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是极不想,也很不愿意让范晓华抄我作业的。
“因为我对抄袭这种行为,和吴烟你一样,是深恶痛绝,是先天厌恶的。害人害己——既对周围的同学起了不好的带头作用,又害了自己。
“父母,老师,社会,从小就教育我们,一是一,二是二,为人要诚实,不要弄虚作假,偷奸耍滑。
“这些道理,人生哲理,我其实也明白,也懂。
“可是……我……我禁不住范晓华那狗……禁不住范晓华一而再再而三地恳求我,用金钱腐蚀我,用小恩小惠,锅盔汽水瓜子收买我!
“小恩小惠其实都不算什么,我也不缺那点吃的,只是,当范晓华义正言辞把问题上升到‘兄弟’的高度,上升到‘不给他抄,他就要和我绝交’的地步时,吴烟,我承认,我动摇了,没能坚持住心头的正义和道义,更没能经受住他的威胁。
“三年来,范晓华成绩考得最好的一次,也就是班上第三,以后便再也没上过前三……我承认,这是我的错,是我的锅!
“我得向你道歉,吴烟,某种程度上而言,是我的纵容害了他。
“这么多年来,从他第一次抄我的作业起,我就不厌其烦地对范晓华讲,学习,不能靠小聪明,得脚踏实地,更不能走捷径抄袭。
“但每次,范晓华都不以为然,说他的事,不用我操心,他只是不想考班上的一二名,他如果想,完全是分分钟的事,想超越咱俩的成绩,也是分分钟的事。
“他只是不想。
“这个,我当然知道是他在吹牛逼,但是他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上了,我也不好去揭穿他。
“对了,吴烟,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从这学期开始,范晓华他除了每天雷打不动,逼着我拿作业给他抄外,上课的时候,还从来不听课,而是挂羊头卖狗肉,装着听课的样子,实则却在写着小说,好像是什么新派武侠小说,什么‘明劲’,‘暗劲’,‘化劲’,一掌下去,就把石头桌子炸成粉霁那种,全是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完全搞不懂!
“呵呵,写小说?
“但小说是那么好写的嘛?
“他一个初中生,写小说,还想发表?
“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看范晓华是想当作家当疯了!
“对了,吴烟,范晓华写小说这个事,你别告诉其他人哈,你别向他打听,不然让范晓华知道我透露了他的秘密,他绝对要和我翻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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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一切都是欺骗!
一切都是谎言!
他不是偶尔抄我的作业,而是一直在抄作业,抄袭人家李刚的!
他不仅抄作业,现在还不可救药到完全不听课的地步!
不听课,去写小说!
但就像李刚说的,小说是那么好写的么?
如果一个初中生,就能写小说,写了还能发表的话,那全国的小说家,怕是如过江之鲫,满街都是了!
如此说来,范晓华他是完全放弃中考了么?
现在的他,不仅是不想考一中,连二中,职高,他都不准备考,不准备上了?
就只想走火入魔,痴心妄想地在小说家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
那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和他之间……又该怎么办?
自己,是肯定要考一中的,以自己现在的成绩,也基本上考得起。
那以后自己和他之间,是不是就如同两条相交的直线,在短暂相交后,便渐行渐远?
自己刚刚品尝到的一点点甜蜜的爱情的小花,还没来得及盛开,绽放,就要枯萎,凋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