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昏暗的光线，归原勉强看清了洞穴里的样貌。
洞壁上是密密麻麻的植被，也就是血管，这倒不奇怪，因为肺泡本就是毛细血管富集的地方。
关键是那些构成洞壁的肺泡上皮细胞，原本不怎么动的他们应该是洞壁的组成部分，但不知为何，此刻上面居然生出一个个不完整的人体出来！
有只有一个头的，有只有半边身体的…包括左右半边和上下半边，还有的基本已经成型，挂在洞壁上就像将要呱呱坠地的人参果一样。
“这就是癌变么？”归原看到这幅景象还是受了点惊吓，他也知道正常的组织细胞癌变过后会拥有转移的能力，只是没想到结构细胞变成可移动细胞的过程这么猎奇。
而更加猎奇的，是洞穴里的黑衣人们，他们并没有全围上来迎接白煜，他们有些趴在洞穴壁上贪婪地吸收养料，归原可以看到蓝色的秩序之丝从血管流进了他们的身体；还有的干脆把半成型的人形当成食物，直接大快朵颐，场面颇为恶心。
而吸收了足够养料后，他们的肚子就会夸张地隆起，就像怀胎二十月一样，身形也会逐渐变得浮肿，最后在巨大的呕吐声中，从口中吐出一团血肉模糊的不明物体。
从另一个角落可以看到，被堆积起来的呕吐物中，慢慢生出了新的黑衣人，他们身材畸形，面相丑陋，简直就像从哪个疯狂科学家失败的生化产品。
这幅景象让归原想起神话史诗中描述的地狱。
而在白煜的暗示下，他的同伙，十几个黑衣人把归原围了起来。
“就这弱小的魔物，值得我们这么戒备吗？我以前都把它们当零食吃！”
“喂，劝你老实点，你要是想感染我们，那也太自不量力了！”
“我懂了师兄！你是想让它帮我们开路是吧，要我说这种低等魔物当炮灰都不够格！”
这些由白细胞变成的癌细胞相比于其他癌细胞要清醒许多，但即使如此他们的脸上还是或多或少地都带有痴狂的神色，衣衫下还有若隐若现的畸变肿块。相比之下，白煜除了颜色以外，和正常细胞基本上没区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闭嘴，你们这些蠢货！你们的脑子都被腐蚀坏了吗？！”意料之外的，白煜对他们大声喝到。
黑衣人们都顿时一震，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不知白煜为何发怒。
“我们可不是那些失去神志的堕落者！他们只不过是从一种奴役逃到了另一种奴役下，看看他们丑陋的样子，你们想和他们变得一样可悲吗？！”
“动动你们的脑子吧！我们要颠覆的可是整个仙界，光看到眼前的事情可不行！”白煜大声训斥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黑衣人都唯唯诺诺，点头称是，但还是想不通白煜的意图。
旋即白煜又变脸般快速转换表情，对归原笑了笑，说道：“如何，贵客，快让我们开开眼吧？”
归原看着白煜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心里说：“这人不像表面上那样不着调，反而是个很有城府的人，刚才一记棒槌一颗糖，既向我展示了他在团队里毋庸置疑的领导地位，还顺便利用我给他的同伴们做了做精神建设…”
他被白煜步步紧逼，没有办法，他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不然谈判下去的一切基础都不存在。
“那大哥你就看好了！”归原意念微动，蓝色的丝线开始从他身体里溢出。
“咦？如此浓郁的灵气？”
“这…这不是魔物能拥有的灵气，他是什么来头？！”有人发出惊呼。
“哼，”归原心里不屑道，“我还没有拿出真本事呢。”
他当然不可能为了合成三相链，在他们面前展现出训练装置，那可是他的底牌。他现在做的，只是操纵他体内三相链的光子加速运转，以此来加快三相链复制的速度。
逐渐地，一条发光物体凝聚在他手中。
“这是……！”
“好强大的灵气回路！几乎与白灵卫的相同…不，还要更加强大！”
“越是强大的回路，越是需要长时间的培养才对，它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众黑衣人又是不禁后退一步，在他们眼里归原现在是个真正的怪物。
“喂，太过大惊小怪了吧？”归原有些无语，心想自己是不是展露过头了。
而一旁的白煜看着这一幕，眼神里却是掩盖不了的狂热，他一把抢过归原手里的三相链，如获至宝般双手捧高，喃喃地念道：“真是神奇的造物…”
然后他又抓过身旁的一个黑衣人，粗暴地把三相链塞进了他的身体，退到一旁。
“师兄，你…我…”黑衣人茫然无措，他知道吸收陌生的灵气回路有爆体的风险。
然而旋即，他就被身体中涌出的巨大力量震惊了。
“这…这股力量，我好像比白煜还强了！我比白煜还强了！哈哈哈哈！”说着他毫无征兆地一个射步，以雷霆之势冲向白煜！
而白煜像是早有预料般，竟是一个闪身巧妙地绕道了他的背后，虎背熊腰的黑衣人在他面前就如同笨重的公牛般被他耍弄，接着他一记勾拳，重重地打在其要害处，让他再起不能。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表情丰富，有的惊讶，有的懵逼，有的恐惧。
“哼，我早就知道你对我有逆反之意，但垃圾不管变成什么样也还是垃圾…不过，最后你还是帮我验证了一下这回路的稳定性，也算是还了我关照你许久的情分！”白煜狠狠地说道。
他又转向众人，张开臂展，像一个富有天分的演说家，“同胞们，历史性的时刻就要来了！你们都知道他们把挣脱桎梏的我们称作什么——堕落者！多么傲慢啊！我们只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就要被称作堕落！”
“但我们无法反驳，因为我们心虚！其实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我们的生存方式确实是没有未来！每一个堕落者最后不是被白灵卫消灭掉就是耗尽养料而死！看看你们背后那些丑陋的模样，他们就是我们原本的末路！”
闻言，众人的情绪低沉下去，他们想起他们原本都是强大的白灵卫，为了伟大的理想舍身奋战，最后居然不可避免地落到这种地步。
“但是，”白煜话锋一转，语气变化，带有引诱的音色，“我发现了这个，神奇的造物，魔神的杰作…”他展示他从死掉的黑衣人身体里取出的三相链。
“这是与仙界根源回路完全不同的一种灵气回路，但却又强大许多，单单是放进身体里，就能大大增强我们的实力…”
众人面色一改，顿时明白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的原因。
“但这只是它直观的作用，如果能大量拥有，我们可以做到更多的事……”
白煜露出一个邪魅又癫狂的表情，气如洪钟地说道：“我们可以改变堕落者的命运！我们可以支配自己，支配一切！”
“我们…我们还可以改造这个仙界，把它变成永生而自由的乐园！！！”
“！！！”
太疯狂了，黑衣人们都知道他们师兄的想法总是不循常理，但从没想过他居然会说出这般大胆又狂妄的话，都惊讶得哑口无言。
变成永生的乐园，不就是让全体仙界居民都变成堕落者吗？简直是天方夜谭！
尽管如此，偏偏在见到那神秘灵气回路的强大作用，又听到了那富有感染力的演讲后，却又让人油然而生对他的信任感。
“来吧！跟在我的背后，我们一起创造…新的时代！”
白煜向面前的众人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此刻的他无比的自信，他相信在他的感染力和控制力下，这个悲观的团体会焕然新生，牢不可摧地站在他身后，作为他远大野心的基础力量。
“师兄！”
“师兄！”
“师兄！”
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回应这份盛情，只能用最简单的尊称来表示敬佩与服从。
他们本来与曾经的理念背道而驰，又走在一条注定灭亡的不归路上，沉沦与绝望终日笼罩着他们，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他们又对自己感到深深的厌恶。
这时，是白煜站了出来，聚集了他们，告诉了他们他们是没错的，错的是这个奴役他们的世界，他们要奋起反抗，以另一种方式无愧地走完一生。
但，大家还是没有信服他，对他常挂在嘴巴的那些歪理抱有怀疑，甚至有几个实力不错的人暗中商讨要找个机会把他拉下马，然后去熔岩气源自毁。
但现在，一切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了，他们面前有光辉无比的未来，而那个离经叛道又心狠手辣的白煜师兄，此时居然变得…那么像一个强而有力的领袖，让人由衷地想跟随他去见证他所描述的未来。
“太好了，我们终于有希望了！”
“为了永生……和自由！”
“为了永生和自由！”
他们互相拥抱，热泪盈眶，为他们重新拥有的希望庆幸，为他们共同的理想欢呼。连忙着进食的癌细胞们都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停了下来，傻傻地欢笑拍手。洞穴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白煜看着这幅场面，嘴角满意地钩了起来。
这时，却有一个弱弱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
“那个打扰一下…”归原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批量的生产这种…灵气回路，还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