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俩人走了出?去,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叶清簟一个人。
他望着空荡荡的客厅,愣了片刻,随即气笑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腿,放弃了追出?去的念头,走到?了椅子?前坐下?,反正以刚才那俩人对自己的不?满,估计要在外面说他好久的坏话才回来。
叶清簟想着她们的话,特别是那个个高?的说的,忍不?住嗤笑,错的的确是行凶的坏人,可对方的错,是要受害人买单,难道一句受害者无罪,就能免去受到?的伤害?
在绝对弱小的时候,难道不?应该警醒自己为什么没有避开危险,只有粗心大意的狍子?才会?被咬破喉咙,而机警的兔子?却能从猎手眼皮子?底下?逃生。
“松韵别伤心了,你哥哥只是担心你,才会?那么说。”
夏桃安慰着哭泣的小姑娘,很是心疼她死里逃生后,回家还要被亲人这样对待。
叶松韵眼泪吧嗒吧嗒,眼皮都哭肿了,看着可怜极了。
这时,西边屋子?的门打开了,刚才那个捣蛋的小男孩探出?头来,冲着叶松韵边做鬼脸边贱兮兮道:“扫把星挨骂咯,嘻嘻嘻,扫把星扫把星,克父克母扫把星!”
“你这死小孩,你骂谁扫把星!”夏桃炸了,直接冲了过?去,吓得小男孩立马缩回脑袋,但?依旧从门后嘴硬,“我就骂叶松韵扫把星,我妈说了,她就是扫把星,把自己爸妈都克死了!”
“那你妈有没有说你也?是个扫把星?”夏桃冷笑,趁着小孩没反应过?来,直接开喷:“就你这爹生娘不?教的,以后长?大指定就是个祸害,街溜子?,说不?得哪天就闯祸给?全家都霍霍没了,你说你这是不?是扫把星?”
很快,屋里传来了女人的骂声:“艹|你娘卵,你满口喷什么粪,我儿子?我教的好好的,你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娘出?来撕烂你的嘴!”
“你撕一个试试,你今天碰我一个手指头,不?用等你儿子?长?大,我就让你全家霍霍没。咋滴,你自己不?教育儿子?,怎么还不?能别人说上两句,你瞅瞅你儿子?说出?来的是人话吗,指着别人小姑娘骂扫把星,也?就人家家教好,脾气好不?跟你们一般计较,换个满不?吝的,给?你儿子?一板砖,你到?时候就知道什么叫肝颤了!”
夏桃丝毫不?畏惧,火力?全开,叉腰杵在人家大门口,清亮的声音直接吸引的院里其他几户人家都出?来瞧热闹。
屋内的女人气急败坏,猛地拉开大门,捏着鸡毛掸子?就出?来了,身后还跟这个那个小男孩,“妈,揍她!”
“老娘今天还不?信了,今天就搁这儿揍你,你还能翻天不?成!”
女人挥着鸡毛掸子?就要抽向夏桃,就在夏桃要侧身躲开时,却看见女人的手僵在了半空,眼中满是惊恐地瞪着她身后。
夏桃回头一看,结果?就看见了孟书婉举着一块砖头,冷冷盯着女人,“你可以试试,这天会?不?会?翻我不?知道,但?是你跟你儿子?今天得倒下?一个看天。”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她跟她儿子?,得有一个人被拍砖头!
这可把女人吓到?了,本身她就是欺软怕硬的,往常是见隔壁小丫头性?子?软,所以才敢让儿子?那么说,而等到?小丫头那个婶娘回来,他们是半句话都不?敢当着人家婶娘的面说。
孟书婉也?是看出?了女人的欺软怕硬,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始躲在屋子?里说话,正常是个暴脾气的,早就在被骂的时候就出?来了,估计也?是在屋里听着骂人的是个年轻姑娘,所以才敢开门。
“你,你,你别乱来,打人可犯法!”女人害怕地缩着脖子?。
孟书婉冷冷一笑:“是嘛?没关系,不?就是进警察局吗,顶多来个二?进宫罢了。”
向来都是怂的怕横的,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凶横,直接吓唬住了母子?俩。
女人一听,傻眼了,二?进宫,这是啥个意思?
“哦,她的意思是她刚从警察局出?来。”夏桃好心提醒。
“……”女人傻了,瞅着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怎么还是警局常客啊?
这年头,警局那可是有着极高?的威慑性?,平常谁家斗嘴打架,也?都想着叫警察,甚至一辈子?都见不?到?警察几面,结果?现在有个人,大喇喇告诉你,我给?你一板砖,反正我是警察局常客,我无所谓。
这不?是闹嘛,这他们哪敢对着干!起码女人是不?敢,立马抓着儿子?就跑回了屋里,用力?关上了大门。
现在这个时候,男人大都在外面干活,院子?里留下?的说白了就是妇女儿童外加老弱病残。
看热闹的人里,有个白发?苍苍的奶奶开口问:“松韵啊,这俩人是谁啊,真是从警局出?来的?”
“刘奶奶,你别怕,是姐姐救了我,把人贩子?送进了警察局,所以我们才从警察局回来。”叶松韵赶紧解释,生怕邻居误会?了孟书婉。
刘奶奶一听,顿时对孟书婉和夏桃肃然起敬,“哎呀,那你们俩姑娘还真是了不?起,你们不?知道啊,松韵这孩子?命苦,小时候就差点被人贩子?拐走,要不?是他哥寒冬腊月赤脚追了回来,她现在都不?知道人在哪里,还好这次有你们,这次松韵才能化险为夷。”
老人家手里面戴着一串佛珠,笑着冲松韵招手,小姑娘立刻走了过?去。
孟书婉和夏桃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出?了惊讶。
她们都没想到?,原来小姑娘这是第二?次遇到?人贩子?。
孟书婉心想:怪不?得刚才她哥哥的态度那么奇怪,原来是因为后怕,才说出?那些话啊。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
“松韵,松韵!”
一个头包枣红色头巾的中年妇女跑了进来,眼睛锁定了叶松韵后,片刻不?停,眨眼就冲到?了叶松韵身边,将她一把抱住,“我可怜的丫头,你咋又遇到?拐子?了,妈的,杀千刀的畜生,咋给?你打成这样,我的乖乖啊,疼不?疼啊,婶娘给?你吹吹,给?你吹吹。”
中年妇女就是叶松韵的婶娘,刚进胡同就被人拽住,说了她家松韵遇到?人贩子?的事情,当时就给?她吓坏了,没等那个人说完就往家里冲,生怕在家看不?见人。
叶松韵窝在婶娘怀里,眼泪汪汪安慰着她:“婶娘别哭,我没事,我不?疼了。”
刘奶奶也?在这时开口:“春红,你别担心了,孩子?没事,她这是遇上了贵人,给?她化解了这份灾,松韵以后啊,就能平平安安长?大了。”
“婶子?,您说的是真的?我家松韵以后没灾没难了?”叶松韵的婶娘惊喜地问着,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
刘奶奶转动着佛珠,笑着点头。
中年妇女顿时松了口气,抱着叶松韵缓了好半天,这才站起身,看向了孟书婉和夏桃。
“谢谢你们……是你?!”
“是你!”
孟书婉刚才就瞅着妇女的身形有点眼熟,等真的看清她的长?相?后,顿时震惊地瞪大眼睛,这不?就是火车上遇到?那个骗子?李春红嘛!
李春红显然也?是同样的心情,万万没想到?,自己侄女的救命恩人兼贵人居然是当初坑了自己一手的小丫头!
这下?子?,气氛有点子?尴尬了。
然而就在这个混乱的时刻,一道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墨绿色军装,一进来,就以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景森叔,你怎么来这儿了?”孟书婉再次惊讶出?声。
“什么,小程是你叔?”
这是同样惊讶的李春红。
第44章
等到孟书婉坐在屋里后,依旧有些无法消化先前的混乱。
她的视线对上了李春红,显然后者跟她一样,也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毕竟后者因为她,还差点进局子,俩人怎么说都有过节,现在却?因为这奇妙的缘分重新相见。
孟书婉脑子有点乱,她需要捋一捋。
她跟李春红,那是上辈子的仇这辈子的报应,以为下了火车,自?此不会再见面。
结果现在,因为她救了叶松韵,又送叶松韵回家,从而遇见了李春红,而她眼中是骗子是坏人的李春红,却?是叶松韵口中疼她爱她的婶娘。
这让孟书婉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好?人和坏人的定?义,好?像不是非黑即白,在她这里是坏人的李春红,却?是一个对孩子负责疼爱的好?人。
“那个……丫头,谢谢你救了小韵,要不是你,我家小韵指不定?还要受什?么罪。我,我也不知道?要咋说,我跟您磕一个!”李春红已经从侄女那听完了全部?,明?白当时?多么危险,可以说,要不是孟书婉追了出去,并且还救下了侄女,那么现在她的乖宝就被拐跑了!
李春红说着就跪了下来,对着孟书婉就要磕头。
孟书婉吓得赶紧躲开,“不行不行,我受不住啊,您快起来吧。”
“大?娘,您快起来吧,她什?么年纪,受不得您这一跪,那是要折寿的,再说了,感谢的话不用多说,松韵已经替自?己?感谢过了!”夏桃赶紧帮着去拽李春红。
“不行,那算啥感谢,就算她年纪小,但她做的事情对我们叶家是大?恩,要我家小韵真的被拐跑了,那我就是大?罪过,等到了下面,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叶家列祖列宗交代,更是对不起她爹!”李春红不肯起来,心?里是一阵后怕,脸都吓白了。
叶松韵鼻头一酸,扑到了李春红身边,搂着她的脖子哭喊:“婶娘,我错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乱跑了。”
李春红原本憋着的眼泪,被她这一哭,也忍不住了,娘俩抱头痛哭起来。
哭声让屋子里所有人心?里都酸酸的,这哭声里包含了太多,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命运不公的埋怨。
怎么偏偏人贩子要对叶松韵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下手呢?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就像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也专找苦命人,这是这个社会的真实写照。
唯一庆幸的是,这场厄运被制止了。
在所有人都冷眼旁观,被人贩子蒙蔽的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救回了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只是,这个人,同样是个被命运磋磨,被厄运纠缠的苦命人。
她以自?己?单薄的血肉之躯,周旋于穷凶极恶的人贩子之间,靠着聪明?,靠着运气,让自?己?和受害人全身而退。
程景森沉默地注视着,仅仅是几天不见,她的模样似乎有些陌生了,是脸颊长了些肉?还是眉眼间多了什?么?
“妈,快起来吧,你这样要把人给?吓到了。”一直作壁上观的叶清簟忽然开口。
他只是一只句话,却?比孟书婉和夏桃几百句拒绝都要管用。
原本还抱着侄女哭泣的李春红,立刻止住了哭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看我,这一着急就乱套,确实是吓到你们了。”
她带着叶松韵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脸颊红肿双眼也红肿的侄女,心?疼的不行,却?也感觉到庆幸,还好?,人没事,没被拐走。
她抹了把鼻涕,对叶松韵说:“去给?你救命恩人鞠一躬。”
“哎哎,真不用。”孟书婉要躲。
“这是孩子的心?意,也是应该的,你受着,也叫我跟孩子心?里踏实点。”李春红恳求地说。
孟书婉听罢,无奈地说:“行。”只好?接受了这一鞠躬。
等到叶松韵直起身,她才语重心?长道?:“其实换做任何?一个人遇到那样的事情,我都会站出来,无关其他,只是希望,未来当我也遇到危险时?,也能有人站出来救我,所以大?娘,你真不用在意,我这么做,不仅是救人也是在救己?。”
她这话也是在暗示李春红,自?己?不会将火车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让李春红可以安心?。
她现在不想去计较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现在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是叶松韵的家人和朋友。
孟书婉说话时?,声音轻柔,似和煦的春风一点点吹起众人心?湖的涟漪。
没有人会怀疑她这番话的真实,因为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有坦荡,和赤诚。
李春红想到了自?己?曾经还想骗她,瞬时?臊的面红耳赤,低头抹了把脸,说:“话虽这么说,可再怎么着,这对我们家也是大?恩,今天得留下来吃一顿饭。”
她说着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了程景森,说:“刚好?今天小程也在,你看看这不巧了吗,救下小韵的居然是你侄女,这真的是她爹在冥冥之中保护她,当年在战场上,你救过她爹,现在书婉又救下了小韵,你们俩真的是我们叶家的大?恩人!”
李春红越说越激动,当下就要拿着各种票出去买菜。
“今天算了,我跟我朋友还得赶着回学校,松韵这一天也吃了不少苦,好?好?歇一歇,要不还是改天吧,改天我们再来看松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