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原始梦境

时间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

记忆以一种极为凌乱的姿态交织着。

三一胡同周围,东城无敌调动了大批的精锐,将附近这片区域都完全掌控起来,门外守着的是轩辕无殇和皇甫秋水。

小楼内安安静静的,门一关,整个世界似乎都被完全的隔绝起来。

最开始好像一切都是很正常的。

唯一觉得别扭的地方,也许就是李天澜对自己这种状态很陌生。

因为他遇到了难题。

他有生以来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吃过苦遭过罪,但困难,特别是在提升自己实力这件事情上遇到的困难,似乎还没有过。

闭关啊冥想啊什么的,这里面有些东西是李天澜没有经历过的。

其他人在提升自己身体力量的同时,也会在特定的时间里冥想,让自己的意志变得更加专注,从而让力量彻底发挥出来,所有的实力,都是在这种一静一动中提升上来的。

如果是卡在突破的瓶颈上的话,那就更需要长时间的安静,在最专注的思考中确定自己的理念,对武道的理解,一次次尝试,小心翼翼的向前,最终完成突破。

这个过程时间相对来说会很长,这也就是所谓的闭关。

李天澜知道这些,但之前却一直都觉得这做法听起来就贼矫情。

力量需要专注的意志,这一点他是认同的。

但还需要专门准备一个什么冥想室,不被打扰,专注思考,甚至还特么闭关,这就有点过分了。

至少在李天澜这里是过分的。

想要冥想什么时候不行?

无非是让自己的注意力彻底的专注集中而已,这种事,能有多难?还非要搞出个仪式感来。

吃饭喝水洗澡上厕所,随便抽个时间顺手也就做了。

至于对武道的思考啊试探啊小心翼翼的闭关啊,这玩意,还需要思考么?

如果连这个都需要思考,当你当初干嘛了?

武者强身,坚定意志,打开武道四境的大门,在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算是正式进入武道的起始了。

所谓对武道的理解和信念,本就是那个时候就该确认下来的东西,或许在最开始因为见到的风景有限,或者说是见识不够,自己的信念和理解也会有缺失。

但又缺失是正常的,出现偏差就不对了,那是最核心的东西,是站在起始位置上就已经确定的信念。

带着这种信念在武道的道路上前行,见到的风景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精彩,这个过程,也是在弥补自己信念缺失的那一部分的过程。

这是不能动摇的根基。

在这个根基上,随着实力越来越强,逐渐扩展出新的东西,这才是最正常的事情。

在李天澜眼里,武道就是一棵树。

正式踏上武道的那一瞬间,内心的信念是根,只要扎下跟,那么树的成长就是一种顺其自然的事情,这符合规律,是最正确的逻辑。

但可笑的是大部分人在最开始的时候踏上武道,内心却根本没什么

明确的概念,或者是有模糊的概念,但因为格局不够,导致了在武道上的怯弱,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越是废物的人就越是喜欢所谓的仪式感,那是一种让自己都认为某件事情很重要的心里暗示和自我催眠,李天澜虽然不需要这个,但他大致可以理解这种需要仪式感的心理状态,明白所谓的闭关的重要性。

确实也挺重要的。

只是说武道这一个领域,当某些人开始闭关准备突破境界,在深度冥想中小心翼翼的思考武道,重塑武道理解的时候,他们就相当于将他们心里种下的那棵树挖掉了,然后种上了一朵花。

每次突破,他们都等于是挖掉了本就有的东西,种上了其他东西,根基从根本上就开始动摇了,短时间内或许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却已经限制死了他们的终点,所以他们的突破会越来越难,而随着年纪的增长,状态的下滑也越来越快。

李天澜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对他而言,冥想就是简单的让自己更专注,他除了在秦微白身上的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可以随时进入冥想状态。

瓶颈什么的同样也是不存在的,自他最初进入御气境开始,他的武道就已经变得极为明确,就算是随着后来的提高让他产生了困惑,那也不是对武道的困惑,而是对武道四境某些不合理的困惑。

他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方向在往前走,武道四

境只是一个个的路标,当他发现不需要路标也可以走到终点的时候,所谓境界,也就变得不重要了。

而现在,回到幽州,将自己关在这栋小楼里面,这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闭关。

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进行那个什么闭关。

闭关需要思考。

别人闭关都是在现有的高度上小心翼翼的思索以后。

可是李天澜的闭关,是站在一个最高点去往下看,他得到了某种能力,但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到的,没有一个明确的开始,不知道一切的起因,不存在清晰的过程,得到了就是得到了,关键是得到了还特么不能用。

李天澜的整个思维都是混乱。

新的能力,立于终点的高度,但却不知起因,更不知道这种能力的正确方向。

而且按照轩辕无殇的说法来看,新的能力,还不止一个,而是两个。

这让一切都开始变得混乱。

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李天澜宁愿放弃现在所有的高度,从最开始往前走,一步一步,当真正走到某个节点的时候,整条全新的道路出现在他面前,跟武道一样,他树立自己的信念,选择方向,做出最初的理解,然后越走越高,没有任何困惑与迷茫。

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选择了。

他得到了自己很难去利用的能力,然后发现了新的道路,可目前为止,他根本找不到这条道路上的信念和方向,更没有具体的理解

,只有一种极为朦胧的感受在告诉他,道路就在那里,等着他走上去。

李天澜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去慢慢的思考,一点点的解开这条道路上的所有秘密。

所以他进行了第一次以往他觉得矫情的闭关。

放空心神,让思维专注,不去思考力量和武道,而是研究新的道路,从天地的角度出发,从世界的每一个角度出发,他认真的思索着,然后...

他睡着了。

就是冥想着,冥想着,在最专注的状态下睡着了。

李天澜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睡眠需要放松,专注状态下的睡眠根本没有起到效果,醒来后反而头疼欲裂,李天澜在清醒之后只能重新睡过去。

嗯,有种姿势不对,起床重睡的意思。

于是他闭关的第一天,就这么睡过去了。

等到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小楼内依旧安安静静。

楼外是关心牵挂着他的人。

他在楼内,没有人叫他吃饭,没有人喊他起床,他一个人在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开始研究从欧陆飞过来的那把剑。

说是剑,其实它的存在形态极为抽象,甚至根本就没有具体的形态,在大部分时间里,它都喜欢以一种类似于纹路的形态存在着,像是一道不断扭曲着的,透明的空气波纹。

这把剑叫真相。

这不是李天澜给他取的名字,而是当这把剑落在他手里的时候,他就知道真相就是它的名字。

它的思维意识极为隐

晦,或者换个角度来看,应该是很高端,李天澜理解不了,但可以确定它是活着的。

就像是秦微白是他的女人,是属于他的女人,但她就叫秦微白,最多叫李·秦微白一样。

这把剑同样也属于他,但却有自己的名字。

李天澜苦恼于自己没有合适的切入点进入真正的闭关状态,目前看起来,唯一靠谱的线索,似乎就是这把剑。

至少真相的存在,比什么天地与世界看起来要靠谱的多。

他开始思索真相的含义。

因为他能感受到这种力量,真相两个字,在这里不再是片面的客观事实,而是一种真正不可思议的力量。

当它跨越遥远的山与海飞到自己面前的时候...

李天澜思考着那一刻的感觉,那种力量,不属于纯粹的破坏力,但却可以包容一切,那一刻的真相,像极了一把凶兵,而且是蓄能圆满的凶兵。

他握着能量全满的凶兵逆转了时间,能量被消耗一空,奇迹凭空出现,世间万物都在一种极为清晰的姿态在他的感知中活跃着。

那是李天澜发现的能力。

也是真相的力量。

那么真相两个字,在那次的事件中,又有什么具体的含义吗?

首先,那座城市是被毁掉了,变成了纯粹的废墟。

从所谓的真相角度来说,那座城市已经是不存在的状态了,而真相的力量逆转了时间,让时间回到了前一夜,不,不是逆转,所谓逆转,如果只是时间倒

流的话,那么现在中洲和安南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可事实上,双方现在的时间完全保持一致。

所以应该是说,真相让前一夜的时间点,覆盖了当时的时间点,于是局限在一座城市里,‘昨夜’变成了‘今日。’

好像也不太对。

真相,时间,废墟。

按照正常逻辑,当时间因为某种原因重置,废墟重新变成城市的时候,那么无论是时间,还是新出现的城市,都应该是假的。

可是虚假的东西,如今却变成了真实存在的。

换句话说,真相,把虚假的,变成了真实的。

那么虚假的真相,到底是不是真相?

不,当虚假的,真的变成了真实之后,那么重新呈现出来,而且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虚假,那到底是虚假,还是真实?

李天澜不断思考,他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乱七八糟的,头又开始疼,一抽一抽的疼,几乎要撕裂大脑。

隐约之中,他似乎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思维再次变得活跃,活跃到了可以感受到天地万物的意识的那种程度。

他手里抓着真相,以一种有些奇怪的姿势瘫软在床上。

他觉得他还在思考。

他的思维在那种至高无上的层次里不断徘徊着,思索着各种可能。

他觉得自己想的越来越多,他觉得自己正在逐步的开始解题,他觉得自己现在灵感爆棚,他...

他的眼睛逐渐朦胧。

他的眼皮开始颤抖。

他的视线开始恍惚。

他的双眼闭

上了,发出了鼾声。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旋转着,轻微,柔和。

李天澜重新睁开了眼睛。

天地分上下。

世界分左右。

上下在晃动。

左右在旋转。

以一种舒缓的频率,带着一种仿佛发自灵魂的轻松和舒适。

有轻柔的风从对面吹拂过来,吹动着每一根发梢,拂过脸庞,带着清新的味道,自然而柔美。

李天澜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片无比纯净的白色雾气。

雾气并不浓,带着恰到好处的朦胧感,渲染着视线里的一切。

他站在一片空无一人的草原上,身边是一片安静澄澈的如同镜面般的小湖,水面上倒映着天地间的雾气,天空一片清晰,但却不是蔚蓝的色彩,而是一片微红的,看上去有些神秘的色泽。

空气似乎是流动的,于是整个天空也在流动,像是一片红色的海。

李天澜的远方是连绵的山脉,冰与火在山上极为和谐的融合,有些山峰一片葱郁苍翠,而有些山峰此时却从山顶往外喷射着岩浆,赤色的洪流涌动着,带着滚滚黑烟,将整个山峰燃烧的一片通红,温度似乎失去了意义,因为就在火山两侧,一座巨大的冰山与雪山正安静的屹立在那,白的有些圣洁的雪和清冷的冰层,在燃烧的洪流中反射着极为迷人的光彩。

李天澜的视线眺望着更远的方向。

大地出现了清晰的弧线,弧线沿着一种微妙的角度不断向上,翻卷着几乎要遮住天

空,在这样的角度下,远方更远的山峰几乎已经翻转过来,山顶都要对准地面。

那些山峰中同样也有火山喷发的景象,但从山口处爆发的岩浆却不是在往上,而是对准地面倾泻而下。

四周没有任何声音。

一切都是无声的。

安静,唯美,荒诞,静谧。

视线中的一切只有植物,没有任何生物的气息,原始而古老。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一幕幕震撼的景象静静的上演。

声音是通过空气来传播的。

没有空气的地方,不会有声音。

但风真实存在。

李天澜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只能很自我很主观的认为这是空气正在慢慢出现,但还没有到达可以容纳声音的程度。

至于到底是不是这样,没有追究的意义。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所经历的,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换句话说...

闭关第二天,在努力认真思索寻找道路的情况下,自己又特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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