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孟清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之后。杨桃听到了动静,红着眼眶进来。
“夫人,你总算醒了。”杨桃说道:“可吓死奴婢了。”
“他呢?”孟清一闷声道。
“夫人说的是老爷吗?”杨桃赶紧开口道:“今天一大早户部那边来人了,不知说了什么,老爷便匆匆的随那人走了。”
杨桃赶紧又解释道:“定然是大事,否则老爷不会离开的。这几日都是老爷他寸步不离的守着,为了让夫人你能吃进去药,老爷费尽了心思,熬红了眼睛。好在最后终于能让你把药咽了进去……”
且说许淮书离开家门后,没有去户部,而是进了一处院子,他拉起了那个被他早早找到的郎中,便匆匆往城外赶去。
如今的京城里面许多百姓还不知,一场瘟疫正在城郊外悄然漫布。但是城里的禁卫和守城的护卫早就听到了上头的命令,此时已是严阵以待,死死的把守住城门。朝堂之上,李厚泽更是下了数道圣旨,只为尽快扼制住这场瘟疫。
明相推荐户部出面,陛下准奏。户部尚书依然年迈,都快要到了致仕的年纪,还要被分派如此凶险的差事,虽有心但也无力。柳妃是他的女儿,如今在宫中是除了惜嫔、乔美人之外最受宠的,并且她还是妃位,比那两位高出许多来。
别看在朝堂上明相比她爹的官阶要高,可在宫内,她可比明舒念更受陛下和太后的看重和宠信。她因为这事,与李厚泽哭诉,并趁机数落明妃的不是,引得李厚泽对明妃愈发的不满。
她在宫中那些小动作,他本来就不喜,但碍于昔日里她对他大业的谋划和助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这些昔日的情意,碍不住天长日久渐渐的就变淡,再加上明相在朝中愈发的跋扈,让那些朝臣见了他比见了自己还畏惧害怕。
当所有的不满都集中在一起的时候,李厚泽寻了个由头,将明妃降为了嫔。一朝失势,明舒念由妃为嫔,但还是住在仁明殿的主殿,温英温贵嫔却住在偏殿。温英倒是没有说什么,一边看热闹的乔美人,忍不住出头嘲讽。
不得圣宠,宫里新人不断涌入,再加上就连这个昔日里巴结讨好自己的蠢货乔美人都敢欺压到自己头上来了,明舒念的心态犹如同一根摇摇欲坠的弦,几近崩溃和疯狂。
柳尚书听着底下人汇报着外面流民得瘟疫的情况,顿觉的压力山大,好在他听闻下面的许郎中一直对流民和瘟疫这方面有些钻研和准备,便立即派许淮书作为此事的主要负责之人出马。
“大人,我只是个无名的郎中,我真的可以吗?”郎中感怀于许淮书一直以来的关注,可面对瘟疫,他还是有些打怵。
“说你行你就行,尽快研制出治瘟疫的方子,本官举荐你入太医院。”许淮书面不改色淡声说道。
这场瘟疫终归还是到了,他原以为它会来的晚一些,让他多一些时间在这世上。毕竟是答应了她的,完成这一桩心愿,他便离开。
马车在城郊坎坷不平的路上行驶着,每逢颠簸,许淮书原本苍白的脸上,便又苍白几分。他想起了孟清一,又猛地咳嗽数声。
郎中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年纪轻轻,但是眉宇之间都是病气的大人,说要给他把把脉,被许淮书拒绝,道:“你最重要的事便是那治瘟疫的方子,其余的事不必关心。”
郎中只好作罢,他也不明白,为何这位大人从一开始就笃定了自己定能救治那些个害了瘟疫的流民。但此大人素来不苟言笑,让人亲近不得,他也不敢出口问。
许淮书咳嗽数声,手帕上有了浅浅的一抹血迹。他遥看向皇宫的方向,这两天他不眠不休照顾孟清一的时候,渐渐琢磨出了一件事。他发现自己的精神,是与宫里的明舒念有些关系的。
他原本并没有这般虚弱,自从商城开始脱离明舒念的掌控之后,他突然就觉得没有之前的精力了。后面随着明舒念越来越失势,每失势一次,他便虚弱一分。
她如今被贬为嫔,他的精神就更差了……如此想来,他竟是依托与明舒念的光环而生的吗?
不光如此,最近那小子的灵魂似乎也强大的很多,想来是正在想方设法的回来。
何其的讽刺,许淮书也想过,若他自私一些,只要继续扶持明舒念,让她重新再如前世一般获得陛下青睐,登上后位,他说不定也能恢复精神,与这小痛痛快快的争上一争。说不定就赢了,最后跟前一世一般一直做到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丞相之位……
不过那样的话,孟清一该是失望极了吧。
淮书想了想那样的场景,突然就觉得没了意思,无趣极了。老天爷想要他重生来助明舒念,他便是不从又如何!拿性命逆了这天,又当如何!
即便是最后的结果,是成全了那小子,可那又如何呢……
正待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来的时候,马车停了。
“大人,到了。”杨路开口道,他在家中唤老爷,在外头自然是要唤大人的。
郎中打开车帘,瞧见的就是满地哀嚎的流民,他目下一凛,赶紧拿出了药箱,随着许淮书走了下去。
“大人,幸亏您先前向的举措,设置医所,让很多民间的郎中为流民定期为路过的流民诊治。以至于眼下的局面不那么糟糕,流民们的情绪也还都还可控制。”早就驻守在这里的户部几位官员看到许淮书过来顿时欣喜不已。
“眼下情况如何了?可有死人?”许淮书急声问道。
“昨天夜里死了三四个了,”官员叹声道:“眼下还好,若是继续有人丧命,而没有治疗的方子,这些流民恐怕不好控制,如今就有人开始煽动要进城寻医了。”
许淮书看着这遍野的得了瘟疫的流民,沉声道:“派人时刻看守好这些人,若是有人死了,立即处理掉,不要大肆宣扬。发现有人煽动,立即拿下,严惩不贷!”
毕竟是在刑部大牢里审过重犯的人,比起那些户部的文雅官员来说,许淮书更多了一些能压制住别人的狠戾之气。
“是,大人,我们这就去办。”官员领命道。
“你大约几日能研制出治病药方?”许淮书找到了郎中,问道。
郎中看过了好几个得了瘟疫的流民,竟发现这种症状跟他小时候随着祖父一起行医看到过的一种病症很像,当即大受鼓舞,对许淮书说道:“大热,您给我五天,不,四天的时间,我一定能把药方研制出来。”
“瘟疫等不了那么就,我只能给你三日。”许淮书沉声道。
郎中咬了咬牙,道:“好,三日就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