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大娘匆匆往外奔跑,跑出几步时霍地转身,看着张崇义质问道:“臭小子,你真的见死不救吗?”
一手拎行囊一手握枪的张崇义,冷冷道:“郦宛丘轻功不错,皇宫里的高手不一定追得上她。
就算她被抓走,也是进皇宫当妃嫔,又没有性命之忧,你瞎担心什么呢?你再这样护着她,帮她对抗皇帝,会连累很多人的。”
戚大娘缓缓摇头道:“这丫头从小性子刚烈,真把她逼急了,她会自寻短见的。”
张崇义犹豫不决。如他所说,若是郦宛丘被朝廷追杀,命在旦夕,他会挺身而出,但是郦宛丘是要进宫成为皇帝女人,再不情不愿都不至于丢掉性命。
为了一个没有性命危险的女人,贸然跟皇宫大内结仇,怎么看都是不智之举。
他身边带着涉嫌谋杀韩葛生的施师,再为郦宛丘得罪皇宫,简直就是寿星公上吊,活腻了。
张家长期向朝廷藏拙示弱,合着他专门来拆台?张家固然不至于畏朝廷如鼠,却也不想马上和朝廷翻脸成敌吧。
戚大娘恨恨唾弃道:“无情无义的东西!”快步奔向镇子东边。
张崇义大呼无辜道:“拜托,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哪有什么感情?”
心里却骂道:“让她钻进我被窝,拿刀指着我,还不让我摸,哼!”
幸灾乐祸地扛着东西回屋,然后带着施师和秦无衣出去找地方吃饭。
街道前后不到一里路,站在街头望街尾,街景尽收眼底,稀松平常。
客栈如那胖子所言,仅此一家,但酒楼饭店多达十几家,张崇义颇感奇怪,吃饭的人这么多,哪能不住店?
三人挑了间依山傍水的小酒楼,旁边一排老槐树,一条小溪曲曲折折从楼后流过。
他怕施师再使性子,这次让她点菜,她直接要了一条烤全羊。
张崇义直犯嘀咕,三个人哪里吃的完?重达二三十斤的肥羊送上来,瞬间香气弥漫小楼,张崇义先尝了一口,味道不肥不腻,恰到好处。
施师嚼了几块羊腿肉就说饱了,张崇义和秦无衣埋头狼吞虎咽,饶是张崇义食量惊人,却还是剩下半只羊。
正喝着茶,凭栏俯瞰流水幽幽,只见两个人影如鬼魅飘了进来,一个美若天仙的青衫女子,眼睛灿如明珠,胸脯高耸挺拔,正是国色天香的“南丘”郦宛丘。
一个穿着紫色锦衫的半老徐娘,头戴墨玉发簪,正是风骚依旧的戚大娘。
郦宛丘眼波流转看着张崇义,瞅了瞅施师,咬着嘴唇不言不语,但幽怨之意呼之欲出。戚大娘瞪着张崇义,冷笑道:“羊腿好吃吗?”
施师如临大敌地盯着郦宛丘,慨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连她都眼前一亮。
近年永安城的花魁她几乎见过,因为很多花魁会斥巨资找她拜师学琴,但那些花魁无一人比的上这女子。
京城里,乐坊勾栏的乐伎论容貌自然不如青楼妓女,施师一向自诩“琴色双绝”,容貌在乐伎中堪称翘楚,比起一些名妓亦不逊色。
但在这等美人面前,她自以为的琴色双绝,那个色字不值一提。
张崇义不敢看郦宛丘,平静地摸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微笑道:“味道很好,你们要不要尝尝?”郦宛丘幽幽道:“二姨说,你不想见我?”
施师预感到他们肯定有故事,阴阳怪气的语气就是铁证。但若即若离的态度,分明又不像有多亲密。
张崇义埋头喝茶,不答她的话。郦宛丘见他默然不语,索性走到桌边坐下,顺手割块羊肉送进嘴里。戚大娘四处张望。
十几道锦衣身影缓缓聚拢,将临溪小楼团团围住。酒楼的老板伙计估计是嗅到了杀机,全都躲起来,鬼影子都瞧不见。
张崇义不用猜都知道来的肯定是武英阁的高手,十几人全都穿着锦服,看着比较单薄,与狐裘施师羊裘秦无衣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季节。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依然默不作声喝茶,奇怪没有看到枫叶楼鹰钩鼻四人,估摸着武英阁出动的高手比较多,这是另一拨人。
郦宛丘旁若无人割着羊肉,丝毫不顾大家闺秀的端庄气质,大口大口撕咬。
戚大娘见她如此镇定,倒也松了一口气,心想美人坐在身旁,你还能忍得住不出手英雄救美?也拿起刀子大快朵颐,称赞道:“这肉烤的入味,京城里都吃不到这味道,好吃好吃。”
一个头发半白半灰、颇有宗师风范的五旬老者,脚尖一点,轻飘飘纵到小楼上,恭敬弯腰道:“郦小姐,吃完羊肉,您就跟我们回去吧。
何苦闹这一出呢?皇上对您如此恩宠,以您的天香国色,您只要进宫,定然能够宠冠后宫,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下半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便是远在潭州的郦家也将共享无上荣光,合族上下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你这样任性抗旨逃婚,徒逞一时之快,东奔西逃,使自己遭罪,连累宗族受累。您说说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郦宛丘放下割羊肉的小刀,似笑非笑凝视着张崇义,讽刺道:“听到没?连皇帝都这般看重我,也只有你这种有眼无珠的东西,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
张崇义抿了一口茶,笑眯眯道:“我觉得这位大人言之有理,郦姑娘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别害人害己。
进宫,你不会死,再躲下去,会有更多人因你死去。”
张崇义真心不愿插手这种破事,这种毫无必要的行侠仗义,除了惹来一身骚,没有半点裨益。
戚大娘冷笑道:“还以为你是个了不起的少年英雄,原来不过是个胆小鼠辈。
宛丘,你这几天心心念念、茶饭不思的情郎,就是这么个东西?你说她有眼无珠,我看你才是瞎了眼。”
强敌环伺,意识到危险的施师和秦无衣连茶都不敢喝了,缓缓挪到张崇义旁边,紧紧贴着他。
郦宛丘狠狠盯着施师的手,犀利的眼神似乎想要将她分尸,吓得施师心肝儿颤,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宗师风范老者见这英俊少年出言附和,底气大增,连忙道:“这位公子所言甚是有理,您一日不进宫,皇上就不会善罢甘休,届时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到牵连,您于心何忍?”
刚才戚大娘假意叫他外甥拉他下水,他觉得无耻,但是没想到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绝色美女,无耻程度比起她二姨有过之而无不及,微笑使坏道:
“曾大人,不是我不想跟你走,只是我如今已是有夫之妇,你要逼迫我回宫,起码先问问我相公答应不答应吧?”
张崇义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喷的满桌都是,心头涌起不祥预感。旁边的戚大娘神色古怪,施师一脸疑惑。
那曾姓老者震惊道:“郦小姐,你何出此言?满朝皆知您尚未婚配,哪来的相公?如若您嫁为人妇,宫里怎么可能下诏招您入宫?您就不要消遣在下了。”
索性恬不知耻的郦宛丘,指着张崇义道:“曾大人,这位就是我的相公,张甫田张公子,我们有了夫妻之实,你觉得我还能入宫吗?”
索性做戏做全套,直接挪到张崇义那条长凳上,紧紧地搂着他。
那饱满酥软的胸脯贴上来,刚喷完一口茶水的张崇义,嘴里虽然没有茶水可喷,但还是慌张的打翻了茶杯,茶水打湿了半张桌子。
施师咬着嘴唇暗想:“哼,就知道你们有奸情。”
她只敢腹诽,一来身份不允许,从对话中,她已经猜到旁边的大美人,肯定是近期舆论焦点的潭州郦宛丘,今年青梅煮酒评“四大美人”中的“南丘”,青衫宛丘。
论美貌,郦宛丘堪称祸国殃民的狐狸精级别。
论出身,人家父亲是主宰一方的潭州郡守。
论背景,皇帝还在宫里求着等着盼着人家去暖被窝。
刚才那武官都说了,人家只要进宫,定封贵妃。
如此尊贵的身份,她施师下辈子投胎都不一定赶得上。
反观她作为乐伎,无论嫁到哪家王侯将相官员府邸,只能当个排名靠后的侍妾,这辈子注定与正妻无缘。
除非她愿意俯身屈就,嫁给不入流的商贾或穷书生,还得祈祷那穷书生一辈子不能飞黄腾达,穷书生要是春风得意当了官,必然要更换正妻。
当官当到一定级别,朝廷要册封正妻为诰命夫人,乐伎不能封诰命夫人,所以乐伎只能当妾,这是数百年来的铁律。
她施师拿什么跟人家宛丘扳手腕?有没有荣幸站在旁边端茶倒水,还得看人家心情好不好。
二来环境不允许,旁边围着一堆京城高手,危机重重,再闹脾气当真就是犯傻。
三来她如今不敢无故惹恼张崇义,她感到连秦无衣都对她厌恶,再闹下去,张崇义一气之下,未必不会把她丢出去,她不至于傻到连镇北侯四公子这尊大佛都要丢掉。
得罪唯一的倚靠,再去乐坊勾栏重操旧业当乐伎?或者更下贱一点,去青楼当卖肉的妓女?傻不傻呀,贱不贱呀。
张崇义一脸无奈推开郦宛丘,往右挪了挪。
郦宛丘凶他一眼,又亲密地贴过来,那股勾魂荡魄的幽幽体香,男人哪里把持得住?
张崇义可以抵抗施师的诱惑,但郦宛丘靠近时总是难免心神荡漾,恨不得在她胸脯上捏一把,就算捏不到胸脯,摸摸臀部也好。
这时守在楼外的十几个武官纷纷纵上,其中一人忽然盯着施师嘀咕道:“咦,她怎么在这里,她不是死了吗?”
一心想要置身事外的张崇义情知大事不妙,这人认识施师,猛地抄起桌上割羊肉的小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闪电奔雷般一刀插进那人咽喉。
那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张崇义,咽喉处血如泉涌,兀自屹立不倒,显然是死不瞑目。
别看张崇义不想惹事,他想杀人的时候无人可挡。
变故陡生,众人无不骇然,以曾姓老者为首的武英阁高手完全没搞清楚,这个英俊少年为何会暴起杀人?
但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出手齐齐攻向张崇义。
十几人都是武秀中阶以上的好手,这一出手,整层楼刮起阵阵强劲的罡风,翻涌的气浪呜呜作响,仿佛有无数豺狼虎豹从虚空中钻出来,似要吞噬张崇义。
他们拳出如猛虎出山,腿出如青龙出洞,十几人的拳风脚力化作绵密磅礴的惊涛骇浪,将张崇义层层包裹起来。
那个曾姓老者尤为了得,内功修为显然已是气胜境界,十根手指坚如钢爪,每次出手凌空一抓,方圆半丈内的气息都被卷动起来,荡起一圈圈清澈的涟漪。
不得不说,这些人如果是在普通的县城,足可横行无忌,可是他们很不幸,遇到了张崇义。
天生武痴的张崇义五岁习武,十五岁就将张家嫡传的风雷枪法练到顺风雷之势的境界。
张家风雷枪法自成一体,与中原武林的角力、武秀、气胜、入神四重境界有所区别。
到达顺风雷之势,以内力气息而论,等同于气胜境。
然而风雷枪法是纯粹的战场武学,摒弃好看的花花招数,严禁以气驭使刀剑武器与人交手,绝不会出现酒老“三千酒剑”这样的漂亮功夫。
风雷枪法适合沙场冲锋陷阵,要诀就是三个字“刺”“快”“势”。
“刺”,就是纯粹的长枪突刺,前刺后刺左刺右刺,刺向敌人要害是第一要务。
至于枪法中常见的挑、扫、劈等要诀,特别是常见的横扫千军等,是风雷枪法的大忌。武学上有云,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风雷枪法则说,打翻十人不如刺死一人,打翻的人还能爬起来再战,但被刺死的人绝对失去战力。
“快”,就是纯粹的快,出枪要快,回枪要快,绝不犹豫不决,绝不拖泥带水,一枪既出,无论是否刺死对方,必须要回枪再刺,一枪刺不死,再来一枪。
“势”,是指枪、腕、臂、肩、体连成一线,内力气息沿直线从身体贯穿至枪尖,枪出如同奔雷闪电,要像千丈瀑布倾泻直下,终至势不可挡,河水尤可拦,瀑布谁能挡?
风雷枪法就是纯粹杀人的武功,这种沙场上的功夫用于江湖争斗,一样的威力无穷。
只见张崇义出手时,刀刃上仿佛跳跃着闪电奔雷,时而如猫,时而如蛇,时而如鹰。
手中短刀长不过一尺,但一刀刺出时,刹那间就会变得跟铁枪一样长,将枪意化为刀意,将枪气化为刀气,这本是气胜境界的招数,也是风雷枪法顺风雷之势的巅峰妙用。
于是明明刀尖距离敌人还有数尺,总能一击刺进对方咽喉。
一开始十几个人的拳风脚影如同蛛网,将张崇义里三层外三层的覆盖着。十几招过后,就只剩下那个曾姓老者还能站着,其他人都是一刀毙命。
他们死都不明白,那把刀明明还在数尺之外,自己明明有机会躲过去,为什么偏偏就被刺中了咽喉。
这是中原游历以来,张崇义第一次将顺风雷之势的枪意,毫无保留、酣畅淋漓的使出来。
他只出了十三刀,就杀死了十二个人。只有一刀落空,被那曾姓老者间不容发的闪避过去,却在老者胸口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他右手握刀,迎风而立,刀刃上滴着鲜血。
曾姓老者脸色阴惨,直视着张崇义,嘶声道:“为什么?”
斥候出身的张崇义,既然大开杀戒,势必要将敌人斩尽杀绝,绝不手下留情,就像他第一次追杀青奴斥候伍那样。
对方五个人围攻他一个人,被他反杀四个后,剩下一人纵马逃窜,他驾马穷追猛打五十余里,直到胯下马匹力竭而死,仗着轻功一口气又追出二十余里,将对方一枪钉死在草地上。
张崇义没有回答老者的话,而是将枪意凝聚在短刀中,持刀当胸刺去。
这老者不愧是气胜境高手,颇有临危不惧的气质,右手五指成爪,悍然去拿张崇义的手腕。
明明是一双肉爪,却练得坚硬如铁,出抓时,周边的空气响起清脆的金属破空声音,就像是铁爪撞向一堆沙石。
张崇义被他深厚的气息猛地一荡,枪意竟被带偏尺许,枪尖斜斜刺向旁边碗口大小的红漆木柱,如刀切豆腐一般直直插入柱子里。
他右手运力一震,悍然将柱子从中震断,两截木头斜斜飞出,掉进溪水。
咔咔一声异响,木柱上的横梁微微摇晃两下,终于支撑不住房顶的重量,连同顶上的青瓦噼里啪啦坍塌下去。
郦宛丘、戚大娘见势不妙,纷纷施展轻功纵身跳下去,可怜的施师牵着秦无衣迅速冲向楼梯,狼狈不堪往下跑。
曾姓老者纵身跃出小楼,张崇义持刀追出,竟是后发先至,一刀插向他的后背。老者感受到背后刀气翻涌,气息流动异常,吓得心胆皆裂,匆匆反手挥爪格挡。
然而张崇义这招刀捅是假,左掌隐隐化为刀势,一掌切在他的大腿上,海啸般的内力喷涌而出,将老者从半空中砸向溪边的碎石堆。
这一下兔起鹘落,于一息之间开始,于一息之间结束,看得的戚大娘和郦宛丘目瞪口呆,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曾姓老者先是遭到张崇义的掌力偷袭,一身气息几乎全被打乱,然后重重的摔倒在乱石堆上,骨骼断了一大半,张口狂喷鲜血,有气无力地望向张崇义,还想用凶狠的话吓唬张崇义:“为了一个女人,你不惜杀害武英阁的高手,与皇宫大内为敌...”
张崇义才懒得跟他废话,右手一掷,短刀如游隼扑食插进他的咽喉。
老者瞪大眼睛,身体抽搐几下,颓然毙命。
从杀第一个人开始,到杀死最后的曾姓老者,前后大概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张崇义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像地狱的勾魂使者,沉默,冷酷,暴虐,浑身散发出来的阴厉气息,竟吓得戚大娘这样的老江湖都不敢靠近。
郦宛丘怔怔地伫立在清澈见底的小溪边,旁边是棵数人合抱的大槐树,溪水幽幽,她的眼神茫然。
张崇义缓缓走向郦宛丘,心惊胆战的戚大娘不知为何,竟然恐惧到将郦宛丘拉到身后,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张崇义平静地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介入你的事情,你这件事情太过棘手,想要保护你,就只能杀光他们,你如果继续逃跑,就会有更多人因此而死,或者被大内高手杀死,或者被保护你的人杀死。”
虽然他这次杀人不是为了郦宛丘,而是害怕施师的身份被人揭露,但道理是一样的,要想保护一个人,肯定要杀死更多的人,有时候甚至还要牵连无辜。
他缓缓转身,从曾姓老者的咽喉处拔出短刀,一步步走向酒楼。
郦宛丘像是醒悟到了什么,夜明珠般大眼睛里,流出浓浓惧意,一步飘到张崇义身前,张开双臂拦住他,颤声道:“你是不是想杀酒楼里的人?他们是无辜的,不要杀他们。”
张崇义不由对她刮目相看,都说女人胸大无脑,可她能够见微知着,立刻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沉声道:
“今天这场戏,他们全都看在眼里,不杀他们,皇宫肯定会知道,到时候会有更多高手来追杀我们。”
郦宛丘坚定摇头,凄然道:“他们不该死,你不能杀他们,也许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孽,我不该逃出来,我应该直接死在驿站里。只有我死了,这一切才会结束。”
从头上抽出玉簪,运起内力刺向自己的脖子。
张崇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抢走玉簪,喝道:“你疯了吧?蝼蚁尚且偷生,你何必一心求死?”
郦宛丘泪珠涟涟,惨然道:“入宫被那老色鬼糟蹋,非我所愿。但是一昧逃跑,只会遗祸无穷。
你说得对,我就是红颜祸水,既然如此,干脆让我一死了之,于人于己都是一种解脱。”
惊魂甫定的戚大娘,气汹汹冲过来,一巴掌呼在她吹弹可破的脸上,大骂道:
“你这傻丫头,为了救你逃出京城,死了多少人?
你这时候自寻短见,让我如何自处?二姨我无儿无女,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郦宛丘一把抱着戚大娘,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