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 40 章

冯神棍的前半辈子不说锦衣玉食也算得上地方一霸,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几个小毛头身上,他扭动着身子试图将自己从绳索中挣脱出来,“求求你们大人有大量放我这一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孟迩本来也没想把冯神棍烧死,她借助系统道具3D投影建造了虚幻的场景,冯神棍就是在那个场景里被吓得尿裤子。她打算把话套出来后,把冯神棍当作一个引子,慢慢引出后面的大鱼,而冯神棍也可作为打破村民迷信的重要人物。

庙外涌来的人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也许是金翠儿从她和赵玄、李霜的商量中看出她并不想处死冯神棍,而是想留着有用。

弟弟被烧死的惨叫还在耳边回想,复仇支撑着金翠儿,冯神棍必须死!

“你骗我!你说我告诉你所有事情后会放了我!”

孟迩还没来得及说话,金翠儿迎风举着火把放在洒满火油的干柴火上,火蹭地一下迎风卷动。

“孟姐姐会放过你,但我永远不会,血债血偿你逃不了,爹娘、弟弟,你们在天之灵看到了吗?翠儿为你们报仇了。”

周围的村民被压抑久了,推开压在他们头山的重坦,终于可以站直腰喘口气。他们是人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但官府昏聩无作为,小小草民一旦反抗就会被镇压,久而久之便立起来这个荒唐的蝗神庙,行尸走肉地过每一天,此时有人站出来烧了领头人砸了蝗神庙,村民们或哭或笑,总得来说都是痛快。

村名群情鼎沸,连赵玄和李霜都被感染,不由得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孟迩默默看了一会将蝗神庙积压的粮仓打开,因为粮食堆积太久吃不完有些都发霉了,他们宁愿看着村里百姓一个个饿死也不愿意开放从村民身上刮来的粮食,事已至此要做就做个彻底,此村放粮烧庙必定会引起注意,她只能趁着还没有人反应过来时拉拢人心。

赵玄和李霜组织起村民排队,在金翠儿的帮助下每家每户都领了存粮,那到粮食的那一刻有些人甚至哭出来。

孟迩他们在包村顺势住下来,如她所料包村的异常很快就被发现了。

入夜之后,孟迩正在研究冯神棍留下的账本,他贪生怕死生怕为大人做完事后被杀人灭口,为此特意留存以备不时之需,其中还有一份孙邦亲笔信,足以让朝廷把孙家满门抄斩了。

孙邦是本地县令,他不像刘厚那样张狂,他对所有事都保持警惕,尤其是钦差到了肯定会查查之前的赈灾款,这时候千万不能出任何事,哪怕有个鸡鸣狗盗也足以把屎盆子扣在他头上,被推出去当替罪羊。

当手下来报说包村蝗神庙付之一炬、冯神棍被暴怒的村民烧死后,他不安地在院内乱转,这事绝对不能往上捅。

“冯神棍没了,那几个扮成和尚的人呢?”

手下说:“也没了,蝗神庙里的粮食被挖出来分了,现在传出去,已经有好几个村蠢蠢欲动了。”

“不对啊,包村一向安稳,为何突然会暴动?”

“属下听说来了几个外地人带头挑事,这才...”

“外地人?!”孙邦脸色煞白,不会是钦差的人吧!他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冷汗倒流哆嗦着问,“他们现在在何处?”

“还在包村,大人我们要不要先把用”手下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钱财买通,把这事压下来。”

“糊涂!钦差是从京城来能看上咱们这点小钱?如果这事传到叶刺史耳朵,我一定会是被推出去的那个。不行,不能把这消息传出去!”

孙邦于心不忍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吩咐手下人:“你去把外地人抓回来,或者就地斩杀,必要时连同村民一起...”

手下人抬头飞快地看了孙邦一眼,又低下头说是,出去后他没有走向县衙,反而去到后院把一个纸条塞在机关里让鸽子带飞出去。

这头孙邦又惊又怕,那头贺陵游派出去暗中保护孟迩的人回来报信,听到孟迩他们烧了蝗神庙时,贺陵游呆愣了下,随即哑然失笑,他来之前就听过蝗神庙,但是要朝廷出手就会与民众意愿相违背,是一个棘手的活计,他原来打算慢慢把人渗透进去一步步替换,没想到孟迩直接给烧了。

还是让村民烧的,从民众内部让他们对立属实是上上之策。

以前相隔千里,他总想着孟迩,如今离得近了,见得也不多。

他又想她了,脑海中有个声音说道,想她为什么不见她呢?另外一个声音反驳:不见她是保护她。

那个声音又说就悄悄看一眼,他被说动了。

“田副将随本将出去一趟。”

两人飞檐走壁穿过一户户人家,田成心里纳闷,体察民情正常走路就行了为何鬼鬼祟祟?

贺陵游七拐八绕之后总算把跟在身后的眼线甩掉,他迫不及待地往包村前进,刚到包村村口就听见里面喊打喊杀声传来。

“少将军,看这些人穿着是本地县衙衙役。”

一个衙役挥刀砍向倒地的老翁,贺陵游夺过刀用受抓住衙役守卫胳膊反绑到身后,“说,为何要对村名兵刃相见。”

衙役立即向同伴呼救,有几人注意到他俩包围过来。

田成气极:“你们长那狗眼是出气的吗?没看到站在你们面前的是...”

还没说出是贺少将军,就被一名扑上来的衙役打断,他和贺陵游交换了眼神,看来是下了死命令不管是谁都要斩草除根。

“田成这里交给你了。”他心急如焚地从围过来的衙役中搏杀出去,如果下得是死命令一个活口都不留,那孟迩...他呼吸一滞,略过人群往衙役最聚集的地方杀过去。

孟迩几人躲进屋内暂时喘口气,金翠儿被护在最里面毫发无伤,别人身上都挂了彩,更重要得是她的时间快要到了,等到了技能冷却时间她什么也做不了,还会成为两人的累赘。

外面的衙役一波波围攻上来,赵玄咬咬牙说道:“再来几轮我们都得倒下,送一个人出去报信还有一线生机,姐你去找陵游搬救兵吧,我和李姑娘在这里还能守一会。”

孟迩想也不想地回绝:“我腿受伤走不了多远,所以我留下来,让李姑娘去吧。”

李霜也摇摇头拒绝:“赵玄刚刚为了救我受伤,我不走要死死一起。”

赵玄:“说什么死不死得,我还得活到一百岁呢!”

话音刚落屋外出来厮打声,金翠儿说:“有人来了。”

几人如临大敌趴在窗口观望,那人越近越像刚刚说得贺陵游,不!那就是贺陵游!

赵玄激动地说:“陵游肯定不是一个人来得,大部队肯定在后面,你们在这待着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说罢拉开门出去,李霜不放心紧随其后,孟迩的道具时间到了,剧痛袭来她跌坐在地上,金翠儿连忙过来包扎止血。

贺陵游见赵玄、李霜就是不见孟迩,他的心狠狠抽在一起:“孟迩呢?”

赵玄:“她在里面保护金翠儿,你怎么来了?”

听到她没事,贺陵游才松下一口气,田成解决完外面的人后也加入进来,局势一下子扭转,他们对上衙役好比切瓜,只是时间问题。

田成见衙役们动手有些迟疑,便说道:“居然敢和贺少将动手,谁给你们的胆子,还不快快放下武器!”

眼见大势已去,衙役们再听到眼前还是个大人物,就更加不敢动手了,纷纷扔下手里刀呆在原地。田成乘机把剩下几人赶在角落收拾残局。

贺陵游直奔里面,推开门金翠儿在小心翼翼地给孟迩剪去和血粘连的衣裤,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把嘴唇咬得发白。

二话不说把人抱起来,孟迩见到是他还有闲心打趣:“你是曹操吗,说到就到。”

金翠儿见有人不由分说把孟迩带走要阻拦时,被赵玄挡住,“让他去吧。”

“他是谁?”

“他就是我们说得救兵贺陵游。”

见到血的那一刻,贺陵游感觉那刀割在心里,他疼,更怕,要是今晚没一时兴起,要是晚来一步,他的脸色比孟迩还难看几分。

孟迩还没见过他冷脸的样子,一路上他就像个没脾气的面人,温和有礼,第一次见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她还有点不适应,被他轻而易举地抱在怀里,胳膊透过衣服感受到他心脏跳动,她清晰地意识到:他不是少年,是男人。

“咳,陵游啊,你要带我去哪?”

“去我住的地方。”

过了会又补了一句,“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

她想这也不冠贺陵游的事,村名烧庙和她有关,全程他就没参与,怎么怪也怪不到他头上。

“不怪你,你来了是我的幸运,不来是我的命数。不过看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说不定明天去赌庄押个彩还能赚一笔。”

贺陵游心想,怪他,要是他能多点警觉,多部署点人,就不会有今晚的事发生,是他太大意。低头不动声色地从染红的衣裤上略过,明明痛得手指在发抖还在安慰他,他又憋屈又心疼,只觉得差点失去最重要的人。

他不能辜负孟迩的好心,僵硬地扯动嘴角说:“你在我这赌吧,赢了想要什么都给你。”

孟迩听这暧昧的话耳朵刷得红了,她不自然地动了下,贺陵游紧张地问:“很痛吗?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经历了厮杀,跳跃的神经停不下来,此时氛围正好,她决定再主动一次:“陵游,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吗?”

贺陵游头微微一低就能看到她真挚的目光,在这世上他对谁都能虚与委蛇,但对孟迩,怎么都无法说出一句假话。

“不说是吗?算了,当我没问。”

为什么要让他最在乎的人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呢?

贺陵游嘶哑着声音,从贺府说起,贺府经历的朝堂斗争,他那几年的颠沛流离都被一句话带过,听起来轻而易举,彷佛是个人坚持坚持就挺过去,他说得轻松但孟迩入耳心却垂坠下来。

“我不知道你有过这样一段过去,抱歉我不敢追问着不放。”

“赵玄告诉我,在我走之后你差点中了小人奸计,如果你那时真得遭遇不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贺陵游的手收紧,几乎要把孟迩埋进去,他对着她敞开心扉,发出无声邀请。

“这就是我的身世,如果你觉得危险,我会送你回劢州,我们再也不见。”

孟迩伸出手犹豫着覆在他手上,给与安慰:“贺家被诬陷,只留下你一人申冤,呆在你身边是危险。”

贺陵游心悬在半空,连气也不敢出,等着孟迩的判决。

“不过再危险,我也会站在你身边,相信邪不压正,总有真相大白那一天。”

贺陵游悬着的心像根羽毛晃悠悠地飘下来,他默念,“孟迩,我给过你机会。”

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两人心结已解,她也不用端着了,“痛死了,再不找人来止血,我就只能飘在你身边了。”

贺陵游守在她身边,看军医把人治好后才摸着她的头,“你安心在此休养,我去查查昨夜的事。”

“是孙邦下的手。”

“孙邦?有点印象,是个小县令。他对你动手是不是因为蝗神庙的事?”

孟迩一偏头问道:“你怎么知道蝗神庙?”冷静下来对贺陵游的突然出现在包村愈发显得可疑。

贺陵游怕她多想,立马解释道:“我担心有人为难你,便派了暗卫盯着。你要是生气就打我骂我,千万别像之前那样冷着我,我受不了。”

孟迩是有点不满,但是看他态度诚恳、认错及时的份上决定原谅,“以后如果需要用人我会向你申请,下次别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派人‘保护’了,怪别扭的。”

“好,我晓得了。”

她掏出携带冯神棍的账本和往来书信,“孙邦要是拒捕死不认罪,这里面有他的罪证,你拿着用。”

孟迩不懂官场之道,贺陵游押孙邦不需要理由,直接拿下即可,不过她为贺陵游设身处地着想让他很开心,“好,谢谢迩迩。”

“迩迩?什么鬼称呼,叫姐姐!”

贺陵游笑着抓住孟迩毫无杀伤力的暗器,一枚葡萄,“赵玄那边我会安排妥当,晚上再来看你。”

出了院子后他才沉下脸,眉眼间的杀气都压制不住,“呵,孙邦?”

“苏副将,派人守在这里,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违令者,杀。”

苏岭往里面瞟了一眼,那女子貌似是烈风寨遇到的,当时他派去护送弟弟回苏家的人就是她下黑手打晕,苏木才逃了。本想着下次遇到好好讨个说法,但看贺少将重视程度,他还是把话咽回去。

“是,下官会派最精锐的士兵把守此地。”

“还有,你跟着我,不,你就留在这吧。”

贺陵游平日里像个富家公子,此时此刻才像真正在战场上的将军,他带着一队精兵去往孙邦所在县衙。

田成收拾完包村残局后,从剩余人口中审问出幕后指使孙邦,便马不停蹄地往县衙赶去,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县衙门口他简洁明了地汇报道:“少将军,孙邦死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