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泞泞想找唐泱泱问个清楚。为何死的是爹,为何?
在被二爷的人带回去前,唐泞泞只是想找到唐泱泱问个真相。
但如今,真相如何又能怎么样?二爷说得对,弱肉强食,本该是你死我活。如果没有唐泱泱的出现,爹爹就不会被引走,爹爹也不会死。
她和唐泱泱,本就只能存一个在世。
唐泞泞睡不着,她又坐了起来。外面掌灯宫女的影子倒映在门扇上。
唐泞泞想起了二爷的嘱她托给姑姑的话,让太子远离润京,把太子赶出皇权中心。
太子,或许现在该叫为三皇子。
……原本该是自己的夫君。
但又如何。她又从未见过太子。她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保不住,他人的生死,与她何关。
唯一与她有关的,现在以后,只有一个。唐泞泞想起了一张坐在轮椅上的,苍白而英俊的脸。
思及此,唐泞泞裹紧了身上的被,闭上了眼。
继后决定和二皇子联手。
为表诚意,继后决定帮二皇子将太子赶出润京。
继后能理解二皇子此举用意。
太子现在是整个润京百姓所向。民心所稳,用不了多久,再恢复储君之位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若是出了润京,一是远离皇权中心,不易复储,二是……太子既然如此急切巩固他的根基民心,那便让他越想得越不可得。
出了润京,那些只闻其名的百姓,谁人能真识太子呵?
继后想清楚了合作一事后,便开始给德化帝吹枕边风。不仅她吹,也让泞泞多加表现。
日复日,再加上德化帝每日从亲卫口中得知的,百姓如何尊崇老三,又是如何私下贬低自己的,更是气不打一处出。
终于在夏末月,不顾众臣抗议,下旨给三皇子分了封地——位于北楚最南而相较荒凉之地,闫州。
并令人五日里离开润京,前往封地任命,无诏不得入润京。
驶出润京的马车稳当。
齐七正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楚修胤靠于车壁上,行云流水地斟泡着茶。
「殿下!按咱们这马车的速度,说不定咱们到闫州还能参加上聚龙节呢。」齐七兴喜道。闫州聚龙节,他只是耳闻,还未真正见识过呢。
靠着车壁的人淡「嗯」了声。
一身绸蓝缎面锦袍,骨节分明而皎白的指,从雕文玉色茶壶柄轻抚上茶盖。
清冽浓宜的茶水,由精琢壶口,缓缓入了茶盅,一时马车内均是茶香热气。
润京。
一身明黄袍的德化帝,背手于宫墙上远眺,面色沉沉地望着城门的方向。
将老三赶去封地的事,宫中还未向润京百姓宣昭。等他们知道,老三早已经在百里之外。此经一去,这一辈老三是回不来润京了。
事至如此,德化帝也只升起过一丝愧,而随着宫墙凛凛烈风,那一丝不安之意也消得烟消云散。
继后寝宫内。
唐泞泞长发披垂,縴手轻抚着封暗信。两面红意染颊。
这是二爷刚让下人传过来给专程给她的,虽只有寥寥几字对她这次说服继后赶走太子的贊认之词。
唐泞泞双颊通红,捧着信贴在自己胸口,心口悸动不已。
颜府。
颜世衾背手,如棵竹松孤站在一幅画像前。暗室里灯烛昏暗,望着画像清冷如仙女子的人,眸子沉邃。
「娟儿。」 疲惫的男子出声,声音苍凉,「胤儿,还在恨我……原来都过了十几年了……但楚家不亡,我不会放弃的。」
二皇子府。
僕从兴沖沖跑进。
「二爷,老狐……颜相那边来回复了……」
庭院里,森森槐树下,坐着轮椅的男子面目沉凝,双眉紧皱。
僕从知二爷常在树下思索事情,但这还是他头一次见二爷如此面目肃沉难看。
明明把太子赶出了润京,他们已经是胜了第一步……但二爷怎么分明没有半点悦色呢?
僕从迟疑着走上前,心道着等会要禀报的事一定能让二爷开心。
「二爷。颜相给答覆了,愿同咱们联手了。」
拉拢到了继后和颜相,大半个朝廷都是二爷的了。太子还有什么好怕的。僕从沾沾自喜。
然而楚允干闻言面色依旧无半分好转。楚修胤并不会是任人宰割之辈,如此爽快地离开润京,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忽略的?
僕从试探地问:「二爷似乎很是忧虑,是因为担心颜相中途倒戈吗?」
楚允干轻摇了摇头。未应。
颜世衾他并无多少担心。颜世衾站在他这一边,那是迟早的事。毕竟他们是一条船上的,各自都有对方把柄在手。
如此老奸巨猾之人,楚允干可不担心他会不惜命倒戈他方。
闫州。
齐七兴高采烈。竟然能在闫州聚龙节当日正巧赶到闫州,简直是初来瑞幸!
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要选一个这么远的地方做封地。但齐七知道主子自有条理,润京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坐看主子被贬南地的笑话,真是傻。润京上上下下都是皇帝的眼线,哪哪都是束缚,主子不出来,怎么能放开手脚排兵布阵。
而总归,润京现在民心之基,都是向着主子的。主子回去,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