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韩文英守上半夜的时候,他是放心的,所以小睡了几小时,现在可是十分清醒的。
他除了不知道杨玉儿刚才因为不肯杀他而受了伤,几乎猜到了其他所有情节。
他睡觉的椅子对面,有一小块斜插在那里的镜子碎片,是他事先放在那儿的,这样他假装睡觉的时候,其实可以看到背后阳台窗户的所有动静。
暗桩掏枪观望的时候,陈天民也是吓得背脊发凉,他可不知道暗桩拿的是威力小的手枪,不过消音器他看到了,知道安装消音器的枪穿透力都要弱很多,所以吓得每次都往下躺一些。
至于杨玉儿,很早之前他就开始怀疑了。
首先就是杨玉儿最开始出现的场合,是以被强抢逼婚的民女身份出现的,这意味着她家世贫苦,出身卑微。
可是不久后,她却能和韩文英,施凤荣,唐萍等人无缝融合。
这可是根红苗正的妇救会主任辛芹都做不到的。那是因为有文化的人,下意识中会对没文化的人有无形的距离感,这是双向性的,没文化的人也会这样觉得,不是单方面排斥或者歧视就能造成的。
而杨玉儿举止得体,言谈不俗,表
现的就不像个普通的民女。
之后很多关键时刻,杨玉儿都会无巧无不巧的出现,这已经让陈天民多想了。
后来她巧妙地抢了不少韩文英的事情,在唱歌或者背诵的时候,非常精准的说出了歌词或者原文。
这些都是她无意识的暴露,也许其他人没有注意,但是陈天民都敏感的捕抓到了破绽。
可以说从那一刻起,杨玉儿就已经彻底暴露了。
不过不久后,陈天民感受到的敌意越来越浅,甚至慢慢变成了好感。
这种感觉陈天民可就熟悉了,因为无论从施凤荣,年小英,辛芹还是韩文英,唐萍等人身上,他都能感受到那种越来越浓郁的恋爱的气息,友好甚至暧昧的行为。
对方给予的这种感觉是表演不出来的,凭直觉陈天民就本能的感觉到,杨玉儿即使是汉奸,特务,最起码不会伤害自己。
他只是没想到,杨玉儿更彻底,甚至为了拒绝伤害他而差点被杀。
当然,最重要的是下午,那群匪特当时没有动手,过山锋交待就是暗花当时在自己身旁,对着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当场起冲突。
不用问陈天民就知道这个暗花是
谁了,果然过山锋的招供指的就是杨玉儿。
陈天民坐直身体,点着一支烟,吸了起来。
他很少吸烟,但是胡玉斌,贺征,孟德彪,徐宝根等人,每天都在他面前喷云吐雾,时间长了,他也多少有了一点尼古丁依赖性。
尤其是在思考一些复杂问题时,他也会情不自禁的点起一支烟,缜密思索。
令他为难的是,怎样才能利用杨玉儿对他的爱慕,套出她身后的敌特情报。
他早就致电上级,审查杨玉儿的身份,知道她身上有血债,这就决定了杨玉儿几乎不可能向他投诚,因为那样等于自杀。
除非她立有特大功劳,才能免除她的部分罪恶。
可是杨玉儿的阅历和年纪,使得她几乎不可能得到这种大功的机会。
陈天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够跟她做这样的表达。
只能说出于本能的,他会下意思地保护从心底里对自己好的人。
所以当收拾停当的杨玉儿再次回来的时候,陈天民还是对她露出了真诚友好的笑容。
这笑容使杨玉儿暖心,知道他起码没有怀疑自己。
“你醒了?”
“醒了,忽然觉得有点凉,就醒了,原来是你出去了
。”
“是呀,我去……方便了一下。”杨玉儿的脸红了一下。
这种娇羞的神态和语气,绝对不是表演出来的,说一千道一万,就算杨玉儿是一个久经训练的特务,这样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也绝不会是通过训练就能得到的。
如果间谍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本事,谁还会去当间谍,去做明星不香吗!有钱赚有人追捧,那日子可比间谍美好多了。
陈天民看着她苍白的脸,轻声道,“咱们聊聊天吧,一会就天亮了,回去睡个安稳觉,留一个完美给除夕夜,迎接美好的大年初一。”
杨玉儿笑道,“你可以的,我可不行。你忘了,你昨天说我和韩姐要坚持两天,明早才能交班。”
“我那是累糊涂了!明明有两拨人,干嘛非得两天才换人,等下就给施医生打电话,让她和年护士来换班。对了,你回去记得通知韩医生,明天再来吧,今天白天休息。”
韩文英昨晚就被陈天民派人送回去休息了。
杨玉儿轻舒一口气,放下了心,她还真有些担心,自己坚持不到明天。
折腾了一晚上还负了伤,失血过多,她现在完全是强撑着。
两人轻松
的谈天说地,因为都有意回避敏感话题,所以聊天过程非常愉快。
很快天就亮了,六点半的时候陈天民亲自给施凤荣打了电话,让她通知年小英,八点钟准时来接班。
杨玉儿起身下班的时候,已经有些摇晃了。
陈天民命令警卫员,开车送杨玉儿回宿舍,杨玉儿一离开,他鼻端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就消逝了。
联想到杨玉儿一直苍白的脸,陈天民似乎明白了什么。
作为外科医生,施凤荣自然也闻得到,不到她以为是里间伤员身上的血腥味,所以并没说什么。
陈天民嘱咐了几句,也离开了,回到指挥部休息的时候,他下了个命令给黄金标,让他找个面生的女同志,盯着医生宿舍,如果有人离开立刻给他打电话。
这事儿没找何良和刘友文,一是怕那里的人杨玉儿都见过,很容易被发现,二是不想把事情牵扯太广,情况没彻底搞清之前,他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
除了杨玉儿,根据地还有两个特务,应该是这里的最高级特务了。
两个男性,都受过特殊训练,踏高跳远如履平地,除了他们之外,就算还有别的人,也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