,因此心慌。

佟穗抱了她一下:“听你自己的,你怎么想便怎么答,不用为了任何人?勉强自己。”

不想改嫁,那就别去管孙典有多痴情,想改嫁,也不用在意周围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世道乱的时候只想活着,现在太?平了,便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活。

柳初点点头,最后看她一眼,抬脚跨进门?槛。

佟穗站到了旁边的屋檐下。

里面,萧穆坐在主位,再示意大孙媳坐到左下首的位子上?。

柳初垂眸站在中间,攥着手道:“祖父,您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这样我?更?自在。”

萧穆不勉强她:“嗯,那就这样。柳儿啊,你十五岁嫁到我?们家?,到现在有十一年了,除了老大在的时候跟这两年稍微享了点福,中间那几年一直在任劳任怨地干活……”

柳初才听到这里就跪了下去,落泪道:“祖父别这么说,那都是我?做媳妇该做的,要不是有您护着,我?早跟我?爹他?们一样死?在兵荒马乱里了。”

萧穆:“别哭别哭,看你哭我?心里也难受,好,咱们不说那些,我?只说我?早把你当亲孙女看了,你信吗?”

柳初点头:“信,您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萧穆:“孩子多的人?家?,最老实的肯定是干活最多的,却未必是最享福的,就像你跟玉蝉。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为老实的说几次话可?以,天天唠叨,老实人?还是老实人?,懒滑的却会怨恨我?们,所以有时候宁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图个清静省心。”

柳初:“我?明白?,祖父已经尽力帮我?了,是我?自己立不起来。”

萧穆:“你就是这副软脾气,过得好不好全?靠身边人?有没有良心,要是一直跟着你二婶过,你就是一辈子劳碌命,万幸你遇到了一个好妯娌,帮着你立了起来。”

柳初往后看去,目光温柔了几分?。

萧穆:“你还年轻,单一辈子太?可?惜了,我?知道孙典惦记你,这一路我?也特意观察过了,他?一直都老老实实地住在军营,就算有机会找漂亮的小丫鬟他?也没动过那念头。他?自己靠谱,大郎愿意听你的,孙纬媳妇也是好相处的,你真嫁过去,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柳初低下头。

萧穆:“想嫁就嫁,别有顾虑,老二老四早就默许了,回头我?把你认成孙女,风风光光把你地嫁出去,萧家?也成了你的娘家?,比以前的婆家?更?亲。”

柳初又落了一会儿泪,平静下来后,她看着老爷子的衣摆道:“祖父,您与二弟四弟的心意我?都明白?,我?,我?愿意嫁孙典,但不是现在。”

萧穆:“你是想等绵绵长大?”

柳初:“是。绵绵是这世上?跟我?最亲的人?了,我?舍不得丢下她,也舍不得将她带到孙家?去,二弟阿满给她请了那么多的女先?生,她就该在萧家?做她的大小姐。”

“再有孙典那边,去年一年他?都在打仗,可?能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现在安定下来了,他?堂堂正三品武官,以后会遇到数不清的大家?闺秀或美貌丫鬟,跟那些人?比,我?一个上?了年纪的旧人?算什么……”

“我?就喜欢你这个旧人?!”

一声爆吼直接把柳初吓得打了个激灵,跟着就瞧见了从里间怒冲冲走出来的孙典。

想到自己那些话都被他?听了去,柳初慌乱地低下头。

孙典围着她转了一圈,胸口高高地起伏着:“敢情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我?是三品武官,二爷还侯爷呢,身份比我?高长得比我?俊,大家?闺秀美貌丫鬟要勾搭也是勾搭他?,人?二太?太?有担心吗?我?巴巴地等了你好几年,倒让你疑起了这个!”

门?外根本没想偷听的佟穗:“……”

萧穆训孙典:“你给我?小点声!”

孙典重?重?地出了几口气,再看看跪在那里似是被他?吓到了的心上?人?,孙典跟着跪了下去,朝老爷子道:“柳儿要等绵绵长大,那我?就陪着她一起等,七年八年十年多久都没关系,这期间我?若跟任何女的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纠缠,就罚我?孙典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初泣道:“你又何必发这毒誓,你根本没见过这边的姑娘,真有喜欢的我?也不会怪你,我?……”

孙典抓住她的手,咬牙道:“发毒誓你都不信,非要我?切了那东西才行,是不是?”

佟穗:“……”

萧穆:“……”

柳初先?是震惊,随即脸色涨红,挣扎着抽出手,跑了。

佟穗追了上?去。

孙典讪讪地看向?老爷子。

萧穆指指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刀:“你切,切了我?替柳儿信了。”

孙典动动嘴唇,小声嘀咕:“我?可?不想让柳儿守活寡。”

萧穆:“滚!”

第197章

孙典自有老爷子教训, 佟穗陪着柳初回了侯府,还在游廊里,忽瞧见花园上方飞起来一只风筝。

妯娌俩就去了花园。

是绵绵跟齐耀。

昨日张家办喜事把岑先生请去了, 孩子们自然放了假, 今日又?是休沐, 姐弟俩也可?以玩上一天。

马上就是三月了, 花园里草木复苏, 几?株桃树开得灿烂, 牡丹丛里青色的花苞也越来越大。

十?岁的绵绵穿了一件桃粉色的缎面小?衫, 仰着小?脸放飞她的蝴蝶风筝, 笑靥如花。

柳初没有靠近, 带着佟穗在旁边一条木椅上坐下了, 看看女儿,她对佟穗道:“其实, 没有孙典的话,让我一辈子都留在萧家守寡, 我也愿意。”

女儿会长大会嫁人, 但只要她这个娘在萧家一日, 女儿便可?以经常回娘家, 而不是因为没有母亲撑着门庭而与?二叔四叔生分了。

佟穗:“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喜欢孙典,还是只因不忍心?拒绝他这么多年?的痴情?”

在灵水村的时候,孙典是里正家的大儿子, 家境又?富裕,但凡他有心?娶个年?轻漂亮的续弦都不是难事, 可?他没有,宁可?守着柳初, 哪怕柳初一年?到头地都待在萧家内院,轻易不会露面。这份执着,又?有多少女子能无?动于衷?

柳初低下头,好?一会儿才蚊呐似的道:“不是不忍心?,只是,有多喜欢我也说不清。”

她已经记不清丈夫的模样了,却记得少女时期,每次他找借口从?自家门前晃过,她的心?慌意乱,记得旁人拿他逗弄自己时的羞喜与?甜蜜,记得穿上嫁衣要嫁过去时的紧张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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