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知道,到了一定岁数,父母都会催婚。
过完年,程愿二十八岁,洛北甯三十一岁,都老大不小了。
“我家里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好。”程愿说,“这一趟过年回去,是应该好好谈一谈这些遗留问题了。”
“不要冲动,也不要去置气。”
“我知道。”
“听说你们这个支教项目只有为期一年的时间。”洛北甯给她倒了杯饮料,“下学期过完呢,你打算怎么办?”
“支教是没有薪资的。”程愿和他坦白,“一个月只有几百块的补贴。”
“有没有想过继续做记者?”洛北甯已经考虑过这个工作问题,“园子乡离县城中心太远了,条件确实也不好。支教是一件好事,但是从男朋友的角度来看,我还是希望你能换一份轻松点的,条件好一点的,最好在这县城里的工作。”
“等支教结束再说这个吧,现在说也太早了,未来的事谁也保证不了。”
两人低头吃菜,洛北甯又想起什么,问道:“程恕怎么样了?”
“听我妈说,他们把她送到乌水镇休养了,她学校正好也放假了,利用放假时间养身体。”
“那正好。”
双方都没提林长东。
程愿问:“我听俞老师说,你没给刘年批假?”
“过年休假报的人数太多了,就把阿年的驳回了。”洛北甯知道刘年和俞洁谈恋爱了,“阿年和俞老师似乎感情很好。”
“俞老师昨天还和我说,想以后留在这里。”
“和阿年在一起?”洛北甯微微沉吟了一下,“以后阿年在队里的去留都还不一定,也许到年数就退伍了,也许调回他东北老家去了。”
目前消防政策不明朗,调动或者工作安置这一块都不太确定,变动性很大。
“是啊,我也劝俞老师三思。”
程愿想到自己和洛北甯,以前正因为工作和家境这块,程家才竭力反对。
“消防员也许找对象不难,但是结婚确实很难。”洛北甯对他们这类职业的不易深有体会,“多少人败在时间、距离以及各种现实因素上。”
职业光环很容易吸引一个小女生,但是在一起后的坚守却很难。
“很多人不过爱这一身衣服。”洛北甯嘲笑道,“褪下这身蓝色制服,变为一个普通人,一个保安,一个送外卖的,还有多少人一如既往地喜欢?”
程愿听了,感同身受,“是啊,网上一片片追捧的人,有多少是看中了那身衣服。”
“阿年,我打算让他考消防救援学院,他年纪还可以考,一旦考上,毕业之后就是指导员起干。”洛北甯一早就在为自己队员考虑前途,“之前和阿年沟通过,他也愿意。”
“那很好,刘年素来喜欢读书。”
“他沉得下心来做题。”
“他如果考上了,对俞老师的未来来说,也多了一个保障。”
“但愿他们能有一个好结果。”
夜深了,店外起了风。
洛北甯看了眼窗外,“怕又要下雪。”
“不怕,泽州南方,顶多下个雨。”
“是啊,我这里冻手冻脚,你回了家乡后艳阳高照,差别是有点大。”洛北甯弯了眉笑,素来冷硬的脸,变得无比柔和。
两人吃完东西,牵手回酒店。
洛北甯依然是定了凌晨的闹钟。
凌晨四点钟,洛北甯被闹钟闹醒,他摸过手机将闹钟按熄,正要起身,身后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阿宁。”程愿呢喃一声,半梦半醒,将脸贴住他宽厚的后背,“不要走。”
窗外天还黑着,室内一片昏暗。
洛北甯回过身抱住她,“阿愿,我要走了。”
“可不可以不要走。”程愿清醒过来,用力抱住他,将脸埋进他温热的脖颈间。
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染得她周身都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阿宁……”
一丝暧昧的气息在空气里浮动。
洛北甯身上烫了起来,想拉开她,却又不舍得将她越抱越紧。
程愿的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洛北甯按住她的腰身,最终没忍住,又缠绵了一番。
凌晨五点钟,他才离去。
疲惫的程愿再度沉沉睡去,等再次醒来,已是中午。
窗外飘着小雪。
果然又下雪了。
整个g省再度陷入一片寒冷之中。
第二天,雪停,程愿飞泽州的航班没有延误,正常起飞。
洛北甯送她去机场,亲眼看着她离开。
直达航班,四个小时后抵达泽州。
闺蜜江明月亲自开车来接机。
再度踏上泽州热土,程愿透过车窗看到窗外熟悉的泽州城市风景,心里不禁一阵感慨。
她这趟园子乡支教,不过短短几个月,可她竟有一晃过去好几年的错觉。
江明月问她:“怎么样,你有没有支教后遗症?”
“支教后遗症?”
“是啊,我看很多文章里写,很多前去支教完回来的老师,都会在短时间内患上一种后遗症,就是一下子从贫穷地区过渡到富裕地区,心理落差太大。比如说,你去外面吃个饭,一顿饭吃掉好几百,可想想支教山区的孩子们,这个几百块钱够他们用很久很久了,也许是一年的家庭生活费支出。”
“……”
“不过我们程老师,确实变丑了一点。”泽州白富美江明月一边开车一边打量程愿,啧啧两声,“你的皮肤黄了许多,还粗糙了许多,额头还起痘,我乍一看你,以为你在g省待得都营养不良了,苦确实是苦哎。”
“……”
程愿无语凝噎。
泽州天气好,阳光很明朗,车驶过高架桥,程愿还能看到城市的绿化还保留着一片深绿色。
“g省在下雪,这几天。”
“泽州可下不来雪,几年下一场就算是个惊喜了。”江明月吐槽,“成天下雨下雨下雨,前段时间,泽州下了一个月的雨,我真是受够了!冬天阴冷,又湿哒哒的,浑身难受。”
“g省冬天下雨也湿哒哒的,浑身冷。”
江明月瞅了她一眼,突然嘿嘿笑:“程愿,抱得帅哥归啦?”
程愿忍不住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回得结婚了?”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那是必定的!”
江明月先带程愿到市中心吃了个饭,高档餐厅,一份鹅肝就要五百元,程愿看了连连摆手。
“这也太贵了,分量又少,不实惠。”
“那什么才实惠?你在g省吃的什么?”
程愿忍不住叹口气,“也许我是真的有支教后遗症吧,觉得你的点餐手法太败家了。”
江明月白她一眼,“你慌什么,知道你支教没钱,这顿饭姐请!”
“那也还是暴殄天物。”
“你会不会用词?这哪里是糟蹋食物?能吃进肚子里的就不算暴殄天物!”
程愿拗不过她,含泪吃下昂贵的精致餐食。
吃完饭,江明月送她回程家。
程家位于泽州东区一个别墅区,独门独户,居住环境非常好。
江明月送她到门口,突然提醒道:“程愿,你家好像前段时间有经济危机。”
程愿正要下车的身子一顿,问道:“经济危机?”
她从来没听人提起过这件事。
“我也是听说的。”江明月见她一脸困惑,就知道她被蒙在鼓里,“好像地产融资上出了点问题,你也知道,这一两年房地产不景气,倒闭的大房企也很多,一味拿地,房子卖不出去,自然会造成资金链断开。”
程愿听了,忽然心里浮起一阵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