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书奇迹般的背出了奄奄一息的沈老爷。其他的三位沈家公子以及带出来的下人,都一并被淹没在火海中。
沈老爷一家本是来参加族亲丧事的,却没想到一下子没了三个儿子,沈老爷醒来之后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受不住,再次陷入了昏迷。
这事惊动了官府,官府来查了两回,可那大火烧得太纯粹,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许淮书也被问话了好几遭。
孟清一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孟清一神情严肃,怀揣了家里所有的银票,坐上了马车就往沈家奔去。孟怀恩往腰里塞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师父我也随你们去吧。”孟石头从砖窑赶来,也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飞奔,终于到了沈府门口。
以往热闹的沈府,此时一片缟素。院子里放着一排上好的棺木,里面安放着一具具已经看不出是谁的尸体。
院子里跪着恸哭不已的沈家家眷。
“淮书呢?”孟清一拽住哭红了眼的沈二小姐,问道。
“牢里。”沈二小姐哑着嗓子,无精打采的说道。
“什么!为何?”孟清一问道。
“为何?我家一下子丢了三条人命啊,活生生的年轻的小子啊,就这么没了。他许公子却完好无损的从火海里逃了出来。这把火,究竟是不是他放的!你说!”沈夫人嘶哑着嗓子,边哭边骂。
“我听说书淮他救了沈老爷,既然救人,怎么会害人!”孟清一紧紧的攥着拳头。
沈夫人一滞,而后不再搭理她,伏在地上恸哭不止。
孟清一知道如今沈家一家都处于悲痛之中,她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沉声说声还请节哀,告辞,转身往府衙而去。
衙门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衙门门口的击怨鼓也不是能随便敲的,普通老百姓要想喊冤,除非你先在钉板上滚一遭,不死的话才能见到知县大人的面。
但是有权之人却无需这样的规矩,孟清一没有权,但她带了不少钱。她使了不过一贯铜钱就打听道知县大人今天中午要去清茗茶肆喝茶的消息。
她等在了清茗茶肆的雅间,晌午之时,知县果然带着夫人进了隔壁的雅间吃茶去了。
“过会,店小二送完茶后,你俩去将把门的两个衙役给打晕,拖到咱们这间屋子里来……”孟清一嘱咐怀恩和孟石头道。
二人暗暗点头,照做。
孟清一打开了隔壁雅间的门,知县和夫人吃惊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姑娘。
“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知县警惕的看着她。
“大人,民女是许淮书的家人。”孟清一说道:“淮书他没有放火,反而救了沈老爷,不该被关进牢狱。”
“该不该被关进牢狱,不是你一个无知丫头说了算得。”知县明白了她的意图,冷声道:“他是那场大火里唯一的活着的人,嫌疑自然最大。”
“我念你是个姑娘,不与你计较,你走吧。”知县又道。
孟清一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道:“求大人网开一面,淮书他是读书人,不好被关进大牢的。我们是孟家村的人,在案情明了之前,我们就在孟家村,哪里都不去。”
“这……”知县没想到这个衣着简单,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儿绸缎的姑娘,一下拿出二百两来。
“这么着吧,等沈老爷醒过来,说明事情的真相,若许淮书无罪,自然能还他的清白。”知县缓和了神色。
“可沈老爷要是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难道淮书要一直不明不白的坐牢?”孟清一有些着急,今年秋许淮书就得去参加科考,时间可耽误不得。
“放肆!”知县怒道。
“老爷,您先别生气。”知县夫人将两张银票收到袖中,笑着安慰知县。
“这位姑娘,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听闻许公子与沈府的三公子素来关系冷淡,又是两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出于嫉妒起了害人之心也是有的。”夫人淡声道。
“淮书不是那样的人,”孟清一赶紧说道:“他才华出众,绝不会去嫉妒旁人,他说沈家的几个先生都对他赞誉有加,我恐怕只有那位三公子嫉妒他的份。”
“至于他平日里与沈家几位公子的关系如何,只要仔细询问过沈家家塾的先生和同窗,一切就会真相大白。”孟清一说道。
知县和夫人相视了一眼,那沈家家大势大,不好得罪,所以他即便是没有证据,也一直关押着许淮书,就是想让沈家息怒。若是把人放出来,那很可能得罪沈家啊。
孟清一从怀中又掏出两张银票,放在桌上,拱手道:“还请大人审问沈家家塾的一干人等。”
知县夫人看着桌上的银票,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姑娘,用银子砸人,砸的人眼花缭乱的。
知县夫人使劲的对着知县使眼色,知县皱起眉头,犹豫不决。
“听闻沈家家塾的几位先生,都是德高望重,若有他们作证,沈家众人定然信服。”孟清一又下了一剂猛药。
她说的对啊!知县眉头舒展,道:“明日本官亲自去沈家家塾问询此事。”
“多谢大人,多谢夫人。”孟清一松了口气,躬身相谢。
知县两口子,看着她悄然离开茶肆的身影,若有所思。这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神态这样镇定,出手又这么阔绰,说她只是孟家村的乡下姑娘,谁会相信!那许淮书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啊……
经过对沈家私塾的先生和学生的问询,知县更加认定许淮书不是凡人。所有的先生对他赞不绝口,并且还力保他无罪。学生中有那么几个谈及他语气略带着嫉妒和不甘的,但都认定沈三公子与他没有仇怨。
既如此,知县一声立下,许淮书从大牢里被放了出来。
“记住你答应我的,在沈老爷醒来之前,许淮书必须在孟家村待着,哪里都不能去。”知县嘱咐孟清一。孟清一连连称是。
一路上,孟清一看着明显瘦了一大圈的许淮书,叹了口气。
“让你担心了。”许淮书道,他心里有些心疼她花的那些银子,他当时之所以又冒死进去把沈老爷救出来,就是因为需要他证明自己得清白。只要他醒了,自己自然会被放出来。
“花银子能解决的事,都不事。”孟清一却以为他是在内疚,安慰他道:“我相信你不会放火伤人。”
“那位沈舒念沈姑娘……真的烧死了吗?”孟清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神情复杂的问道。
她去沈府的时候,听到下人说被烧死的人中有这位深得下人爱戴的沈舒念姑娘,不由得心惊肉跳。
这才开始呢,大女主就死了?
“没有。”许淮书道。
“啊,哦……”孟清一悠悠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失落还是什么。
“我救了她,”许淮书又道:“然后她自己跑了。”
“你救了她?”孟清一不自觉的眉毛倒竖,果然是吃里扒外的男二!
许淮书赶紧道:“她一直扯着我的衣角……”
“早知道我该踢开她的。”许淮书皱着眉头,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妇人之仁。
他虽是反派,但如今毕竟还是个少年,凡事还做不到那么老辣。可在孟清一的眼中,他恐怕就是对沈舒念动了情愫不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