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王琳琅着一身素白的练功服,踩着时间点,来到院中打拳时,她惊讶地发现,箫博安竟然早早地候在那里。
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到的,衣裳,发丝,甚至眼睫毛,都沾染上了露水,浑身透着一股清新冰凉的气息。只是,他的眼圈发青,眸中带着血丝,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与他矍铄的精神,古怪的兴奋劲,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
“你昨晚是做强盗去了吗?怎么这般模样?”王琳琅眨着眼睛,疑惑地问道。
“我睡不着,想着今日要与小舞去约会,我就睡不着。”箫博安盯着面前的少女,嘀嘀咕咕道。
他有些皱皱巴巴的衣裳,似乎有些眼熟,正是昨晚他回来时的那身装扮,“你昨夜一夜未睡?”王琳琅惊愕地问道。
“不知道,我一直想着小舞,想得我的身体都疼了,怎么也睡不着,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箫博安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一般控诉道。
“身体疼?哪里疼?”王琳琅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耳边好像又响起了那个白发男子魔咒一般话语:彻底疯魔,寿元不长。
“你过来,我告诉你。”箫博安嘴角微微咧起,浮出一抹恶劣的笑意。但这笑意一晃而逝,像是流星一般,对面的少女并没有发现。
“哪里疼?”王琳琅心急如焚地走到他身前,伸手就要摸向他带着血丝的眼睛。
“哪里都疼!”箫博安捉住那只白皙柔然而微微粗糙的手,按向自己的心脏,然后带着那只手,慢慢下滑,探向腰腹。
王琳琅像是霎时被雷劈了般,有那么半晌,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突然,她猛然一个机灵,从呆滞中清醒过来,手腕暗劲顿发,从那只铁手中挣脱出来。
“你个臭流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竟想着些龌龊的事情!”王琳琅真正是恼羞成怒了,一张脸涨得通红,用手指着对面那个恶劣之极的人,气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龌龊的事情?可是,我就想和小舞,做这些龌龊的事情。”箫博安委屈巴巴地说道。
“你————”王琳琅突然觉得一阵无力。这厮如果变态起来,自己同他讲话,真地是仿佛如同鸡对鸭在讲一样,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我是谁?”她沉默地看着对方片刻,突然问道。
“你是我的小舞啊!”箫博安霸道十足地答道。
“我姓王,名琳琅,是琅琊王氏的子孙,是名满天下王十一郎的女儿,更是先帝亲封的林芝县主。不仅琴艺高超,书画一绝,而且武艺超群,天生神力,这样的我,难道不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儿郎,最真心的对待,最珍贵的呵护吗?可是,你,你是怎么对我的?还没有成亲,你,你———便对我各种动手动脚,各种没羞没臊,你————”王琳琅突然说不下去了,她募地想到了王佑对她说那番话的用意,一时地不由又羞又怒,整个人似乎都要冒烟了。
“小舞,你的意思是说,成亲了,就可以各种动手动脚,各种没羞没臊了?”箫博安兴奋地说道,搓着一双手,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
王琳琅直觉自己要吐血。这个可恶的家伙,在她面前,永远都是这么恶劣无赖。
她转过身,想要一走了之,但脚步刚迈开一步,便开始后悔。这厮身体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可是她还想和他一辈子到老。想到这儿,心中的疼惜如同潮水般往上涌,她转动步伐,深吸一口气,凝神调息,开始认真地打拳。
她打的是最正宗不过的陈氏太极拳,一招一式,柔中寓刚,刚中有柔,刚柔相济,快慢相间,潇洒自如,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打着,打着,她的心,便慢慢地静了下去。
箫博安站在后面,看着前方一身素白的少女。在晨光的映照下,那副线条优美,纤细柔韧的身躯,在一动一静,一进一退的各种动作之中,勾勒出一副极美的画面,牵扯着他全部的身心。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面部坚硬的线条,不自觉地柔软下来,眼中只剩下那道身影在舞动。
这是他的女孩,想想,骨子里便有一种无法抑制的骚动与兴奋。
在这种得意的心境之中,他打开手脚,舒展身体,跟着前方那道身影,一起打起了拳。
一起,真好!
待到两人收拳而立,一轮圆圆的太阳,刚好从远处的地平线上爬了起来。金灿灿的光线,乍然射出,带着绚丽多彩的色彩,奔向人间。
看着这轮代表新生的太阳,感觉到阳光照耀到皮肤的温度,王琳琅的心情,不约地变得明媚而灿烂起来。清凉的晨风拨起她额间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她募地一下转过身,看着身后高大挺拔的男子,“箫博安,好好洗漱一番,我们辰时末在大门口见,不见不散噢!”
说罢,朝他嫣然一笑,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像是一头灵动的鹿一般,渐渐远去。
不见不散!不见不散!箫博安默念着这四个字,嘴角不约地咧出一个傻兮兮的弧度。他直觉自己像是喝了清醇的美酒一般,五彩斑斓的快乐火花,从他心里面喷射而出,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云端里飘。
他以一种诡异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在文轩惊愕得几乎要惊掉下巴的表情之中,他美滋滋地洗了一个澡,又心不在焉地不知滋味地吃了点早膳,然后就开始捣腾他的衣裳服饰。
试了这件,再试那件,如此折腾来,折腾去,反反复复的摇摆之后,他终于选定了一套淡青色兰草底纹的锦袍。
“文轩,这身衣服如何?”箫博安在黄铜镜前走了几步,扭头问呆立在一旁,一副遭雷劈了模样的文轩。
“好看!”八百年没有见过主子这幅德行的文轩,实在是惊骇万分,他有些胆战心惊惜字如金地答道。
“嗯,我也这样认为。”箫博安说道。然后将那根黑色青丝混着五彩丝线编就的络子,小心翼翼地系在了淡蓝色的暗纹腰带之上。想了想,取下墙上的九节银纹鞭,盘在了腰间。
“对了,今日你休沐一天,”他随口说道。
“休沐?”文轩的嘴巴张得像鸡蛋一般大,实在惊恐得忘乎所以。
作为主子的贴身亲卫,他好似这辈子都没有听到过这两个词。原本,自己该是乐不可支欣喜若狂的,可是,此刻,这两个词,却像是风暴,像霹雳,像闪电,听得他,一连打了几个寒颤。
箫博安却不再理会他,大长腿一迈,疾步如风地走了出去,留下文轩在一室的寂静之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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