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的儿女,正?是她的孙辈。
斜眼丈夫,贺氏强词夺理:“老五该娶媳妇了,等老五媳妇进门,发现是嫂子管家,她心里能平衡?只有我这?个婆婆管家才能让她们妯娌俩心服口服,任何一方都不?用担心吃亏。”
萧守义:“她凭什么不?服?老三是咱们这?房的长子,将来你我没了,老三是家主,凝芳就是女主人,她现在只是提前管家帮你省心,哪个弟妹敢不?服,只说明那?是个不?安分的,一开始就不?该娶进来。”
说完,他摸了摸媳妇的肩膀,叹道:“你啊,有时候聪明有时候真的糊涂,凝芳跟咱们一家是共患过难的情分,老五未来的媳妇又是什么情分,你不?偏心凝芳就罢了,怎能为了那?么个还没影子的人跟凝芳计较?”
贺氏:“屁共患难,她跟柳儿阿满有情分,跟我可?没有半点情分,我都担心她会往我碗里下毒!”
萧守义:“你这?是胡搅蛮缠,她真有那?种恶毒心思,都不?用自己动手,早挑拨老三亲自毒你了。你啊,别?看凝芳平时不?争不?抢的就以为她没有城府手段,人家那?是懒得跟咱们计较,不?然你瞧瞧她对付林绶那?一出,不?骂不?闹,简简单单拿出两张文书,事就办妥了,面子上也好看。”
早在搬入这?大宅子,萧守义就开始琢磨如?何安抚媳妇了,循循善诱道:“说到林家,我看林绶这?个官是当不?成了。”
贺氏:“为啥?三品大官呢,把宅子还了咱们事就了了,跟他的官有啥关?系?”
萧守义:“肯定有关?系啊,孙兴海在咱们村只是个里正?,他都得爱惜名声,一旦名声臭了不?服他的村民?多了,他的里正?头衔就得换给名声更好的。里正?如?此,正?经官员更注重名声,官越大名声就越重要,因为所有人都盯着那?个香饽饽,你有才学政绩我拿你没办法,可?你们家仗势欺人或收受贿赂或闹出丑闻,那?我就能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你说,皇上敢用声名狼藉的官吗?用了,百姓的骂名就来了,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
贺氏想?想?村里的孙兴海,再想?想?林家,好像明白了。
萧守义:“林绶只是个三品文官,多少?人都恨不?得取而代之,咱们萧家现在出了一公一侯,你说,那?些同样立了战功的武将们会不?会嫉妒咱们,那?些显赫了几十年甚至百年的洛城世家望族们会不?会嫉妒咱们?”
贺氏急道:“肯定啊,是我也嫉妒,凭什么一家种地的现在居然比我混的还好。”
萧守义:“那?你说,以后来咱们家做客的夫人太?太?们,是真心吹捧你,还是表面上吹捧,其实暗藏祸心,巴不?得从你嘴里套出咱们家的污点,他们好张扬出去,好闹到皇上那?里去,再逼着皇上收回给咱们家的爵位,甚至贬了我们爷几个的官职?”
贺氏听得脸都白了。
这?种事她在村里见太?多了,有些人就是酸你过得好,不?敢明着酸,就挑拨你去做蠢事,等你吃了大亏,人家只在一旁美?滋滋地看戏。
萧守义:“光老三仗着救命之恩逼凝芳嫁给他这?事,传出去就容易被人做文章。”
贺氏紧张道:“我肯定不?说,玉蝉现在正?巴结凝芳呢,肯定也不?会说。”
萧守义:“你们嘴巴严了,但有心之人只要去村里打?听,多少?都能探出消息来。”
贺氏:“他们能探出啥,我们当初说的也是凝芳自己愿意?以身相许报答老三的救命之恩。”
萧守义:“那?如?果有人去问凝芳,凝芳会怎么说?还有阿真,她会不?会因为你总是针对凝芳,一气之下说出真相?到那?时,老爷子肯定没事,老二老四也不?会受牵连,我们爷仨的官怕是要丢了。”
贺氏:“……”
她说回村种地只是赌气,可?没打?算真的灰溜溜地跟着丈夫儿子搬回村里,被人耻笑啊!
“凝芳,她,她应该没那?么傻吧,她都嫁给老三了,老三丢了官对她有啥好处?”
萧守义:“她可?以和离,现在她有自己的祖宅,又是林相唯一的孙女,还有圣明的皇帝为她做主,她完全?能撇下老三重新嫁个门当户对的贵公子,多少?夫人太?太?巴不?得有个她这?样的儿媳妇孙媳妇。”
贺氏:“……”
萧守义:“当然,凝芳出身名门,咱们家救了她的命,还帮她讨回了祖宅,为了这?两层情分,她轻易不?会动离开咱家的念头,但你若继续不?服她管家,继续出言不?逊,她会做出什么决定,我真没有把握。”
贺氏咬牙再咬牙,突然一拳砸在丈夫胸口:“你存心吓唬我是不?是?”
萧守义:“一半是吓唬,一半也是实话,咱们家以前那?条件,能有凝芳这?样的儿媳妇真是祖坟冒青烟的幸事,你就把那?些费神费力的事都交给凝芳,自己安享富贵,这?不?挺舒服的吗?至于面子,从村妇到贵妇人,外人只会羡慕你,嘲笑的都是心里泛酸的,就盼着你婆媳不?和给她们可?乘之机。”
贺氏抿唇。
萧守义:“当然,你继续跟凝芳对着干也行,真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我陪你一起回村里,说实话,我更喜欢村里的日子,种地吃饭睡觉,简简单单多好,在官场既要当差又要防着中了别?人的算计,太?累了,爹的头发就是累白的。”
贺氏一个眼刀飞过去:“你敢把官丢了,我第一个跟你拼命!村里有屁的好,你种地不?嫌累,我刷锅刷碗是够够的了!”
萧守义翻过她的掌心,看了看又摸了摸,稀奇道:“以前那?些茧子呢?”
贺氏嘴角一扬,从搬到卫县起,她已经做了两年清闲太?太?,人养白了,手上的茧子也消了。
高兴之后,贺氏又叹了口气:“还是她们几个小媳妇命好,年纪轻轻就能享福,要是家里能早上二十年遇到这?富贵,我还能臭臭美?,现在都老了,只能穿一些老气的绸缎。”
萧守义握着媳妇的手,看着媳妇圆润富态的脸,认真道:“没老,还跟十六七岁的时候一样好看。”
贺氏:“……”
脸色涨红,她又给了丈夫一拳,只是这?拳轻飘飘的,挨在身上一点都不?疼。
从宫里出来后,萧穆、萧缜、萧野去南营当差了,萧延顶着后脑勺的包自己回了国公府。
佟穗、柳初、萧玉蝉、萧姑母都在陪林凝芳等消息,得知萧延回来了,娘几个一起去前院迎,顺便派小丫鬟去荣安堂知会贺氏夫妻。
萧延见到众人就笑,对着林凝芳道:“我殴打?朝廷命官,皇上罚我四十大板,让我脑袋消肿了再去领罚。”
萧玉蝉急道:“都被罚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萧延:“林绶比我更惨,从三品大官贬成知县了,这?两天就得外放,三个儿子也都领的知县缺,以后能不?能回来全?靠他们的政绩表现。”
佟穗想?到了大军南下晋州的这?一路,好多贪官知县都被杀了,临时选的人代理知县。论才干,林家父子当知县应该都是绰绰有余,而他们越不?甘心外放,就越要努力干出政绩来,一点点往回升,这?样,对当地百姓来说就是件好事。
她看向林凝芳。
林凝芳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她对林绶一家有恨,但这?恨早随着三年的时间淡去了,能替家人讨回公道她已经知足,并不?是非要林绶一家也家破人亡。
萧姑母:“恶有恶报,出了气就好,老三先去抹药吧,别?真给砸傻了。”
萧延巴巴地看向林凝芳。
林凝芳尚未开口,贺氏、萧守义夫妻俩来了。
此时距离萧延祖孙几个进宫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众人见贺氏换了发髻,气色瞧着竟十分红润,而萧守义却垂着眼帘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便都想?象出了一些画面,譬如?贺氏对萧守义一阵拳打?脚踢打?得发髻歪了人也累出了汗,譬如?萧守义任打?任骂伏低做小只为哄妻子消气。
佟穗三妯娌迅速收回视线,萧姑母朝兄长投去同情的一瞥。
贺氏咳了咳,先问儿子宫里的情况,得知林绶父子真的被贬官了,贺氏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看向丈夫。
萧守义悄悄朝儿媳妇那?边使个眼色。
贺氏完全?信服了丈夫的那?番话,为了自家的前程,她哪还敢跟林凝芳争管家之权?
扭捏了一会儿,贺氏走到林凝芳面前,赔笑道:“凝芳,之前是娘想?岔了,刚刚冷静下来一琢磨,娘字都认不?全?呢,对这?边的人情世故更是一窍不?通,让我管家肯定会出乱子,这?事还是交给你吧,真的,往后府里大事小事你一人做主就好,娘啥都听你的。”
除了萧守义,其他人都险些惊掉下巴。
萧玉蝉更是围着贺氏转了一圈:“娘,你还是我娘吗?”
贺氏瞪了她一眼:“一边去,我才想?明白不?行?”
萧玉蝉丢下老娘,去盘问老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才有此奇效。
贺氏耳根发热,忐忑地看向儿媳妇。
林凝芳非常清楚贺氏是重利之人,那?么公爹肯定是从利上下的手,包括老爷子让她管家,为的也是维护整个国公府的利益。
这?样就很好,她与贺氏注定只能做一对儿表面婆媳,靠“利”同心就够了。
“母亲放心,儿媳只是帮忙管家,该敬重您的地方一点都不?会少?。”
傍晚一大家子还是在国公府用的饭,饭后才各回各府。
才进次间,萧缜就开始脱官服了,边脱边跟佟穗打?听二婶怎么变得那?么快。
佟穗:“不?知道,三弟回来的时候就好了,全?是二叔一人的功劳。”
萧缜笑了笑。
佟穗:“你又猜到了?”
萧缜:“这?还用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二叔在家里改不?了二婶的性子,现在能改,肯定是捏死了二婶的要害,你想?想?,二婶如?今最怕什么?”
佟穗想?到了两桩:怕死,怕丢了富贵,包括她与她的丈夫儿女。
为何对林凝芳好就能保住这?两样?
因为贺氏不?懂官场的勾心斗角,不?懂内宅之事也能影响仕途,而林凝芳能随时给众人提点与警示。
佟穗既解气,又为林凝芳感到不?值:“那?样好的儿媳妇,二婶就不?能真心喜欢吗?姑母都恨不?得把三弟妹当女儿疼。”
萧缜:“如?果一开始让玉蝉管家,二婶照样会闹,她就是那?种恨不?得把所有银子都攥在自己手里的人,算了,解决了就好,不?然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老爷子都得跟着闹心。”
佟穗哼道:“要不?是为了祖父,三弟妹未必会接这?差事。”
萧缜随手将官服搭在椅背上,走过来道:“祖父占两成,你占八成吧。”
佟穗怔住。
萧缜抬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双清澈明净的眸子道:“有你在,她才把萧家当成家。”
老爷子执掌的是整个萧家,真正?收服相府贵女的,是他家小满。
第192章
没有小大朝会的日子, 萧缜基本可以陪佟穗一起起床。
只是时间?一富裕,这人就喜欢多贪一点荤。
“够了。”
两重纱帐内,佟穗抓着他颈后的发丝催促道, “丫鬟们都快过来了。”
萧缜:“她们重要还是我重要?”
佟穗讲不过他, 偏过头, 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嘟哝道?:“刚成亲的时候就这样, 现在还这样。”
萧缜:“跟我算这个, 行, 那就好好算算。”
他换个姿势, 改成从?后?面抱住她, 正方便对着她的耳朵算账:“前年三月初五你嫁的我, 今日是二月初七, 成亲已有二十三个月零两天。可前年十月咱们搬去了卫县,一进城就忙着迎战反王, 跟着是追随皇上南下,到去年腊月底才住进这宅子, 中间?那十五个月一起睡的日子屈指可数, 也就是说, 咱们才真正做了八个月的夫妻而已。”
佟穗咬唇。
萧缜:“怎么, 才八个月你就厌了我了?”
佟穗将脸埋进枕头。
她这一歪, 萧缜顺势将她翻过去,再在她头顶逼供似的问:“厌了吗?”
佟穗抓起枕头往后?砸他。
萧缜一手夺过枕头一手反剪住她的胳膊,幸好屋里烧着地龙, 夫妻俩这般折腾才不至于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