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名伦太郎是稻荷崎高中一年级的学生,作为男子排球部的成员,与其他人稍微有些不同,他是被球探从爱知县挖掘到稻荷崎的。
老家在爱知县的角名在短假的时候并不会回去,因为会很麻烦,所以他会留在学校,在这里百无聊赖的度过简短的假期。
饭后偶尔出来走走,然后在便利店停下买一根清凉饮料棒。
双手插在上衣外套的口袋里,嘴里叼着一根饮料棒,角名坐在便利店外面的椅子上,看上去有些懒散。
啊,那朵云的形状好像饭团,可以拿去诱骗双胞胎……
水谷羽京趁着北信介没来守着自己写国文作业,特意走了一条不常走的路去甜品店买柠檬挞,回来的时候被几个孩子拉住玩了一会儿排球,告别小孩子们之后他路过附近的便利店时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水谷羽京只是见过角名伦太郎一次,对于这个人也只是简单地有些眼熟,毕竟那双细长懒散的眼睛再配上他的长相,很难不让人想起某种很有特色的狐狸。
角名抽出一只手拿下了叼在嘴里的饮料棒,视线落到不远处拎着柠檬挞的水谷羽京。
“北学长的邻居小弟?”
本想直接走掉的水谷羽京停住了脚步,看向坐在便利店外的角名伦太郎。
“前辈好。”
水谷羽京的问好让角名稍稍惊讶,毕竟单看外表,这个少年可不像是会老老实实问好的那种类型,更像是漫画里那种别具个性的校园王子,身上总要带一些不合群的色彩才好。
当水谷羽京还在思考角名伦太郎叫住自己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的已经拿起了手机的角名伦太郎。
“……前辈,你在做什么?”
“拍照。”
发给北学长,告诉他他可爱的小邻居在自己手上……
开玩笑的。
换了一只手拎柠檬挞,水谷羽京走到角名伦太郎的身边,看着这位看起来没什么干劲的前辈,礼貌地问了一声。
“前辈吃吗?”
角名的视线一直落在水谷羽京的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打量和观察。
“你……打过排球吧。”角名伦太郎所说的打过绝对不只是玩过这种球类运动如此简单,而是更擅长更深入地掌握过排球。
角名的视线错过水谷羽京手上的柠檬挞,而是看向他的手指。
狐狸是一种喜欢挖洞的生物,而挖掘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正好符合他们的特性。
水谷羽京坐到了角名伦太郎身边,没有否认。
为什么都要和排球牵扯到一起啊?是柠檬挞的吸引力不够吗?
如果给天分打分,曾经有人给角名打了满分,满分天分的副攻手同样拥有着不同凡响的球感,也许有人会觉得,球感这种东西应该出现在球场上,其实不尽然。
就比如这个大抵给自己小上一两岁的少年,即使穿着常服,即使手上没有一点打球的茧子,但他似乎天生就与排球有着某种紧密的联系。
“你要打吗?”角名站起身,将吃光的饮料棒扔到便利店的垃圾桶里,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排球,你打排球吗?”
刚刚他看见了,在室外球场里和那些小孩子打球的水谷羽京。
水谷羽京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向站起身的那位充满天分的mb。
“我不打排球。”
角名伦太郎的视线闪了闪,然后无聊的摆了摆手,闲散地转身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
“一个两个的……幸好是北学长。”
如果是其他热爱着排球的人,在水谷羽京面前大抵会经历人生最绝望的时刻,那就是来自天才的绝对压制。
水谷羽京不喜欢“天才”这个词语,这两个汉字似乎能将一个人一切的努力和痛苦抹除,等着别人看向那名天才时,语气之中也只会带着理所当然和羡慕。
天赋确实是一种很稀缺的资源,这种资源甚至似乎能改变灵魂的形态,让卑劣的人扬起脑袋,让高傲的人低下头颅。
‘为什么站在最后的人是他?’
‘总有一天我要将他踩在脚下’
‘只是多一点天赋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
似乎一个人只要是天才,就应该站在场上,站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穿上盔甲迎接着未知的敌人。
如果他不是天才……是不是就没有资格触碰排球了。
水谷羽京陷入了一个怪圈,他被天才两个字禁锢住了,被那些败者的敌视视线限制住了,似乎只要是关于排球的问题里他就没有了手和脚。
“你在想什么?”
拎着柠檬挞的水谷羽京站在门前,低矮围墙的另一边站着一个白发发尾晕染着黑色的少年。
“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水谷羽京回过神,捏了捏手中装着柠檬挞的包装盒,低垂着眉眼,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好。
北信介从未见过水谷羽京排球的样子,以前水谷羽京也问过自己一次自己在排球部的事情,他也能感受到那时水谷羽京身上涌动着的特殊情绪。
北信介并没有询问排球的事情,即使从黑须监督在自己面前提起水谷羽京的那一刻,他就思考着与水谷羽京相关的一切,甚至有些生气,为什么作为幼驯染的他却从未见过水谷羽京的排球?
但当他真的看到水谷羽京时却什么都不想询问了……
“今年的梅雨季是已经过去了吗?”水谷羽京抬起头看着天空。
“现在已经八月了。”
日本对五月到七月之间会迎来梅雨,大概会持续一个月。
“今年的梅雨季节好没有存在感啊。”
“不在意的东西怎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相反,重要的东西如何都不会忘记。”
北信介站在日式住宅的走廊下,穿着室内拖鞋,身上披着一件日式的褂子,隔着一道矮矮的围墙和数不尽的空气分子看着水谷羽京。
“重要的东西有时候也会忘记,真正忘不掉的是那些最想忘掉的。”水谷羽京抿着唇,墨绿色的眼睛在日光下色彩变得有些寡淡了,那样的绿色似乎和树上的绿叶也没什么区别了。
北信介身上的气质带着一股令人难以造次的压迫感,特别是被那双眼睛看着的时候,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但就是会让水谷羽京莫名的心虚。
“只是梅雨而已,记不住也没关系的。”水谷羽京的声音小了一些。
北信介穿着拖鞋走出来走廊,然后离开院子,从外面绕到水谷家的院子里,来到了水谷羽京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腕。
“去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水谷羽京的视线落在北信介的手腕上,他穿着室内拖鞋,平静的表情和他的动作截然相反。
北信介这样的人单调至极,就像他的发色一样,黑是黑白是白,但是正是这样的单调才让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看到的就只是他的这副样子,但是人的思维总会促使人思考: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人呢?一定会有不为人知的面目吧。
可是北信介就是北信介,水谷羽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所有的北信介,他这样的人似乎也只有在漫画之中才能出现了。
北信介拉着水谷羽京的手,穿过乡下的小路,然后走向人烟稀少的地方,靠近稻田。
稻米成熟的时间是不同的,早稻在七月上旬开始成熟,中稻却在九月中旬,晚稻在十月。
越靠近稻田,道路两边的建筑就越来越少。
北信介带着水谷羽京停在了一片稻田前,看着这批还没有成熟的中稻,水谷羽京不知道北信介在想什么。
北信介松开了水谷羽京的手,看着眼前随着微风缓缓起伏的稻穗,转过头看向水谷羽京。
“稻子成熟的时候,今年的新米要吃吗?”
北信介是个奇怪的人,和别人都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呢?
他身上那种宁静和秩序,宛若神祇。
“你这家伙,真是莫名其妙啊。”水谷羽京说着,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间的锐利被冲淡,少年的稚气和活力在他的眉宇间不断地浮动。
明明可以直接说,却非要将他拉到这里……
两个人坐在田埂上,一起把那块没有带进家门的柠檬挞吃干净了。
北信介看着放轻松的水谷羽京,看着他从低沉的情绪之中走出来,抿着唇,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未来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水谷羽京的排球的,他只需要等待着就好了。