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雀恭弥眼中,时弥这个所谓的妹妹,似乎并不是特别重要的存在。
他对她没有记忆,也回忆不起来除了她死亡那天的任何事。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妹妹。
很奇怪的是,他还记得仇恨。
直到某天在家里翻出来她的照片,他才回忆起来,自己的仇恨到底从何而来。
因为她。
也因为年幼时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将那张不知何时被他自己丢掉的照片重新装裱起来放在桌子上,把她的牌位也放了回去,然后继续他平凡的每一天,没有她的每一天。
大空的arcobaleno拥有预知的能力,大概是五年前,那个戴着橙色奶嘴的少女来到他面前,向他说起了有关于他妹妹的事情。
那个他连长相都忘记了的妹妹,大概……存在于世界的某处。
没有人可以到达的某处。
总有一天,她会来到他的身边。
但是,因为力量的退化,她感知不到具体。
时间是未知的。
得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没有意外,没有惊喜,甚至于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那个弱小的存在长什么样子来着?
他忘记了。
他让人回了一趟并盛,带走了那张照片放在了他现在的住所,如果将来她真的会来的话,那么……
忘记样子的话,会很困扰。
把她带回来的人是那个讨厌的迪诺,接到他的联络让他回去见人的时候,他第一次怔住了,呆坐在沙发上许久,像是短暂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连眨眼睛都变得迟钝,等回过神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拿起了那张仅存的她的照片。
原来……
真的存在着啊。
这个弱小的小动物。
他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那样小小的一只,一头黑发变得雪白,样子倒是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她似乎有些害怕他,拽着泽田纲吉的衣角藏在他背后,探出一颗小脑袋,那双灰蓝的眼睛里满满的怯意和畏惧。
麻烦。
这是当时他的第一反应。
这样一只看起来柔弱又胆小,随手一丢就能摔死的小动物,这个世界上大概有比她还弱小的存在了吧。
这样的小动物,是他的妹妹?
完全不像。
可是……
不能丢掉。
丢掉的话,会死。
他被她眼睛里的畏惧所烦到,也不想花费心思去哄她,于是随手将人拎走了。
她好吵。
不仅柔弱,还话多。
以往安静到能听到惊鹿声的宅院,只不过是多了她一个人,竟然吵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相比之下。
云豆比她要可爱得多。
但是……
并不讨厌。
听到她打电话过来十分开心的说自己要谈恋爱的时候,他又一次怔住了。
恋……爱?
她?
虽然帮她长大了也找回了记忆,但是实际上她是没什么改变的,那些记忆全部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他知晓她有多无知。
她根本没有学习过任何知识。
学校对于她的作用就是停机场,只要能让她飞来飞去就好了。
所以哪怕是她长大了,在他看来对方依旧是刚重逢时那小小的一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是……
仗着他人的喜爱肆无忌惮罢了。
她说自己要恋爱的对象是降谷零——那个公安。
她似乎一直都很喜欢那个公安,在意大利的时候曾经对狱寺隼人吐槽过,说他不会做饭,连当安室透的代餐都不行。
可是……
她恢复记忆之后,似乎一次也没提起过这个人。
久而久之,他就忘记了。
对方并不是她口中那么良善的好人,不过在他看来他的那些经历也算不上令人讨厌,因为他更讨厌自以为是的正义。
而且,他没兴趣干扰他人的感情生活。
她的人生她自己决定就好了。
所以,他对她回答了“随便”。
虽然这么说了,可是在听到她那么欢喜的语气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捏碎了手机。
嗯……
并不是反对。
也一定不是因为讨厌。
他也不是那群麻烦的家伙口中的妹控。
泽田纲吉抱着重伤的她来到他眼前的那一刻,都已经是他数不清第几次的失神了,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慌乱。
因为,眼前的少女变回了那样小的存在,身体几乎是透明的。
在太阳光下,她的周身甚至围绕着星星点点的泡沫,就像是身体在逐渐消散一样。
人类会死。
但是,死者死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连五条悟都无法救她。
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她有间接联系的,应该就是能看到他人看不到的咒灵的咒术师了。
咒术师无法救治的情况下,要怎么让她继续存在下去?
那个他一直讨厌的六道骸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对方和她关系不错,虽然是自己讨厌的存在,姑且也算是可以信赖的存在,骸对她来说是无害的。
他不干涉她的交友圈。
六道骸要带她去冬木市,魔法师的地盘……目的是灵脉么?
他知道她使用的能力是灵力,如果得到灵脉的话,现在的伤势就不复存在了吧。
然而……
她却无法走出并盛。
他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她就无法走出那个地方,现在这么虚弱的程度,再次被束缚他并不意外。
只是,灵脉是无法带到她面前的。
要怎么做,她才能恢复以往那样的吵闹?
他想到了神社,所有人都想到了神社。
因为她是被召回那个地方的。
在神社周围生活了两个月,她终于恢复了,灵脉也拿到了。
她说自己的力量比以前要强一些。
然而……
那又有什么用?
结果,还是弱小到稍微不注意就会消散的存在。
这样弱小的存在,需要他时刻注意着才行。
将她去过的地方汇报给自己是他提出来的,可是,当部下传送来的那些地址,有许多次降谷零的家的时候,他承认。
他产生了想要让对方消失的念头。
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
因为,明显这么做的后果是,她那止不住的眼泪。
他不想看到她哭。
太麻烦了。
草壁哲矢在那天晚上一脸忐忑的告诉他,她的定位出现在一家情侣酒店的时候,他再次升起了那个念头。
杀掉那个公安吧。
然而,他没有那么做。
因为实际上他了解,这件事虽然对方也有责任,但他那个不争气的妹妹明显是主动的那一个。
她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委婉这个词。
当然,他也没有。
他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
如果有,那就是那个公安的错。
啧。
真不爽啊。
区区一个草食动物,竟然妄图占有他的所有物。
虽然让她哭了很麻烦,但什么都不做他自己的情绪也无法平静。
让对方消失很简单,让她的眼泪止住很难。
……有点棘手。
因为他无法理解所谓爱情这种东西,就像是泽田纲吉以前喜欢笹川京子,然后为了得到对方做出了一系列在他看来只能用愚蠢来形容的事情。
更加愚蠢的是,他轻而易举的放弃了自己那么喜欢的存在。
在他看来,自己的所有物就是自己的,他的所有物,只要他不丢掉,任何人都没资格沾染,他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个词。但是……
棘手的是,他这只小动物的性格太麻烦了。
他不会承认自己的妹妹是个麻烦鬼。
因为不论怎样他都不会丢掉对方。
那么……
就丢掉那个公安吧。
无法让他消失,就让她消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