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一带着太后赏的满满一车的好东西回了家,见到面色铁青的许淮书,并没太往心里去,直到她好好的沐浴更衣之后,出来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条垂垂老矣的大狗发呆。杨路走了过来,将老爷为了她在陛下面前要以自己性命抵她的性命之事与她说了。
说是不惊讶震撼,是假的,孟清一怔了半晌,没有言语。她怔怔的看着许淮书在那书房里,投在窗边的身影,心中思绪万千。
这原书里的许淮书到最后竟对自己情根深种到如此地步了?这倒真是出乎了孟清一的意料了,不过……他竟然能肯为自己献出生命,这让孟清一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你去跟老爷说,明天上巳节,我约他在这京城游玩一日。”孟清一跟杨路说道,然后就喜滋滋的去补觉去了。
杨桃从成衣铺子里取了夫人和老爷的春衣回来,恰看到夫人浑身都带着喜意,她问弟弟杨路:“夫人怎么如此的高兴,看着比金砖制成了被太后赏的时候还要开心一些。”
杨路嘿嘿一笑,这夫妻之间的事啊,他也不好跟自个儿亲姐姐说太多了,只也高高兴兴的去了书房,将夫人邀请老爷一同游玩的事告诉了老爷。
“算她有良心。”许淮书原本铁青的脸色,也慢慢的便的温和了起来。
“对了!明日陛下不是让老爷进宫,共同商讨接见临国诸位使臣一事吗,那岂不是不能跟东家一起了?”杨路一拍脑袋,惋惜的说道。
“接待诸国使臣,那是礼部的职责,再不济还有那些朝中元老们,我不过是一户部郎中,可管不了这些。明日陛下必定繁忙,我去与不去都一样。”许淮书毫不犹豫的就下了决心要放皇帝的鸽子。
“老爷说的对,还是陪东家要紧。”杨路笑着将杨桃从外面带回的新衣裳交给了他。
许淮书穿在身上一试,自然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好一个春衫少年郎!只不过这春衫上身,他竟觉得有些冷。
“这都是春日了,怎么觉得愈发的冷了呢。”许淮书喃喃的说道。
杨路怔了怔,挠挠头小声嘟囔道:“冷吗,今年虽然下了一个正月的雪,可这一开春,便暖和的很快啊。”
平日里老爷最不怕的就是冷,如今连他都不觉得冷了,老爷却觉得冷……莫不是病了?杨路赶紧细细的打量起老爷来,还别说,平日里他常常跟在老爷的身边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细看之下,他的脸色确实泛着青白之气,不复以往的光泽朝气。
“老爷,你可是病了?咱们叫个郎中看一看吧。”杨路担忧的说道。
“不必,我好好的,看什么郎中。”许淮书也感觉出来了,最近这身子与他刚来的时候是不大一样了,时常感觉有些虚弱,更接近他在前世时候的状态。
这样的情况,他虽然也有些不解,但也知道不是郎中能看出来的。
二日清晨,许淮书醒来,看着神采奕奕的孟清一在梳洗打扮,他却觉得身子有些发沉。不过今日是上巳节,他不用去去户部,孟清一也不必再为金砖之事忧心,是难得的清闲的令人心生愉悦的一日。
他倚靠在床栏一侧,安静而专注的看着孟清一,看她净过了面,又上了一层面脂,丫鬟为她将浓密的乌发一缕一缕梳好盘起,簪上不同的簪子、步摇……而后敷上薄薄脂粉,又在面颊淡扫了胭脂,眼睛找来炭笔细细勾勒出眼角上扬的弧度……
原来女子梳妆是这个样子的,他从没留意过这些,如今看来,竟也不觉得麻烦啰嗦。
到了最后,孟清一拿起了黛色的眉笔,许淮书走上前,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装作表情淡然的开了口,他道:“让我来为你画眉吧。”
孟清一看着他那熟悉俊美的容颜,心中一颤,但很快笑了一下,道:“不必了,我很快就好。”
眉笔到底是没有送到许淮书的手中,孟清一握着它,迅速的画了两下,搁下之后,起了身来,盈盈笑道:“咱们走吧”
许淮书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支眉笔的触感,他心里失落了一下,但很快又牵起了孟清一的手,步履轻松的与她并肩走出了房间。
他的手怎么不那么热了,孟清一的手被他窝在手心里,却没有感到熟悉的温暖。这让孟清一有些怅然若失,这具身体也随着他的性子,变得让自己不喜起来了吗?
这样想着,让孟清一心中愈发的害怕不安,她今天要跟此人摊牌,劝他放弃离开,把她的淮书还给自己。
他的兴致似乎很好,孟清一不得不打起了精神陪着他。他说要去城南街桥上看杂耍,又要去城西戏楼子里听戏,一时又要去棋社与人赌棋为孟清一赢了一枚白玉做的凤头钗,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就跟个孩子似的。
日落西山,他们二人坐在了酒楼之上,看着外面的天边漂浮的绚丽晚霞,许淮书渐渐的收了脸上的笑容,转头看向孟清一:“你是有话对我说是吗?现在可以说了。”
能做到一国宰相的位置,他许淮书不傻,即便是对男女情事,不擅长没有经验,但他也能察觉出今天从一大早孟清一的眼神里的不对劲。甚至在更早的时候,他便已经发现了……
只是,他不肯承认,也不敢承认罢了。
孟清一正在思索着怎么开口呢,听他先说,她便索性摊牌:“你能否把淮书他,还给我呢?我,很想他。”
孟清一头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淮书,淮书这两字说出了口,孟清一眼睛瞬间就红了,眼中蓄满了泪水。
“你今天与我出来,一整天都在想着如何与我摊牌,是吗?”许淮书不答反问。
他的表情很镇定,但是殊不知自从孟清一把话说出了口,他心中的那根早已摇摇欲坠的绳子也就崩开了。他知道,如今他再也不能装作一无所知,不能在堂而皇之的以夫君的嘴脸面对眼前的女人了。
毕竟,自己对于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恐怕还是个令人害怕避之不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