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抢粮
旱灾波及的范围非常广，不过真正被影响的，其实还是普通的农民和百姓，乔巧看向那些城池中的大户人家，或者是乡野里有武装的地主，基本上都舒舒服服的，这场旱灾可以说对他们影响不大。
毕竟整个农耕文明抵抗天灾的承受能力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击垮，真要那么容易，还搞个什么农耕。
人类情愿让自己被关在土地上，最大的原因就是这种文明的承受能力极其高。
换个什么狩猎文明，一个不小心，那就是全灭，而且人数也不会太高，会有一个极限。
农耕文明也会有，但农耕文明的极限十分的高，巨大的人数也可以让他们跃进到下一个文明阶段。
不过下一个文明阶段究竟是什么，乔巧就不太清楚了。
每个世界都有属于其自己的规矩。
只是以目前大则的情况来看，这些吸血虫太过于贪婪，这就让农耕文明的根基受到了动摇。
农耕文明的特点是什么？沉稳、和平，但说到底还是稳。
只要不稳定，这个文明就要陷入动荡。
一场旱灾就导致了大面积的饥荒和逃荒，可以说是非常的脆弱了。
大则方面如果再不进行作为，那些逃荒又没有办法维生的逃荒人群，恐怕就要完全的变成流民。
流民，如果到了足够的数量，就会产生质变，成为流贼。
流贼本身并没有什么强度，但凡是个正常的正规军，并且给一个正常的将领，基本上就能横推过去。
但流贼可怕的地方在于他的破坏能力，可能对于一个王朝来说，坐寇的威胁更大，然而事实上，论破坏力，还是流贼更强，甚至于一个不小心，会陷入无边无垠的起义。
按下葫芦浮起瓢，就是这么回事。
乔巧路上看到了许多比林枫还要晚才来逃荒的人们，越晚，说明被波及的越晚，也越难以逃出去。
乔巧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些勉强能吃的东西，以及水源，随后遥指一个方向。
“仙人，俺们不晓得您是什么意思啊！”
“不晓得就不晓得，俺们听仙人的。”
“都要死了，怕个鸟！”
林枫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逃荒人，便跟着讲：“仙人，我想帮他们一把。”
“你确定？”乔巧瞧了他一眼，这家伙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一个地主的所在，而且那里建起了薄薄的城墙，城头上更是有着短口的大炮，基本上算是一个小型的军事堡垒了，当然，里面的财富和粮食也是相当庞然的。
“是的。”林枫目光炯炯，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你妹妹我就带着，你快去快回吧。”乔巧摆了摆手。
“谢仙人！”
林枫带着这些流民一路朝着乔巧指着的方向行进，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一座极其小的城墙。
行进的队伍顿时为之一滞，那座堡垒不是谁都可以等闲视之的，也不是谁都有勇气去到其身旁的，更不要说冲杀进去。
“这...这是...”
“陆家！仙人是让我们来借粮吗？”
“借个屁，方圆百里谁不知道陆家老爷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他不拿炮打俺，俺把脑袋给你剁下来！”
刚吃饱的流民有了退却的心思，转而想要去继续逃荒，或许就这样的话，还可能跑出去呢？
但林枫很清楚他们跑不出去。
或许他们也很清楚，但既然已经遇到了仙人，那就说明自己运气不错，很可能跑出去。
如果要去陆老爷那里借粮，那大概率会当场被打死，连喊冤都没有地方。
这世道谁听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流民呢？
闹到天王老子那里他也不占理。
林枫看着这些又渴望，又害怕的面孔，心底默默叹息。
他很清楚自己当初是如何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没有钱没有粮，也不敢更没有那个能力去找地主要粮。
就算知道如今的逃荒这些家伙难辞其咎，但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一身剐。
没有力量的时候是如此，没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有力量也如此吗？
他拍了拍手，或许是身为仙人“徒弟”的身份，又或许他现在的模样白净而贵气，这些逃荒人便一个个从慌张的争论中停下，转而好奇的看向林枫。
这些眼睛中无不期待着一个主心骨。
“乡亲们，旱灾千里，如何能走出，更不要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就算几个人能侥幸逃出，最终还是要沦为乞丐，我们本是良民，凭什么会这样？”
他看着那些仔细听着自己讲话的逃荒人，不觉间底气多了不少。
“乡亲们，我听说万历年间，就算是遇到灾荒，也不至于家里无一粒米，可如今一场旱灾，我们就要逃荒，为什么？”
林枫指向陆老爷的堡垒。
“是他们，他们拿走了我们土地里的收成，我读过几年书，看到过皇上下达的政策，明明要的不多，到了那些老爷的口中，凭空就多了三四成，这些都去哪儿了？全去他们自己家了！”
他进一步煽动起来：“要是皇上说的，该多少就多少，皇上明明是爱民的，可这些地主老爷却坑骗我们，拿走了原本就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这可以吗？”
“如今逃荒是死，找陆老爷要粮也是死，我听说有的生命轻如鸿毛，有的生命重于泰山，咱们难道就要这么逃荒下去，像一根路旁的野草那样，死得毫无价值吗！乡亲们，你们愿意吗？”
语毕，逃荒人们一时间寂静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林枫的心脏在不断疯狂的跳动，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说法有没有作用。
这基本上就相当于动动嘴皮子就让这些人卖命。
天下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忐忑不安。
“俺不识字，但俺娘说嘞，不能骗人，地主老爷骗俺，俺不服！俺要个说法！”
林枫对这个声音印象深刻，那是个魁梧的汉子，就算是逃荒，也没有太过枯瘦，估计是有点法子找到食物。
质朴、呆板，这样的人就很合适。
他抓住时机再度开口：“咱们这么多人，陆老爷总要给个说法！他不给，咱们就自己拿！”
说法，可大可小。
人群开始朝着林枫倾斜，而这种倾斜很快就转变成了浪潮。
“饿死是死，被打死也是死，不如拼了！”
“凭啥俺们要饿死？”
“抢了他的粮食！”
林枫感觉这部分人群开始有点朝着极端的方向发展，不过他觉得问题不大。
能动员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至于陆老爷，林枫并不打算考虑他们。
这世道能当上地主的，全部拉去枪毙，可能会有冤杀，但隔一个杀，肯定有漏的。
这个阶级就是有问题的。
什么年代了，还在搞奴隶制。
林枫振臂一呼，拉起了一支百十来人的军队，当然这还不够，他继续沿途拉拢逃荒人，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陆家。
那是一个希望，只要攻下了，那么大家都能吃好喝好。
林枫觉得陆家养个几千人不是问题，不行的话，还有其他地方。
反正地主总是有的，他们的粮食也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
林枫粗略的数了数，已经聚集了上千人，这里面有女人孩子，有老人和年轻的男人，成分比较复杂，但有一点不会变——战斗力低下。
就这种程度，他还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军队，能打下陆老爷的堡垒？
估计陆老爷开几发炮弹，这些逃荒人就要崩溃了。
林枫真正依仗的还是自己的能力。
只要有了成果，这些逃荒人也会爆发出惊人的实力。
毕竟是因为饿到活不下去，真的有了希望，他们会疯狂的扑上去。
林枫没有指挥过军队，也没有进行系统性的学习，他平生最大的能力也就是管管一个班级的作业，就这样还力所未逮。
他只能象征性的嚎一嗓子，逃荒人们便争先恐后的朝着陆家堡垒冲去。
‘轰——’
‘轰——’
炮弹在浓烟中发射而出，打在人身上瞬间就被砸成碎片，甚至滚落几米，几个人也一并惨死。
逃荒人仍然在冲，不过林枫知道，这样下去不会好。
“借给我力量。”
他朝着身体中那道联系呼喊，甚至是稍微强硬的将对方拽了过来。
霎时间，林枫感受到体内涌出一股庞然的力量，只见他猛地一跳，竟直接飞了出去，在众多逃荒人和陆家堡垒守军惊恐的目光中，顿时扒在了城墙上。
“仙人发威了！陆家多行不义，老天来收它了！”
这个声音顿时点燃了逃荒者，他们顿时迸发出冲天的声响。
守军被这种声音给震撼到，又恐惧于这个已经爬上了城墙的少年，居然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林枫一路奔跑出去，那些勉强鼓起勇气挡住他的，也被他一巴掌呼出去，不知死活。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如今的感知力已经发生了蜕变，尤其是在如今这个附体的状态下。
但他也不是无敌的，至少他能从那些炮口感受到威胁。
终究还是血肉之躯。
甚至于那些冷箭都会让他升起危机感，但索幸这些他都能预料到并躲过去。
可他很快就又发现一个令他灵魂颤栗的东西。
枪。
更准确来说，是火铳。
身着铠甲，哪怕是比较普通的甲都能使箭矢的威胁力大大降低，可火器不一样，什么甲都能洞穿。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大家都不再玩叠甲，而是追求更大当量的毁灭力。
林枫一咬牙，再次冲出。
绳枪和鸟铳都有一个问题，就是启动缓慢，而且无法形成足够密集的弹幕。
可以说，只要不是排队枪毙，或者是精度更高的火器，林枫大概率都能想办法躲过。
他抢先一步将那些手持火铳的家伙给打翻在地。
随后冲向控制城门的所在，一人一拳，所向披靡。
打到最后，那些守军甚至开始直接溃逃，嘴里还喊着“神人”之类的。
他也不含糊，直接把城门打开。
“打地主！分粮食！”他高呼一声。
这更简单且更鲜明的口号显然更加有感染力。
顿时，逃荒人便发出震天的呐喊：“打地主！分粮食！”
那些本就不多的守军，还在尝试最后的负隅顽抗，不过很快就被淹没在逃荒的人群中，就算有能打的，也会直接被林枫给打翻。
不过林枫是打翻，已经杀红了眼的逃荒人就不是了。
许多守军都被活生生踩成了肉泥。
这些逃荒的人，原本也是愿意规规矩矩在田地里生活的农民，但凡这些地主不那么苛刻，稍微给他们一点活路，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林枫不觉得自己是特殊的，至少在这样的大势中，自己不是特殊的那个。
恐怕只有真正的仙人才能改变这一切。
没有了他，还会有其他人振臂一呼，无非是在攻陷这个堡垒会有怎样的损耗罢了，那只会招致更加血腥的报复。
如今的逃荒人虽然也有死在炮口下的，可终究还是少数，有些想要杀戮陆家的女人孩子的，林枫稍稍一拦，他们也就不杀了。
但是其他那些富贵公子哥，以及陆老爷本人，就被拖出来乱拳打死。
林枫没有选择留下，而是默默的离开。
一千多逃荒的人，并没有什么前途，而且他无非就是想要让他们多几个罢了。
作为阅读关于这个世界的小说的他，很清楚现在还远远不到争龙的时刻，而且那恐怖的野猪皮，正在遥远的北方虎视眈眈。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力量恐怖的存在，自己那些东西未必真的能够用上，还不如赶紧拜入仙门，寻求出世横推的机会。
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过于渺小了。
哄抢完粮食的逃荒人发现首领不见了，顿时又一哄而散，只留下一个残破的陆家。
林枫并不觉得陆家可怜，那些女人和孩子也并不无辜，只是身为后世人，那一点点的人文主义思想让他下意识的就这么做。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自己那个还没成师傅的仙人说的话让他影响深刻。
不能忘却自己的本心。
他不安的走到乔巧身前。
“仙…仙人…”
乔巧丢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糕点给他，只见自己的妹妹兰儿已经是吃的嘴都鼓起来。
“不错。”
林枫顿时一喜，连忙大口的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