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暖气不是很足,即使是在室内,也有些冷。
“来,喝点热水。”
女人端来一杯热水递给牛丽丽。
后者犹豫着,抬手接过。
她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热乎乎的水杯外壁凝满水珠,给身上带来一些暖意。
坐在门口不远的板凳上,她呆呆看着玻璃门外的风雪愈大,将老旧的门叶吹得吱哇乱叫,离门缝最近的地砖上有挤入的雪花,化了水,很滑。
那将她带到这里的女人正麻利地拿起拖把,将水渍清理干净。
牛丽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里。
这里是一间面积约有一二百平的小诊所,破得很,只有一盏昏黄的灯被外面的狂风所震,灯影恍恍。
诊所面积听着不小,可在简陋的分成两三个病房、又摆了病床,分出治疗室休息室等房间后,就显得很紧凑了。
虽然这诊所老旧落后,但被收拾消毒得很干净。
“有没有舒服一点?”
女人收拾完地砖,在牛丽丽身前蹲下,推了推眼镜后昂起头看她,声音温柔。
牛丽丽怯怯点头。
捧着热水杯子这么久,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嘴唇都干裂了,赶紧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温热的水暖了肺腑,手脚更暖和起来。
那女人又匆匆拿来了对伤口消毒的工具,“你手上脚上这么多玻璃,怎么也不叫痛呀。”
女人说着,伸手想将她怀里揣抱着的黑色包拿到一旁、再为她清理伤口。
“不要!”
牛丽丽大叫一声,死死抱紧了黑色包。
这十五万和一块钻表是她的全部财产,是她用一切才换来的宝贝,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碰它!
那女人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手里的东西全被打翻,散落了一地。
“……没事没事!”
女人见牛丽丽一脸无措,赶紧安慰了句,“我来收拾。”
她蹲下去,认真地收整着散落的工具。
牛丽丽咬着唇,稍微松懈了身体,去帮她捡起脚边的碘伏。
“谢谢。”
“你的伤口再不处理很麻烦,让姐姐帮你看看,好吗?”
女人起身,再次柔声问询。
迟疑了一下,牛丽丽才点头,将黑色包放到自己身后。
这时,她才觉出手心好痛,许多破碎的玻璃碴子在她与那混蛋的反抗中扎进了手心,脚底板的许多玻璃碴子插得很深。
外面冰天雪地,一路疼痛都麻木了。
在这里逐渐温暖下来的身体终于发出抗议。
女人蹲下身,小心地帮她清理着,忍不住皱起眉头:“呀,怎么会弄成这样?”
不少玻璃碴子插得角度很危险,再深一些就要割到血管了!那可不是小事!
牛丽丽忍着痛,在女人帮助下处理完了伤口,她动作温柔得很,一看就是专业人士。
手脚上的细碎玻璃全数取出,上了些消毒药后,被好好地包扎起来,牛丽丽抽了抽鼻子。
有点想哭。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这样好了……
“好了,好好休息几天就会恢复啦。”
女人舒了口气,麻利地收拾起工具。
等到将一切都弄好,她又拿来一双拖鞋给牛丽丽,这才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了她对面,尽量放柔声音道:“小妹妹,你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能不能跟姐姐说说?”
牛丽丽立刻疯狂摇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女人想了想,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见牛丽丽还有些迟疑,女人率先主动自我介绍:“我叫蔡琳,是个护士,这间诊所就是自己开的,这里很安全,你别害怕。”
她说着,伸手帮牛丽丽把凌乱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牛丽丽防备的神色减轻一些,她声音沙哑,低声开口:“我、我叫……”
停顿刹那。
她说:“我叫江丽。”
“江丽?你姓江?”
蔡琳一怔。
这个姓,可不算常见,眼前的女孩竟然也姓江?
牛丽丽小心地问:“还有谁姓江吗?”
“我以前认识一个有趣的小姑娘,也姓江。”蔡琳笑笑。
“嗯……”
牛丽丽并没有在意蔡琳的话。
蔡琳也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
毕竟。
任二人谁也没有想到,她们这一瞬同时想起的名字主人,与她们二人都曾有过千丝万缕的联系与交集!
江黛,江丽。
蔡琳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听起来真像是一对姐妹的名字呢。
她不禁想起了那个神采飞扬的小姑娘,连带着对眼前的女孩有了些好感。
见这个叫江丽的姑娘好像有很多秘密的模样,蔡琳也不想再追问下去,毕竟她们萍水相逢,不必深言,便转而安慰道:“小丽,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会你把住址告诉我,姐姐送你回……”
她话还没说完,牛丽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哎,怎么了这是?”
蔡琳顿时慌了,她手忙脚乱地去给牛丽丽擦眼泪,后者似乎是找到个情绪出口,哭得声嘶力竭,好半天缓下来些,才抽抽搭搭地掉出几个字:“我……我没有家……我没地方去……”
得罪了苏妍,回不去学校;粪泼高宇明,回不了村子;将老板弄成那样,快餐店也回不去了……
以后还能去哪里呢?
前路茫茫,牛丽丽真的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哦……那、那我等会帮你给警察打个电话,让他们帮你——”
蔡琳话还没说完,牛丽丽本来控制住的哭势更厉害了,差点背过气去,“不要!求求你,呜呜呜……蔡琳姐,你不要报警!”
报警也不行?
这到底什么个情况?
蔡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安慰,一脸懵逼。
她今晚出去倒个垃圾而已,怎么就碰见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小姑娘,有着很多秘密不说,还是个害怕警察又无处可去的孩子……
只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露出满眼哀求,蔡琳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点头保证:“你放心,我不报警,绝对不报警哈!”
牛丽丽这才放下心来。
她抹了把脸,鼻涕眼泪全都糊在了袖子上,混杂着雪、血、鼻涕、眼泪,整张脸脏得跟只小花猫似的。
蔡琳和自己的小表妹关系很好,见牛丽丽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半夜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她一向心肠软,心里酸酸的。
奈何时间已经越来越晚了,她抬眼看了下墙上挂的老式挂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半夜十二点半。
“小丽,你别哭哈,听姐姐说……”蔡琳很怕她再哭,“现在很晚了,姐姐的诊所得关门了,你想想你有没有能去的地方,我……”
见她嘴一瘪又要哭出来,蔡琳吓得举起双手,“不说了不说了!”
牛丽丽大眼睛里含着两泡泪,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
被这样可怜巴巴的瞅着。
蔡琳为难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犹豫道:“你要是信得过我,要不、要不你今晚先睡在我这儿,等明天你好点了咱们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