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风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当年他就是因为不专横武力才得到那么多人的推崇。如今,为了九爷的身后事,他不惜毁掉多年清誉,直接打进了穆家。
将现今穆家家主揍成了猪头,逼迫他们承认九爷的身份,并且承诺将九爷葬在穆家祖坟中。
买的那口棺材质地很好,要五十多两一口,这钱莫长风也逼着穆家出了。
料理完九爷的葬礼,莫长风带着那几个长风楼年轻人赶往洛阳。
这段时间他不是什么都没做,他积极地找寻李凤瑶的方位,曾一度锁定了他的行踪。可每次要碰到的时候他都选择放弃。
上官承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彼此之间甚至没有闹过矛盾。李凤瑶是他的遗孀,也是他的故友,他莫长风即便答应了李凤岚,可依然下不去这个手。
李凤岚失踪后的第五天,翡翠和陈佻回到了白家。母女二人的精神都有些疲倦,她们都很无奈,甚至连怪罪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到白家后,陈佻就将自己关在房间中,不太想跟人说话。至于已经苏醒的李凤瑶,她不想见,她怕自己忍不住一剑戳死她。
翡翠还是去见了李凤瑶。
李凤瑶自从苏醒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如今的消沉更甚于二十年前。二十年前她还能看到希望,如今她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
翡翠推门进屋,几天里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李凤瑶,双眼中终于多了一丝期许。
翡翠站在门口,并未向里面多走一步。
李凤岚,是不是被陈子决带走了?翡翠的声音冷冰冰的。
李凤瑶惨笑一声:我们母女相见,就没有别的可聊的吗?
我说过,我不想跟你多说什么。
你还说,再次见到我要杀了我呢。
对,我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谷主和雨灼阿姨,现在全天下最不希望你死的就是他们两个。文学
是啊……李凤瑶的声音有些空洞,竟然还有人不希望我死……
我再问你一遍,李凤岚是不是跟陈子决走了?
是。
得到这个答案,翡翠转身出了屋子,一点留恋都没有。
独留李凤瑶一人在屋中……事到如今,她好像什么都失去了,唯独留下了一条自己不太想要的命。
翡翠特别希望白叔禹能回来,因为目前似乎只有他能想到点子。给白叔禹去信一封,时隔半个月,信寄了回来,白叔禹只是在信上说:关键时刻,不便回洛阳。
这明显是在敷衍,但是不知为何,收到白叔禹这封信她反而安心了许多。证明白叔禹知道李凤岚去做什么,至于为什么他不说,以及李凤岚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是死是活……翡翠不想知道,她只想等两个人都回来了把他们分别揍一顿。
白叔禹并没有跟大家伙一样去找李凤瑶的那些石室,他的任务是对付荆棘门。
与他同行的是绫含。
白三公子,你觉得可行吗?绫含指着地图上标记的点问白叔禹。
白叔禹笑着回答:实际上,对付荆棘门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嘛,绫含姑娘,你肯定是不想看到的。
绫含明白他说的第一条路是什么:无非就是毁掉荆棘门,将许轻尘杀了,一了百了。
李凤岚也不像走这条路,莫说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绫含,单就是许轻尘本人,李凤岚也不像他出什么问题。这个江湖上的所有恩怨,本来与他无关的。
绫含抿了抿嘴唇,问道:那第二条路是……
哎……白叔禹叹了口气,实际上第二条也不太好,只是相对于第一条好一些罢了。贤伉俪这一路走来不易,令夫君只是不小心走进了自己的执念,想要打破他的执念,只有毁掉他手上现有的实力。如今这个江湖,对荆棘门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我让人出去散播沈门主已死的消息,等江湖人知晓了这条消息,荆棘门就失去了武林盟主这一头衔。而一旦没了这个头衔,这段时间他所得罪的人……就会揭竿而起。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让他明白过来就行。至于你荆棘门那些故人……在下无法保住。
绫含平静地听完白叔禹的话,并没有做评价,而是话锋一转,问道:前些日子翡翠来了一封信,而且送的很急,是不是洛阳出什么事了?
白叔禹的表情立马变得苦恼起来,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是怕跟你说了你忍不住回洛阳,到时候我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不过……告诉你也行,但是绫含姑娘,你得答应我,知道以后不能一气之下回去。
你且说。
李凤岚……又丢了。
什么??
绫含的这个反应白叔禹并不觉得意外,他耐心地将经过讲了一遍。
听完后,绫含的眉毛拧到了一块儿。
那……翡翠的意思是让你回洛阳吧?你既然没有回去,也不希望我回去,难不成……三公子有对策了?
没有。白叔禹回答得很干脆。
没有??
白叔禹一摊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早就猜到李凤岚会走这一步棋。我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我并不认可她的做法,可是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抉择。这三年来我一直不相信她,即便我跟陈子决暗自结盟的事败露后我也不相信她……一个黄毛丫头,天天脑子里想着些天马行空的点子,换你你相信她吗?
呃……绫含不知道怎么回答。
白叔禹接着说:可是现在不信她没有别的办法啊,如果让我想办法找到她,我也只能把人手都撒出去,漫山遍野地找。
那……你怎么给翡翠回信的?
我说这儿的事比较忙,走不开。
你这是不是太敷衍了?
那咋办?白叔禹愁眉苦脸,我家翡翠什么性格你是了解的,为了李凤岚的计划,我这顿打是逃不了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相信李凤岚能搞定,这样我跟李凤岚一块儿回去,至少俩人能彼此分担点儿拳头。
绫含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颓唐地坐在椅子上,感叹道:说实话……上回我也挺想揍她一顿的,结果最后就只是挨了剑仙前辈一巴掌,莫楼主以前在谷里是不是太惯着她们了?
白叔禹无奈道:何止是惯着……
马车慢悠悠地过了居庸关,越往北走风沙越是肆虐。
已经八月中旬,天气逐渐冷了起来。
驾车的高大女子拉了一下遮掩口鼻的纱巾,转身冲车里喊道:李小姐,过关了,你身体怎么样?
车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还好……
如果你实在扛不住,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下,调理下你的内伤。
不打紧的。
高大女子微微蹙眉,心想:讲道理,他们跟这位李小姐无冤无仇,也不太想招惹她。这三年江湖很乱,每个大门派都有些损失,但是那个龟缩了二十年的朝岚谷却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们如今依然是武林豪强。如今白家虽说因为年初的丑闻落拓了,但恢复到往日荣光也不是没可能。
这位李小姐真要是有
个三长两短,任他们躲到天涯海角,估计也会被他们翻出来的。
车里的白衣女子斜靠在一床被褥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面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看来连日的赶路让她有些吃不消。
白凤凰啊……她喃喃地说,我不太喜欢这个绰号,起得太大了,容易被人嫉恨……
这话说得很没有意义,她只是想碎碎念点儿什么东西,转一下注意力,好缓解下身上的呃伤痛。
离开了侯神医的那些药物,肋骨和胸骨的骨折治愈速度变慢了,甚至可能恶化了许多,微微吸气都会感觉到疼痛。至于内伤,在白家的时候,有翡翠、寒露他们帮她运转内息,所以内伤并没有让她感受到痛苦。现如今离开了他们,只能靠自己这点儿微薄的修为自我治愈,这么长时间下来,内伤不光不见好,由于她治愈心切,导致自己行岔了气,反而加深了不少。
以前受伤的时候,自己大多会昏迷,醒来后也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治疗,现如今这伤虽然比不过前几次凶险,可是前前后后折磨了她快两个月,这就让她有些无法忍受了。
陈子决和哪些金钱卫并未与她同行,为了不引起注意,金钱卫们分成了好几拨,而带着李凤岚的只有这位外号小妹的高大女子。
人越多越容易出问题,何况这女子伸手不赖,只要低调行事,不会出大问题。
出洛阳的时候李凤岚就问过女子的名字,女子并没有告诉她,但李凤岚是个有礼貌的人,人家比自己岁数大,总不能称呼人家小妹。于是李凤岚就擅自给她取了个名字。
青果。
朝岚谷有一种树,连见多识广的侯神医也不知道这树叫什么。由于每年春天都会长出青色的果实,于是谷里人就叫这种树为青果树。
不知其姓名,果实酸涩不可食用,无毒,树干不结实,不是什么好材料。
青果姐,咱们快到了吗?李凤岚问了一句。
最多还有一天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