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初:“是不是该把东西摆出来?了?”
贺氏:“对对对,赶紧把中间这块让出来?。”
都不用丫鬟帮忙,贺氏亲自抱了一方?红布过?来?,铺在暖榻中间,萧玉蝉捧着一个?匣子,将里面抓周常用的物件一样样取出来?,分开摆在红布各处。
佟穗抱着怀祖,小?家伙长得壮实,林凝芳的细胳膊根本抱不了多久。
准备妥当,萧守义叔侄几个?也围了过?来?。
萧延指着中间的木质小?红缨枪鼓动儿子:“拿枪,长大了做大将军!”
萧野从后面趴在他肩头,笑道:“拿书才对,学他曾外祖父,将来?做丞相。”
萧延马上改口:“对,拿书,做丞相!”
萧玉蝉:“真随了你?的脑袋,可能连秀才都考不上。”
佟穗听得都犯难了,竟不知道该希望这孩子长大继承老?爷子的帅才好,还是继承林家曾外祖父的相才。
过?了一会儿,萧怀祖终于抓起一样东西不再放下了,是一块儿金元宝。
萧延:“完了,随你?姑了!”
萧玉蝉:“……”
在国公府吃完一顿素宴,佟穗几个?回了侯府。
洗过?手,佟穗坐到次间的榻上,朝萧缜感?慨道:“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萧缜往她身后扔个?枕头,自己先躺下去,再拍拍旁边。
佟穗挨了过?去。
萧缜将她搂到怀里,蹭蹭她的发?稍,道:“你?好像挺喜欢怀祖的。”
佟穗:“肯定喜欢啊,那孩子长得好看,又是咱们的侄儿。”
萧缜:“你?是冲着侄儿喜欢的?明明是冲着孩子他娘喜欢的。”
佟穗:“又胡扯。”
萧缜捏住她腋下的夹袄盘扣:“这才叫胡扯。”
佟穗:“……”
到底是在孝期,哪怕夏日?里破了戒,夫妻俩也远没有以?前那么频繁,都是萧缜实在憋得慌了才来?。
因此,佟穗竟有些不适应了,微微蹙起眉头。
萧缜只好等她,低下来?亲她的眉亲她的眼:“怎么好像刚嫁过?来?那会儿了?”
佟穗:“那时?你?比现在坏。”
萧缜:“怎么个?坏法?”
佟穗不说。
萧缜:“喜欢弄哭你??”
佟穗:“……”
萧缜:“其实我一直都一样,是你?变了。”
佟穗不懂:“我哪变了?”
萧缜只是笑。
以?前他才钻进被窝,她就恨不得把两条腿绑成一团谁都别想分开,现在,她会主动缠上来?了。
萧怀祖过?完周岁不久,就到了腊月初八,老?爷子的周年祭日?。
两府众人、萧姑母一家同?去祭奠老?爷子,佟家、周家、颜家、张家、孙家也都跟来?了,齐云、江天阔是单独来?的,像罗霄、赵瑾就没有再来?。
一片哭声,嫡亲的子孙中,只有萧缜默然地站着,对着墓碑出神。
萧家这边要多陪陪老?爷子,其他几家同?时?告辞了。
就在萧家也准备离去时?,来?路上出现了一辆车驾,由御前军统领范钊骑马开道,太子韩保、两位丞相随驾车旁。
萧缜立即带着全家老?小?跪迎。
车驾停了,韩保、范钊联手将兴平帝扶下马车。
佟穗跪在萧缜旁边,在兴平帝的龙靴踩住地面时?,她才飞快抬眸看了一眼。
夫妻俩都有一年没见过?兴平帝了。
这一见,竟发?现兴平帝的头发?已经全白,身形清瘦满面沧桑,俨然已是风烛残年。
佟穗想起了老?爷子临走之前的病容,落下泪来?。
萧缜看着地面,一次又一次地去回忆那日?他走进大帐瞧见的老?爷子,放开压抑了一年的东西,终于在兴平帝拄着拐杖来?到一家人面前时?,叩首泣拜:“萧缜叩见皇上。”
兴平帝看着这一片萧家子孙,再看看那孤零零的一座墓,颤声道:“免礼,都免礼,朕今日?是来?祭奠萧老?的,你?们把朕当做一位故友便好。”
萧缜:“皇上隆恩,萧缜代祖父叩谢。”
兴平帝做个?抬手免礼的手势,由太子扶着一步步走到墓碑前,剑阁道的一切历历在目,那人却是阴阳相隔,兴平帝仰起头,任由两行?浊泪滚落。
许久,兴平帝对太子道:“萧老?是朕的救命恩人,也是大裕朝的救命恩人,太子,朕要你?终生铭记这份恩情,重用萧老?的儿孙,善待萧老?的家眷。”
韩保看看那墓碑,道:“父皇放心,儿臣记住了。”
兴平帝给老?爷子烧了黄纸,转身,朝萧缜招招手。
萧缜红着眼眶上前。
兴平帝:“萧缜,朕的东营又招募了十五万步兵,你?可愿替朕将他们练成精兵,来?日?再带着这十五万大军效忠朕,效忠太子,效忠大裕?”
萧缜跪地,脸上落泪,声音坚毅:“承蒙皇上不弃,萧缜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上所托!”
兴平帝:“好,即日?起,你?便是东营都指挥使,萧延、萧野、萧涉为东营卫指挥使,营中其余武官随你?遴选举荐。”
凛凛寒风卷走黄纸燃起的青烟,四兄弟异口同?声:“臣接旨!”
第238章
萧家在京城已经沉寂一年, 今日?兴平帝亲自去祭奠老爷子,封萧缜为正一品的东营都指挥使,让萧延三兄弟继续领正三品卫指挥使的差事, 便是告诉洛城文武百官, 萧家圣宠犹在。
萧家这边, 最高兴的莫过于贺氏了。
贺氏刚来京城的时?候, 老爷子与叔侄几个都是高官厚禄, 家里?女眷也?跟着光彩, 除了进宫或是在另外几家公侯夫人面前要保持恭谨, 基本都是别家女眷羡慕巴结她们。
然而老爷子一走, 叔侄几?个立即都免了官, 虽说官员丁忧结束后要么官复原职要么重新安排官阶差不多的职位, 可这事一日?没定,一日?就可能存在变故, 就像旁人许诺给自家的银子一样,口头说?再多, 没到?手前都是虚的。
这回总算可以把?心放回肚子了, 美中不足的, 就是她的丈夫萧守义还得继续丁忧。
回到?府上, 贺氏脱下被风吹了一身灰土的孝服, 丫鬟们端来热水,服侍她洗手擦脸,头发也?用巾子擦去浮尘, 拿梳子重新梳理一遍。
贺氏靠着椅背,舒服得闭着眼睛, 回想在灵水村起早贪黑刷锅做饭的日?子,只觉得一边是天?上一边是地下。
收拾好了, 贺氏来到?次间,见丈夫也?换了一身衣裳,横躺在榻上,对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贺氏叫丫鬟们下去,她脱了鞋子坐到?丈夫身边,一手搭在丈夫宽阔结实的胸口,揶揄问:“儿?子侄子都要回去当官了,就你还得继续在家憋一年多,不是滋味吧?”
萧守义:“他们是孙子,我是儿?子,为父守孝三年,天?经地义。”
贺氏:“可是武官不用丁忧啊,看皇上今日?的态度,根本就没疑咱们家,三月里?你就不该让老二上什么非要丁忧的折子,敢情?他多守半年里?子面子都有了,你这一耽误,少拿一年多的俸禄呢,回头也?不如儿?子侄子在军营里?更有威望,哦,还有孙典,你不丁忧的话,南营副指挥使哪里?轮得到?他。”
萧守义叹气:“你看你,爹才走一年,你又说?这让两房生?分的话了。今日?皇上信任咱们,正是因为去年老二主动将兵权交了出去,先有因才有的果,那会儿?不交,皇上迟早会猜疑咱们,到?时?候人头可能都不保,哪来的南营副指挥使?”
贺氏想了想,绕过弯来了,聊起兴平帝来:“皇上那样,我瞧着怎么……”
萧守义一把?捂住媳妇的嘴。
贺氏险些被他捂死,好不容易扒开丈夫的手,她瞅瞅外?面,瞪着丈夫道:“至于吗,躲屋里?跟你说?点悄悄话都不行?”
萧守义面沉如水:“这种掉脑袋的话,跟我也?不能说?,敢去外?面嚷嚷,哪怕是身边的丫鬟,你都等着抄家灭族吧!”
贺氏:“我才没那么傻。”
萧守义笑了下。
傻不傻的,他跟媳妇都是有福之人,上有睿智无双的老爷子,下有文武双全的晚辈,不管外?面形势如何变化,夫妻俩继续待家里?给老爷子服丧就好。
腊月十一,天?才蒙蒙亮,萧缜再次出现在了乾元殿外?,与?文武百官等候上朝。
萧家跟洛城的文官们一直都没什么走动,平时?见面最多点点头,所以萧缜直接走到?了武官这边。
鲁恭、齐恒、范钊、罗霄、赵瑾都在,还多了一个正式升为南营副都指挥的孙典。
一共四个正一品武官,以前是老爷子、冯籍、鲁恭三位国公爷按照年纪排的,如今老爷子走了冯籍远在北边,鲁恭就成了唯一一位国公。
鲁恭肯定要排在武官首位,萧缜没来前,范钊占了第二,把?虽然年纪大官职也?相当但总战功不如他的齐恒挤到?了后面。
萧缜一来,鲁恭朝范钊使个眼色。
范钊瞪了回去,萧缜这两年是很风光,可他陪着皇上抵御乌国铁骑时?萧缜还在家里?种地,现在大家都是侯爷都是一品官,萧缜还比他小几?岁,凭什么站他前面?
范钊不肯动,齐恒主动退后一步,将第三的位置让给萧缜。他的开国战功便不如萧缜,去年光带着几?万兵马东奔西跑了,跟老爷子佟穗没法比,同样也?比不上伐乌镇辽有功的萧缜。再加上东为尊,萧缜领东营,本就比他这个西营都指挥要高。
萧缜谦让了一下,见齐恒坚持,他也?就站了过去,接受的太快,显得他刚刚的谦让就有点假。
齐恒:“……”
范钊很满意,萧缜若真因为年纪让齐恒站在前面,岂不显得他这个没让的不懂礼数?
武将武将,只看军功,不看辈分!
“一年没见,我还真是想你啊,怎么样,晚上一起下馆子去?”范钊笑着拍了拍萧缜的肩膀。
萧缜:“侯爷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年前我还不想饮酒。”
毕竟才除服,范钊理解:“行,那就年后再喝。”
不久,兴平帝来了,拄着拐杖坐到?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