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墨离、曾葆华、曹铎和岑猛被一起传了进来,见过赵似,又与叶适三人见过礼,都一一坐下。
大家都是潜邸里的老人,互相之间都熟悉。一起也开过很多次会议,没有那么多客套。
扫了一眼众人,赵似直接继续刚才的话题。
“适之,南海商会的主港要移到番禺港去。朕知道,那里的条件没有泉州港的好。但是南海商会要服从朝廷的大局。”赵似想了想,指着曾葆华说道:“茂明,你现在在工部当差,你给适之说说朝廷的布局。”
在赵似的设想里,工部这个此前不起眼的衙门,要成为负责挣钱的部门。货殖、产业、农牧工商,都归它管。所以一即位就把能臣加大舅子曾葆华弄过去。
资历还不够直接上侍郎。可他国舅爷和潜邸老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个小小的郎中,工部上下谁都不敢怠慢他。
“是官家。”曾葆华在座位上弯了弯腰,开始说起来。
“适之,根据官家的意思,朝廷准备对荆湖南北路和江南西路进行大规模的开发。以禁军厢军改编的拓垦团为主力,沿江沿湖逐次开发。荆湖北路、荆湖南路和江南西路北部地区,有长江为依托,交通便利。南部地区,就需要再找条通路。”
“官家这段时间,与曾在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南部州县任职和安置的官员们面谈过,了解当地的情况,也听取了他们的建议。初步计划是打通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南部地区与岭南的交通。初步拟定分水陆两路走。”
“水路计划,第一步是重修和扩建前秦时修建的灵渠,扩大它的运输能力;第二,打通郴州郴水与宜章、乐昌的武溪水,使得耒水与始兴江连通;打通南安军的章水与南雄军的始兴江。使得荆湖南路可沿湘水耒水郴水南下,江南西路可沿赣江、章水南下,转道始兴江,直通番禺。”
曾葆华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停地喝茶,好保持着他这颗西红柿的水润度。
“当然了,这两处山高岭险,开凿河渠可能难于上青天,所以备用方案就是修建直道。先走水路,中间部分,通过直路转运一段路,也能提高不少效率。”
“所以,番禺将是南方地区的经济中心。南海商会把主港放在番禺,也是配合朝廷经济布局的重要举措。希望适之能理解。”
曾葆华的话刚落音,叶适连忙答道:“官家,曾官人,小的明白,一定遵行。”
“好,”赵似开口了,“泉州港也不会废弃,它将是南海和东海地区最重要的中转港,也是南海商会和东海商会的连结港。”
“小的们明白了。”
赵似转向苏行方,“守直,你来说说东海商会的情况。”
“遵旨。”
叶适瘦削偏矮,长得比较清秀。苏行方就显得五大三粗,十分地豪迈,尤其是那把胡子,称得上美髯。
“官家,诸位大官人,我东海商会以明州为主港,登州、江阴为副港,已经开通北辽辽河口的建安港,高丽国开京、西京港,东倭国博多港的航线。除了北辽、高丽和东倭商会,还与辽东的奚人、契丹人各部和熟女真曷苏馆部展开了贸易往来。”
“今年的一支船队,已经趁着南风,扬帆北上。计划绕过高丽国,准备在北辽东京道的率宾府图们江口一带登陆,择地修建一处港口和城寨,作为贸易点,与东海部、长白山部、鸭渌部、蒲卢毛朵部等生女真,建立贸易往来。”
赵似插了一句,“守直,在辽东与北辽展开贸易往来,在东北与生女真展开贸易往来,有着战略意义。贸易是其次,刺探情报、笼络收买才是重要。所以你们首先要防止被人刺探和策反,其次要用心去策反和笼络对方。”
“这些专业的事,交给军情侦查局去办理。猛子,你们虽然新组建不久,但是有皇城司等部门并过来的人手,底蕴足够,抓紧时间培训合适的人手,配合东海商会展开工作。”
“遵旨!”岑猛和苏行方异口同声地答道。
“守直,东海商会的新主港,朕选择为秀州的上海务。这是朝廷东南大开发布局的重要一环,朕要跟你,跟东海商会说清楚,让你们心甘情愿地去执行。”
“臣谨听官家垂训。”
“上海务这个地方好,地理位置极为优越,通江达海!有优良的港口,靠着长江。北可通过运河北上,西可逆流直上荆湖巴蜀。南边,可以通过松江入太湖,与东南水网连在一起。多好的地方。还有一个优势,它的周围,包括隔江对岸的泰州通州,适合种棉花。”
“棉花不知道吗?不清楚,茂明,此事你主抓的,你给大家说说。”
“遵旨。”曾葆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现在是五月份,天气渐热,对于他这样的胖子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棉花有两种。一种是南棉,从南海传过来的,琼崖、闽海,多有种植,现在两浙也有。西棉是前唐时,从西域传过来的,陇右、陕西都有种。官家还在潜邸时,就在格物院专门组建了棉花研究所,收集各地的棉种,聘请各地善种棉的老农,精心培育良种。”
“不过良种一时半会急不来。我们先用目前能选出的好棉种在上海地区,大面积种植,然后就地兴建纺纱厂,棉布厂。”
赵似这时补充了一句,“棉布啊,棉花啊,制成防寒性高的棉衣。以后我大宋军队远征苦寒之地,有棉衣做保证,将再无后顾之忧了。”
说到这里,赵似伸出左手,握成拳。右手把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一一扳直,意味深长地说道:“粮食,棉布,一个吃饱肚子,一个穿暖身体,百姓们万万离不开它们。只要这两样物资充足,朕就能尝试着建立一套初步的财税金融体系。”
“有了财税金融体系,大宋对外征战,就不用像汉武帝时,用桑弘羊敲骨吸髓之法。人家对外战争,越打越富强,唯独我华夏,越打越穷,方法不对啊,要纠正过来。”
赵似的这些话,众人听不明白,但是都默不作声,他们知道官家会解释的。就算暂时不解释,先执行再说,总会理解的。
这是他们在潜邸时,就养成的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